“他不愿喝,你便不能逼他。”
这是在为云岩而准备的宴席之上,一个没有被邀请的浑身是血的男人突然闯了进来。
夜晚时分,浩海大陆万阳城中一座富贵人家的宅院中却是布满了灯火,热闹的声音自厅房中传来。
厅堂之中摆了宴席,大概有十多个人分作两排坐于厅中,有一对三十岁出头的夫妻携一十四岁的少年坐于上席,本来这对夫妻的辈分是还不够资格坐于上席的,但这对夫妻中的丈夫云尧,是云家二十年都难出一个的修士,修士的地位高,自然是超越了人常,携其妻子坐于上席当然没人会反对,也没有人敢反对,毕竟实力才是道理。
至于那个少年,是这对夫妻的儿子云岩,于四年前便成为了一名修士,在三天前更是突破到了聚气二境,这场宴席正是为了庆祝云岩的突破而办的。
“贤侄的未来不可限量啊!”席中一名中年男人笑着举杯道。
云尧不卑不亢地微微一笑,举杯回敬,谦虚道:“哪里哪里,世间之路千万条,修士倒是其中最艰难的一条,犬子也不见得能走多远。反倒是尚儿,听说他年节时在万阳才子会中进了前三甲,可真是了不得啊!我记得尚儿今年也才十七吧?啧啧啧,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这般才学,那才是前途光明,未来必能壮大我云家声望啊!”
云尧口中的尚儿便是那举杯来敬的中年男子的孩子云尚,他本意是要奉承云尧这出了两名修士的一脉人的,却反被云尧给一顿吹捧,再加之云尧已是聚气三境的修士,这两三年内甚至有可能突破四境!如此实力的人还如此谦逊有礼,更令人心生好感,说出来的话也显得更加中听了。
那中年人将杯中之酒一口饮下,随后翻转杯口,让云尧看见杯中已无酒,以示他的尊重,云尧并不敷衍,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学着那中年人的样子,也倒转杯口给他看。
除了这中年人以外,其他几脉的云家人也纷纷来祝贺,他们都是诚心来祝贺的,云家人普遍生性平淡,所以向来和睦,尤其近百年来倒是从未发生过为夺家主之位而自家相残的事情,更何况眼下云尧一脉父子皆是修士,云尧未来接掌家主之位已是板上钉钉之事,旁人绝无半点插手的可能了。
席间觥筹交错,你刚放下了杯,他又举起了杯,本次宴席的主角云岩年纪虽小,却也跟着饮了些酒,把一张稚气未脱的脸给喝得通红的,当那些个老酒鬼叔父像再次举杯时,他连忙婉拒道:“叔叔,我不可再喝了,今晚睡前还得聚气呢,若是再喝下去,怕是没那个神智去聚气了。”
然而喝上了头的叔叔们哪管眼前的少年已经是个聚气二境的修士,他们只管不停地劝酒。
“真的,真的不能再喝了......”云岩弱弱地回应着。
云尧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去管他,因为云岩实在是将云家平淡的性子继承到了极致,平日里就极少主动找别人交流,自然也就不太懂如何与他人打交道了,而这孩子再过两年,就要去万阳城外的无心门修行,到了那里,入眼皆是修士,聚气二境的境界根本不够看,在那里,云家的势力便没有用了,一切关系都需要靠云岩独自运营,若到时云岩还是现在这个性子,那他难免会受些委屈。
趁着这两年时间,云岩的实力也很有难有什么进境,云尧决定好好磨炼一下他和旁人相处的技巧。
于是,云尧见云岩实在窘迫不知该如何推脱时,便轻咳了一声,就要张口给云岩做个示范时,一道虚弱却又清晰无比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准确地说,是传进了厅中所有人的耳朵。
“他不愿喝,你便不能逼他。”
伴随着这道声音一起出现的,是一股无形且不可道明,无法描述的神秘力量,这股神秘力量就像是来自大道的共鸣,是来自规则的力量,是常人无法违逆的意志。
那些体内没有气的普通人纷纷失去了意识,扑通一声倒在了席上,只有云尧和云岩这对父子因为体内产生了气,脱离了凡人的范畴,所以还能够保持着清醒,但身体却是不听使唤,臂不能动,指不能弹,眼不能转,只能听到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越来越接近,这脚步声越接近,云尧便越能感觉到那股意志的强大,他只是个聚气三境的修士,他无法想象来人到底是什么境界的强者,居然只靠声音中的意志便冻结了他的时间。
越来越接近,终于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云尧的视线中,这道身影浑身是血,糊住了整张脸,叫人看不清他的样貌,手臂也只剩了一只左手,手中抓了一个红色的碎片,也不知那碎片本来就是红色,还是被他的血给染的。
此人的双腿虽然还在,但却东少一块肉,西露一片骨,这样的两条腿还能行动便已经是奇迹了,故而他的行动才如此缓慢。
这血人一眼都没看云尧,而是径直走向了云岩,同时缓缓举起了他手中的那个碎片。
云尧心中直呼不妙,他虽然不知道这血人要干什么,但是作为一个父亲,自然是不想让这种奇怪又危险的人物接近自己的儿子,他欲扑身上前护在儿子身前,但是他做不到,他被血人一句话的意志给定在了那里,任凭他如何命令自己的身体,如何用自己的意志去对抗这股意志,全都是毫无作用的。
云岩就坐在云尧身边,云岩和血人都被他看在眼里。
虽然云岩也是连眼皮都无法动弹一下,但云尧看得出这个孩子眼中的惊慌,可他无能为力,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血人举起了碎片,将碎片按向了云岩。
碎片按在云岩心脏部位之后,云岩的衣服、血肉、骨头都像是没有似的,半点也不能阻挡血人将碎片按下的速度。
云尧双目血红,他只能看着血人将手都没进了云岩的胸膛,将碎片按进了云岩的心脏。
血人将碎片放进去之后,手臂上的青筋突然暴涨,似乎要冲破肌肉的束缚,青筋暴涨的瞬间他的身体血光大作,但随即又黯淡了下去,越来越黯淡,相反地血光转移到了云岩身上,越来越耀眼。
待得血人身上的血光彻底消散,而云岩身上的血光达到了夺目的刺眼后,血人本就残破不堪的身体又像是瞬间度过了几十年般干瘪了下去,只剩一层皮附在了骨头上。
干瘪的血人将手臂从云岩的胸膛中抽出,虽没有带出半点血来,但是一个血洞赫然呈现在云岩的胸膛之上,露出了里面的心脏,这颗心脏有力地跳动着,每一下都像是要从胸膛的洞中跳出来似的。
这副血腥的场景让作为父亲的云尧心里一阵揪痛。
那血人抽出手臂后并未就此作罢,而是又死死地抱住了云岩,一副骷髅架子就这样钳在了云岩身上,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