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做得已经很好了!”
一道声音传入了司马千钧的耳朵,他睁开了眼,只见眼前是一个染了血的白衣身影,他的身旁是一堆碎肉,碎肉中有一颗红眼睛。
“监军!”司马家三人异口同声地惊喜地叫道,他们几个从来没有过这么想见到云岩。
北城门片的百姓也都松了口气,前面在挤着后门想要出去的家伙被后面的拍了一巴掌,说道:“云岩来啦,不用挤了!”
“监军,兽潮结束了吗?”司马千钧问道。
“嗯,我杀了那头剑甲龟之后, 那碧灵熊就逃了,其余冲进了城里的灵兽也都被我斩了。”
司马千钧咂了咂嘴,无话可说。
虽然兽潮结束,但云岩看着眼前死了一大片的百姓,他却也高兴不起来,同样的,还活着的百姓在短暂的喜悦之后,也黯淡了下来,这里的可都是街坊邻居,在一起生活了数十年了,有的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发小,还有的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又或者是对自己极好的老者。
当然,最痛苦的还是被拆散的一家子,有的少年从此形单影只,再无家庭温馨,还有的人失去丈夫,日后不知该如何生存,又有人失去妻女,没了精神寄托。
所以短暂的高声欢呼之后便是持续不断低沉的悲鸣,当初郝家大院的惨状让他们不少人都恶心地吐了出来,眼下的状况比郝家大院血腥了数倍,但越是血腥,众人心里却越是悲痛,他们的亲人、挚友,死后连具全尸都不能留下。
血肉混着血肉,谁也分不清谁是谁。
悲伤纠缠着哀愁,百姓们的情绪也感染了司马家三人,他们不是没见过死亡,恰恰相反,他们因为亲戚众多,所以经常见证死亡,常常是一个亲戚快死了,他们便被叫了过去,众人守在一旁,等待那人的死亡,没有哀愁,更没有悲伤,只有近乎寂静的平静,将死之人的一口气越来越微弱,放于其嘴上的黄纸起伏越来越低,直到没了动静,那人就是死了。
死后便是盛大的葬礼,是凡人世界绝不会见到的盛大葬礼,只为了一人,千人送葬,黄纸飘满城,坟前烟火经久不绝。当盛大的葬礼结束之后,众人便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只当那人从未来过这世界。
各种葬礼,司马家三人都已经经历了十数场了,然而这十数场加起来,都不如眼前一位凡人壮汉的一滴眼泪足够打动人心。
看着眼前的百姓们,有的嚎啕大哭,有的掩面而泣,还有的捏紧拳头,克制眼泪。司马家三人竟也不知不觉间鼻头一酸,眼睛有些湿润了起来。
就在这时,暗门下又跳进了一个人,是司马寻。
云岩回头望去,见到是司马寻,眼神顿时犀利了起来,将手中的辞光刀猛地射了过去,插在了他身旁的土墙之上。
然而司马寻不为所动。
“我问你,你是不是故意的!”云岩质问道。
“云兄是指什么?”
“我指什么?你一个聚气八境的修士,却连一个聚气七境的灵兽都拦不住吗?你竟会被两只聚气六境的灵兽就给拦住了吗?就算是个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空有修为的修士也不会这般废物!”云岩指着司马寻怒吼道。
司马寻仍然很平静地说道:“云兄你对我实在是有很深的误会,我本就不擅长战斗,所以空有一身修为,却是施展不出来。”
“你可是从军队里杀出去的,你的战斗力我们都是见识过的,怎么可能对付不了两只六境灵兽!”司马千钧也质疑道,有云岩站在身旁,他倒也不怕司马寻。
云岩眼中却是露出了疑惑,因为在他炼心术的感应中,司马寻居然没有撒谎的反应,但是司马寻刚刚说的话,却又太过胡扯了,任谁都不能相信。
司马寻轻笑一声,将辞光刀收进储物袋后,一边向北城门片百姓们走去,一边说道:“这也好解释,我在战场上受了不可治愈的伤,后来又疏于对战斗技巧的磨炼,打斗起来自然就不如人意了。”
还是没有说谎的迹象。
云岩警惕地看着司马寻,司马寻往百姓边上走,他便也跟了过去,一直用炼心术的感知里观察着此人。
却见司马寻平静地走到了一片模糊的血肉面前,静静地待了一会儿,然后便又默默地离开了,通过炼心术感知其他身体,没发现他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让人根本看不懂他来这里走一圈是为了什么。
“云兄,多谢你了。”司马寻走到云岩身边,没来由的对云岩说了这么一句。
“你谢我什么?”云岩脸色不善。
“当然是谢你这个监军当的好了,若不是云兄的治理,今日兽潮来时,恐怕他们早就逃了,哪还会留下来保护百姓?不过,以后就不用劳烦云兄再当这个监军了。”
说罢,司马寻悠然自得地离开了此地。
云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想从这个人身上看出点什么,可是司马寻从出现到离开,一直呼吸平稳,心脏有规律地跳动,并无半点紊乱,他的情绪太稳定了。
若是以前,云岩倒不是感觉有什么奇怪,但眼下刚经历了一场兽潮,士兵百姓死伤无数,可他的情绪还是异常地稳定,这就有些诡异了。
司马景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发展了,走到了云岩身边,轻声道:“监军......”
“别叫我监军了,你刚刚也听到了,城主已经免了我的职位,所以你们以后都叫我云岩就好了。”
“啊?”司马景还是有些发怵。
云岩看他这样子,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几个月来你不是也拿过两次我的赏钱吗?你只要做好本职的事,不欺辱他人,我又何时亏待过你们了?所以你怕什么,我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
“嗯嗯!”司马景直点头。
云岩看了眼重伤的司马仓和司马千钧,又对司马景说道:“大部分人都在北城门门口,我看你没受什么伤,麻烦你和我一起跑一趟,打几大缸子清水过去,把还有一口气的都点出来,我尽量救上几人。”
“好!”司马景一口答应下来。
云岩点了点头,让司马景先去了,接着他看向北城门百姓那边。
百姓这边伤者不多,因为凡人的躯体太脆弱了,凡是被断魂兔直接接触到身体的就没有活命的说法。
于是云岩留下了五瓶百草露给百姓们和司马仓司马千钧用,接着云岩也往北城门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