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言听后不置可否，片刻后又道：“我很好奇，以前的虚境论道，可曾有过道、儒两派互相厮杀的前例？”
“这……”
苏小蝶思忖了片刻，回答道：“很早以前，道儒之争十分血腥，有无数高手陨落，双方也因此结下了血海深仇……但自从道儒之争改为虚境论道之后，就再也没有那种惨烈的厮杀了，双方都以争夺镇界石为目标，除非逼不得已，否则不会大打出手。”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师尊猜测道盟野心不小，或许这次虚境论道与以往不同，所以才会叮嘱我们一定要小心道盟修士。”
“如何个小心法？”梁言忽然转过身来，目光凌厉。
苏小蝶微微一愣，下意识道：“师尊说，如果发现道盟修士有动手的征兆，不必坐以待毙，可以先下手为强！”
“好个‘先下手为强’！”梁言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只怕，道盟那边也是这么想的！
梁言纵观全局，知道此事的猫腻，但却没有办法说出口。
否则，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自己！
冷静下来之后，梁言在心中暗暗忖道：“有胆子算计道儒两派的人，来头肯定不小，我只是个局外人，没必要强出头……不过这次虚境论道恐怕和以往不同了，我得早做防范，以免卷入不必要的麻烦。”
他沉吟片刻之后，又问道：“那个人怎么样了？”
“谁？”
“高步。”
“高师兄啊……”
苏小蝶叹了口气：“按理来说，被血虚感染了的修士已经是无药可救，必须了断其性命，以防血虚再次传播。但弈剑仙对高师兄极为看重，所以暂时没有斩杀高步，而是镇压在洞府后山，等以后再做决定。”
梁言听后点了点头：“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是花了几千年心血培养出来的精英弟子，哪能说杀就杀？”
“不过这样一来，也就坏了规矩，儒盟不可能把这件事情泄露出去，只会在心里记恨道盟……”
“死结啊死结！”梁言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心中泛起了一丝阴云。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骗过道、儒两派的圣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贼？
本来，自己的一切都已经步入正轨。
只要按照计划参加虚境论道，就有很大可能拿到《一气正心诀》和《无为道经》，从而解决自己的第七难。
但现在看来，此次虚境论道凭空多出了许多变数，以这两具分身的力量还不足以掌控全局。
“只能见机行事了……希望这幕后之人的算计不在祸世虚境，让我安然渡过了第七难，剩下的事情就和我无关了。”
梁言心中这样想着，但也知道希望不大。
他叹了口气，对苏小蝶道：“距离虚境论道只有六年的时间了，你得想办法提升实力，借助外物也好，提升内功也罢，总之让自己尽可能多一分把握，从祸世虚境中安然出来，千万别步了你妹妹的后尘。”
苏小蝶听后，笑道：“鹿玄机，没想到你也有温柔的一面，少见的关心起别人呢？”
“我只是给你个忠告，听与不听看你自己。”
梁言淡淡道：“对了，明天把梦璃带来，这次施法过后，梦璃体内的天虚煞气应该就清除得差不多了。”
“谢谢鹿哥哥！”
苏小蝶笑颜如花，就差跳起来抱着梁言亲一口了。
梦璃是她最大的软肋。
为了拯救这个妹妹，她可以不惜一切，甚至隐瞒宗门。
所以，梁言的到来又重新给了她希望。
“去吧。”
梁言倒不想和她过多亲近，把袖一挥，将此女请出了洞府。
……
接下来的时间，鹿玄机作为梁言的儒分身，继续留在藏剑书院学习儒道至理和慧剑玄妙。
相应的，柳寻道作为道分身，也在玄灵洞天学习道藏以及道家阵术。
只不过，有了高步火烧藏宝阁这个插曲之后，两位分身都变得更加警惕起来，轻易不会相信任何人，并且加快了学习的速度。
尤其是柳寻道，为了掌握更多的道藏，利用沈碧游的信任突破了藏经阁的限制。
当然，这也是因为沈碧游在道盟地位特殊，才能由得他这样胡来。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晃又是三年过去。
距离虚境论道仅仅只剩下不到三年的时间了！
这天清晨，鹿玄机在自己的洞府中闭目打坐，于神识中推演慧剑奥妙。
忽然，两道遁光从远处破空而来，转眼就落到了洞府外面。
入定中的梁言悠悠睁开双眼，用神识一扫，脸上露出了意外之色。
“怎么是他？”
梁言沉吟片刻，收了功法，起身推门而出。
只见院外站了两人，身形挺拔如松，竟是“剑指”一脉的洪阿三和明昭。
“两位道友怎么有空来我这里？来来来，到我洞府里喝杯灵茶吧。”梁言笑着招呼两人。
洪阿三拦住了他：“喝茶就不必了，我是来带你参加大比的。”
“大比？”
梁言露出了疑惑之色：“鹿某最近数月都在闭关，恕我孤陋寡闻，却不知书院里有什么比试？”
洪阿三和明昭对视一眼，后者笑道：“鹿兄，你不是想参加虚境论道吗？这场大比就是决出最终名额的比赛！”
梁言吃了一惊：“你说什么？距离虚境论道不是还有三年的时间吗？这么快就举行大比？”
“世事难料啊。”
明昭叹了口气：“幽溟渊那边传来消息，祸世虚境的封印提前松动了，等不到三年之后了，道儒两派的修士必须在一年之内集结！”
“原来如此……”梁言缓缓点头。
他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祸世虚境的封印提前松动，幽冥渊边际发生的天虚暴动……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预示这场虚境论道不会和以往那般平静！
可惜，以他目前的处境，纵使想要改变什么，那也是有心无力。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让两大分身平稳度过虚境论道……
正思忖间，洪阿三再次开口了：
“鹿道友，你也知道我们剑指一脉人丁凋零，本来我已经做好了打算，准备放弃这次虚境论道。没想到峰回路转，竟遇到了你这样的天才，我打算让你代表我们剑指一脉出战，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梁言听后立刻道：“我也算剑指一脉的半个传人了，自然是责无旁贷。”
“好。”
洪阿三点了点头：“我把我的名额让给你了，道友只需战胜莫锦、东郭岳和诸葛武烈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人，就可以参加虚境论道。”
梁言听后，笑着道了一声谢。
其实对他来说，洪阿三这个名额可有可无，反正靠自己一路打上去也是一样，不过是省了点麻烦而已。
但他需要剑指传人的身份来帮自己隐藏剑灵之躯。
“时候不早了，距离大比开始只有两个时辰，我们现在就过去吧。”洪阿三笑道。
“好。”
梁言对此自然没有异议，当即化为遁光，跟随洪阿三和明昭飞驰而去。
三人都是低空飞遁，一路风驰电掣，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远远看见一座青峰直插云端。
那青峰笔直如剑，山壁上写了三个大字。
正是：斗剑峰！
“这次宗门大比的场地就设在斗剑峰的琼华台上。”
洪阿三说着，带领两人按落了遁光，落在斗剑峰的山道上，往山顶攀爬而去。
到了半山腰的位置，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正是苏小蝶！
她似乎一直等在这里，直到看见梁言上来，脸上才露出了笑容。
“鹿大哥，你总算来了！”
“你怎么不去山顶，留在这里干什么？”梁言蹙眉道。
“还不是等你！”
苏小蝶给了他一个白眼，又道：“我本来是要去通知你的，结果路上被诸葛师兄拦住了，他又絮絮叨叨教训我，让我不要和你走得太近，真是烦人！”
“诸葛武烈么……”梁言双眼微眯。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好对付。
“还好，我知道洪阿三一定会去通知你的，索性就在半山腰等你了。如果没有我的话，你指不定要闹出什么笑话呢！”
梁言听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其实苏小蝶没说错，这些年只要有她在身旁，自己就不会出什么纰漏。
别看此女性格古怪，但其实心思极为细腻，处理事情堪称滴水不漏，帮梁言巧妙隐瞒了很多秘密。
“走吧，去山顶看看。”
梁言拍了拍苏小蝶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徒步向山顶走去。
片刻之后，一行四人便来到了斗剑峰的峰顶。
只见半空中漂浮着一座白玉广场，广场上霞光瑞霭，仙气盎然，还有人影绰绰，但是看不真切。
“登云梯！”
洪阿三喊了一声，立刻便有云梯从高空落下。
众人拾级而上，很快就来到了白玉广场。
奇怪的是，这广场看着不大，但无论他们怎么走也走不到另一端，中间似乎隔着千山万水，遥不可及！
梁言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惊叹之色。
他知道，这是儒家的“咫尺天涯”，顶级的空间神通之一，倘若由圣人施展，圣境之下的修士一辈子也别想走出这片空间。
怪不得刚才在山顶看不清广场上的人影，原来是被空间神通隔开了，到了广场上，才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数千人！
这数千人按照各自的派系分成了十余股，分别站定一个区域，看上去都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除此之外，广场上还有九座白玉石台，其中四座在南，五座在北。
南面四座都已经坐满。
梁言放眼望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他第一天来藏剑书院，给自己登记名录的“苦剑”方惜。
至于剩下的三人，分别是一位妙龄少妇，一名挺拔男子，还有一位高瘦书生。
“那是心剑四绝。”苏小蝶在身旁暗暗传音。
“他们也要参加大比吗？”梁言问道。
“不用，心剑流极为排外，没人敢挑战他们，而且四绝加起来刚好就是一支队伍。”
“原来如此。”梁言点了点头。
苏小蝶又道：“看见那个惫懒的书生了吗？他叫‘方惜’，拥有‘八苦剑心’，别看他平时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其实实力深不可测，这些年都没有见他认真出手过一回。”
“方惜？我略有领教。”梁言微微一笑。
七年前刚来藏剑书院的时候，此人就试探过他。
梁言印象深刻，“苦剑”的确不凡，竟能勾动自己隐藏最深的往事。
人非草木，修士也有情感，也会有遗憾，“过往”二字也是一柄杀人之剑！
正思忖间，苏小蝶又传音道：“方惜左边那个漂亮姐姐名叫‘方萍’，乃是四绝中的‘欲剑’，你可当心，别被她把魂勾了！”
梁言听后，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方惜，方萍，莫非有什么关联？”
“当然，他们都出自清河方家，方家是修真大族。”
“原来如此……”
梁言点了点头，笑着传音道：“这‘欲剑’莫非能勾动人心的欲望？”
“怎么？难道你想试试？”苏小蝶露出警惕之色。
“哪有！”
梁言打了个哈哈，眼角余光一瞥，却发现那妙龄少妇居然有所察觉，向自己这边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不期而遇。
一瞬间，梁言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邪魅的笑容，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但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立刻收束心神，默念静心之法。
“好个欲剑！”梁言眼中精光一闪。
就在刚才，他心中的欲望被无限放大，差点就喊出了“一气正心诀”的名字。
好在，他的神魂之力远超常人，只一瞬间就镇压了内心的异样，并没有失态。
“心剑四绝，果然都不是等闲之辈！”梁言在心中警惕道。
那妙龄少妇见他没有被自己影响，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但很快就消失，又朝他嫣然一笑。
“你可小心！一眼万年，有些人和方姐姐对视一眼之后，就再也出不来了呢。”苏小蝶在身旁喋喋不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