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听到徐太平的话。
眼里又泛起一丝希望的光芒,强忍疼痛,用嘶哑的嗓子问:“真,真的?”
徐太平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有的选?”
老头闭上眼睛。
片刻后,低声道:“你问吧。”
徐太平却摇摇头:“我不问了,你自己说,姓名,年龄,师承,还有与天下帮、小王村相关的一切,知道什么说什么。”
“我叫王栓柱,今年三十七,吕左人,在,在街上有个纸扎铺子,做点纸扎生意混口饭吃,手艺是爷爷传的……”
徐太平听得很认真。
等王栓柱讲完。
满意点头。
朝老头抬抬下巴:“转过身去。”
王栓柱忽然心生恐慌:“徐爷,您,您说过要,要放过我的……”
徐太平咧嘴:“让你转过去就转过去,我又没说要杀你,只是不想让你看到一些你不该看到的东西。”
王栓柱咽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战战兢兢转过残破的身体,背对徐太平,颤颤巍巍地哀求:“徐爷,我说的都是真的, 求你……”
“砰——”
徐太平面无表情地甩了甩铁尺。
甩掉铁尺上的红白之物。
又在王栓柱身上擦干净,插回腰间。
弯腰,扒掉王栓柱的衣服,将王王栓柱身上一切有价值的事物都翻出来。
碎银子两三块。
匕首一把。
剪刀一把。
一叠红红黄黄绿绿的草纸。
还有两张纸符。
最有价值的就那两张纸符,是隐身符,是王栓柱完成任务后从曹新那边领的奖励。
王栓柱在天下帮是个小角色,但因为能操控纸人,对付高手没啥用,但对付普通人却很厉害,所以有一定的特权,类似曹新手底下的供奉,不需要像普通帮众那样上缴财产、做日常任务,只要把该杀的人杀了就行。
按照王栓柱自己所说,加入天下帮有六年时间,杀了七八十号人,全在吕左乡,而且全是普通人,一个纸人就能完成任务,很轻松。
今天是第一次对付修士。
然后,就没了。
徐太平摇摇头。
这王栓柱,有点能耐,但还算不上修士。
只能算民间异人。
掌握了一丁点民间术法,但没有系统的修炼法门和传承方式。
本质上,还是普通人。
是燃烧生命在使用法术。
所以,还不才三十七岁却已经苍老得像个老头。
正经修士,那都是越修炼越年轻。
正应了那句话,有蓝烧蓝,没蓝烧命。
王栓柱就没蓝条,修炼和使用都在烧命。
可惜了。
这纸人术其实挺厉害。
而且应该跟道门有点关系。
要是正经入了道的修士操控这纸人,杀伤力会更强。
搭配道家的甲丁秘术、炼器术、咒术以及其他秘术,战斗力会成倍增长。
可惜。
徐太平摇摇头。
小心收起两枚隐身符。
点了一把火。
大步返回驿站。
到驿站时,里面灯火通明,却安安静静的。
小心凑到门缝儿上观察。
一柄牛尾刀自门缝儿中刺出。
跟着传来郑博文的怒吼:“王八蛋,去死!”
徐太平松了口气。
然后板着脸喊道:“骂谁呢?开门!”
“徐爷?”
“嗯。”
“真的是你?”
“废话!”
驿站门拉开一条缝,郑博文探出脑袋,看清徐太平的面容,顿时松了口气:“徐爷,小的还以为你……”
“以为我死了?”
“咳咳,都怪姓王的,他说那大头怪非常可怕,见者必死,已经有好几十年了。”
徐太平冷哼一声,没有解释。
而是摆摆手:“睡觉。”
说睡觉。
可谁能睡得着的?
在城市里,有王朝气运笼罩,有县兵守卫,更有县官坐镇,就算偶有妖魔鬼怪作祟,也难成大器。
可在乡下,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蹦出来个大妖或者厉鬼。
就像那大头怪,在县城里,早就被剿灭了。
但在乡下,几十年了都没人管。
为啥?
大头怪一年也就杀那么三五个人,还没死在征税胥吏棍棒之下的刁民多,而且只在吕左乡范围内作案,影响很小,在县官眼里根本不算威胁。
郑博文这些捕快,在城内也是社会最底层的苦哈哈。
可生活在城内,至少每天都能睡个安稳觉。
比乡村里的普通百姓幸福不知道多少倍。
忽然间经历这么一场恐怖事件,哪里还睡得着?
只有徐太平睡得很实在。
第二天。
太阳刚出山。
徐太平便睁开眼,将众捕快喊起来,简单洗漱,跟王二牛道别,直接向小王村出发。
越靠近小王村。
路况反而越好。
虽然也是泥土路,但至少平整宽畅,没有那么多杂草,甚至有硬化过的痕迹。
郑博文骑马跟在徐太平身边,小声道:“徐爷,这小王村看着比乡里还好一些,要不是出那么个案子,也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
徐太平点头。
确实有点世外桃源的意思。
越接近。
周围环境越好。
田垄整齐,庄稼茂盛,水渠沟壑也都修得相当整洁。
连路两边的树木都是一排排的。
山坡荒野中多有野花盛开,明显是人为撒播而成。
但是。
一路走来,几乎没有动物。
没有鸡犬相闻,没有牛羊驴马,甚至连鸟儿都没见着一只。
整个村子静悄悄的。
一点声音也没。
这让徐太平暗自心惊。
太诡异。
连胯下的马儿也不时东张西望,显得很是不安。
徐太平握住刀柄,提高警惕。
顺着越来越平整的大陆进入村庄。
看到一户人家。
朝郑博文摆头:“去敲门。”
郑博文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拔出牛尾刀,小心翼翼靠近,在黑漆大门上敲了两下。
没有回应。
再敲。
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郑博文回头看徐太平,见徐太平没有任何表示,只能硬着头皮撬开一条门缝朝里面张望。
下一秒。
惊叫一声,急忙后退。
脸色煞白如纸。
眼里满是惊惧之色。
颤栗如筛糠,抖个不停。
徐太平也心生寒意。
却猛地拔出牛尾刀,纵身下马冲向大门,抬脚就踹。
“轰——”
一声巨响。
黑漆大门四分五裂,木屑纷飞,露出院内景象。
只一眼。
众捕快同时炸毛,齐齐后退几步。
院子里。
赫然是个灵堂。
灵棚、挽联、棺椁、花圈、供桌摆得整整齐齐。
供桌旁边还立着两根哭丧棒。
院子里更扎满了白色纸花。
小小的。
很精致。
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的簌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