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栋幽静而古色古香的别墅前,保镖和仆人站成两排,等待主人的回来。
因为顾洛珅的考虑,仆人并不多。
良久,一辆黑色宾利和一辆黑色宝马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在他们前面停下来。
“少爷!小姐!”
顾洛珅长腿一迈,下了车,为凌若晨打开车门,知道她骨子里的好强,并没有抱她进去,只是牵起她的手,走进别墅。
张毅则在别墅前停下来,跟保镖们和管家重申了一些铁律后才进去。
顾洛珅带凌若晨上了楼,进了一个房间。淡蓝色为主格调的房间,率先入目的是一张柔软的床在粉蓝色的薄纱帘帐之下,旁边是精致的梳妆台,另一边对着一个落地窗,窗外能看到一片花园。入门左手边是一个高大的复式衣柜,有很大的穿衣镜,衣柜后面是卫生间和浴室。
凌若晨将房间的大概收入眼中,宽敞典雅而不俗气。顾洛珅好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问:“喜欢吗?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房间。”
凌若晨睁着大大的眼睛,有些难以置信:“我的房间?”
顾洛珅点头。
凌若晨问道:“那你呢?”
“我的房间在隔壁。”顾洛珅回答。在安若尘身体完全恢复之前,重要的是在失忆后的她爱上他之前,他不会对她做什么。
“所以我们这是在同居?”凌若晨想起飞机上看百科全书时看到的词。
顾洛珅眉毛一挑,问:“有问题?”
凌若晨反问:“没问题吗?未婚就同居……”
顾洛珅失笑,摸着她的头说:“放心,没有人敢说什么。”
这明明不是有没有人敢说什么的问题。凌若晨想扶额,又想到什么,说:“能不能……不要随便摸我头?”总觉得这样被摸头有种被当小孩的感觉,不,是被当成宠物。她很担心自己的本就不长的头发被他蹭掉。
“好,”顾洛珅收回手插进裤兜,“听你的。”
凌若晨不再理他,径自在床边坐下,顾洛珅考虑到她身体还在恢复中,又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是到了休息的时候了,便让她在床上躺一会,吃饭的时候再叫她。
待顾洛珅把门合上,凌若晨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原本还挂着似有若无的淡笑的脸彻底没了表情,呆呆地看着窗外。他在她面前脾气总是那么好,好得让她有些无措,但心里却总有一种潜意识抗拒他的接近,抗拒他的温柔,仿若一旦接受了,就会万劫不复一样。
“凌若晨……”她喃喃地念了几遍自己的名字,自己姓凌么?以前自己生活在哪里?是个怎样的人?在做什么?如何认识顾洛珅?为什么会从楼上摔下来?那些复杂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情况?自己手腕上的伤痕又是如何而来?心中的疑问太多,但是却得不到解答,反倒让自己身心疲惫。
安若尘在床上躺了下来,不就便进入梦乡。
“杀了他,杀了他!”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杀了他你就自由了!”
是谁的声音?那么阴冷,让她心底发寒。
凌若晨看不清周围的世界,只发觉自己的双手有些黏腻,抬起一看,竟是刺眼的猩红。
“血……”她浑身颤抖,就在这时,一个血淋淋的人站在她身后,她身体一僵,缓缓回头,刚看到那个人影,便被人用力一推,身体失去了支撑,往无尽的深渊坠去。
“啊!”凌若晨失声尖叫,从床上坐起,又是一场噩梦,外面天色已经全然暗下,分不清是夜晚还是凌晨。
手腕上极淡的伤痕隐隐作疼,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每每入梦,就是各种刺激而黑暗的场面,最后无一例外都会坠入深渊。也许是坠楼的阴影所导致的吧。
凌若晨心里这么想,掀开被子下了床,打开房门,却见一个房间亮着灯,她不自觉地走过去,推开门,看见顾洛珅坐在办公桌前,俊逸的脸在笔记本电脑前忽明忽暗,身后是一个高而且大的书柜,放着各类图书。
凌若晨在这里已经住了快有一个星期,知道整个别墅都暗着意味着是深夜了,而唯独这里亮着灯,显然顾洛珅是在熬夜加班。
他其实挺忙吧,却一直陪着自己。
察觉到有声响,顾洛珅抬起头,看到凌若晨站在书房门口:“你怎么起床了?”再一看便发现衣着单薄。他站起来,大步走向门口,将外套脱下,披在她肩上,发现她脚上没有穿鞋子,正想将她抱起,却被她伸手挡住。
顾洛珅知道她现在对他还很生分,也不在意,错开她的手将她抱起来,凌若晨小小惊呼一声,说:“放我下来。”话音刚落,就被放在沙发上。
顾洛珅在她身前蹲下,握着她的手,问:“怎么了?鞋也不穿。”
凌若晨还没有从噩梦中平静下来,但又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她做的梦,便只是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就是睡醒了看到这里还亮着,过来看看。”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
顾洛珅握住空空的手心,掩住心中的苦涩,笑问:“怎么,在担心我吗?”
“你很忙吗?”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顾洛珅摇摇头,说:“不忙,只是临时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再回去睡一觉,现在才一点多。”
他似乎确实很闲,几乎每天都陪着她,只是却睡得很晚。
凌若晨并没有接受这个提议,与其说她睡饱了,毋宁说是怕一闭目又会梦到可怕的事。顾洛珅垂眸想了想,然后给了她一部iPad。
于是,凌若晨窝在沙发看电影,顾洛珅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公司事务,书房内很安静。顾洛珅偶尔抬头,看到凌若晨笑弯的眼睛,显然已经将噩梦的阴影抛诸脑后,他自己的嘴角也不禁上扬,心里却又想起凌若晨的主治医生Gavin说的话。
按照医生的分析,凌若晨的失忆一方面是因为大脑受到撞击,另一方面是因为她潜意识地逃避,所以会忘得彻底。能否恢复以及何时能恢复,都不确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不算是一种病,她的大脑除了忘记所有的事情之外,其他一切指数都是正常的,但是不排除有些记忆碎片会藏在她的潜意识里面,折磨着她。这会对她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还没有定论。
“要如何才能消除负面影响?”
“要么彻底抹去,要么重新记起正面面对。”
“那段记忆对她来说太痛苦,我宁愿她彻底忘掉。”即便这意味着她再也记不起他,再也记不得他们之间的过去,也好过让她被那些黑暗的记忆困扰。
“那先回去观察一段时间,如果她噩梦频繁,情绪波动大,那再进行下一步。”
他只希望,她的失忆不会有别的负面影响,让她完完全全地放下过去,和他重新开始。
良久,凌若晨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有些饿了。”
顾洛珅一笑,问:“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用。”她摇头,“你那么忙,我自己就行。”
顾洛珅挑眉,说:“你?我怕你把厨房拆了也搞不定。”不是他不相信凌若晨的厨艺,而是此时的她真的对什么都不懂,看百科全书重新认知这个世界显然需要一些过程。
凌若晨皱眉,顾洛珅的话显然又刺激到她了,心里偷偷决定要好好学习厨艺好让他刮目相看。
顾洛珅给凌若晨穿上拖鞋,带着她下了楼,打开厨房的灯,开始煮面。凌若晨披着他的外套,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想要把步骤记下来,但是顾洛珅放的材料多,步骤又繁琐,凌若晨看了一下便凌乱了。
不就是一碗面,为什么手续也那么多?
凌若晨很有挫败感,尤其是尝到面的美味的时候。
“好吃。”她忍不住赞叹。
顾洛珅听得很满意,夹了一块牛肉片到凌若晨碗里,说:“以前我在美国的时候,一个人住,不习惯那边的饮食,只能自己煮,慢慢地,就学会了。”
“你厨艺很好?”凌若晨问。
“比一般人的好。”顾洛珅说的很谦虚,凌若晨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她只是不知道在顾洛珅眼中,几乎绝大多数人都是“一般人”。
吃饱喝足,凌若晨又有些困了,顾洛珅自然是让她回房睡觉。她站在房间门口,回过头问:“你还不睡吗?书上说熬夜对身体不好。”
顾洛珅心情愉悦:“你果然在担心我。”
凌若晨不在说话了,径自走到床上躺下,顾洛珅帮她盖好被子,口中淡淡地说了一句话:“放心,书上是骗你的。”
“……”
那这样的话,他给她看的那些书,还信得吗?凌若晨有些疑惑。
但是几天后发生了一件事,让凌若晨无比坚定地相信书上的内容。
顾洛珅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