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凌若晨入睡之后,顾洛珅坐在床边看她,过两天就要把她送回凌家了,要有一段时间不能天天见面,想到这里就有些舍不得。不过他知道分开也就一小段时间而已,他很快就把她接回来。
今天一大早,凌若晨就醒了,在房间里有点坐立不安,因为顾洛珅今天要带她去见她的亲生父母。毕竟是分别十几年,而且她又失忆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万一很尴尬怎么办?
顾洛珅打开房门,看着有点不安定的凌若晨,笑着说:“见自己的爸妈而已,怎么紧张地跟见公婆一样。”
凌若晨瞪他,又问:“洛珅,你确定是我的父母吗?”
顾洛珅点头,反问:“你不是看过亲子鉴定报告了吗?而且你觉得以凌家的社会地位,会随便将一个女孩当自己的女儿吗?”
凌若晨想想,确实不太可能,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跟着顾洛珅离开了别墅上了车。
近两个小时之后,车驶进一个幽静的郊区,穿过一片树林,在一个白色欧式风格的别墅前停下来,这便是凌氏公馆。凌氏虽然不是地位显赫的大家族,但是在商界也有一定的实力,加之凌家长子在军队里面有不低的军衔,军事影响力的加入让凌氏的实力不容小觑,只不过这些年凌氏太过低调所以话题热度不高而已。
张毅给顾洛珅开了车门,凌若晨看着那个欧式风格的别墅,通往别墅正门的前院,站着两排佣人,这场景,似曾相识。这里……住着她的父母是吗?
然后顾洛珅挡住了她的视线,帮她打开车门,伸出手,凌若晨犹豫了一下,把手放进他手心,下了车。顾洛珅握紧她的手,像是要将力量传给她一样。
这时,别墅里的人听到了车声,走了出来。凌若晨看过去,只见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贵妇人向她走来,旁边跟着一身西装、一脸威严形象的中年男人,后面还有几个佣人。
“若晨……”那个贵妇人渐渐靠近,颤抖着双唇喊她的名字。
凌若晨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她侧头看了一下顾洛珅,顾洛珅眼神宠溺,对她点点头,说:“去吧。”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她。
凌若晨吸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步,那个贵妇人已经走到她面前,看了她片刻就红了眼,一把抱住她,说:“若晨,妈总算是见到你了,还好你没事……”然后又放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说,“你爸说你摔伤了,让妈看看……都是妈不好,不应该自己出国去了留你在家里,让你被人害了……”
凌若晨想起昨天顾洛珅跟她说的话。
当时顾洛珅一脸郑重地说:“你妈妈自从你被拐走之后,就抑郁寡欢,一直悔恨自责,渐渐地得了抑郁妄想症,一直幻想着你没有离开她,只是在国外留学比较少回家而已。你爸爸为了照顾你妈的情绪,也一直配合着你妈,对外宣称你一直在国外留学。你明天见到了你妈,就当作自己一直在国外留学就好了,然后听你妈妈说话,她一定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顾洛珅这么一说,凌若晨觉得自己的妈妈很可怜,要靠着编织的幻想支撑自己活下去,而深爱着她的爸爸,也配合着妈妈的幻想,好像她不曾被丢失过一样。
顾洛珅继续说:“记得,为了你妈妈也好,为了凌家的名声也好,以后见到外人,要说自己以前在国外留学,没有被拐卖过、没有离开过凌家,知道吗?”
凌若晨看着他,点了点头,那时候只以为他是为了顾念她妈妈的情绪,为了让她承担维系家族名声的责任,才这么叮嘱她,后来才知道,这不过是想让她配合他的计划而已。
凌若晨回过神来,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贵妇人,心里有些难受,这是来自一个亲生母亲的真情流露。她眼眶也被弄得有些红,抬手帮她擦眼泪,轻声说:“若晨现在很好,已经没事了,妈妈不要伤心。”说出“妈妈”两个字的时候,她明显觉得有些别扭。
一旁的凌正宵看着凌若晨,看着这张跟杨芸年轻时候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心里不禁感叹世间的巧合。他清了清嗓子,说:“阿芸,别让女儿在这里干站着,快进里面说话吧。”然后又望向不远处静静看着凌若晨的顾洛珅,说:“顾总,让您见笑了,请进。”
杨芸不好意思地擦了一下眼泪,说:“瞧你妈我这激动的,唐突了人家顾总了。顾总,谢谢你救了我家若晨,还照顾了这么久。”
顾洛珅浅笑,说:“凌夫人客气了。”
凌正宵便领着他们走了进去。
杨芸温暖的手紧紧地拉着若晨,若晨回头看了一眼顾洛珅,顾洛珅对她微微一笑,凌若晨收回目光回过头往前走,有顾洛珅在身后,她安心了不少。
杨芸拉着凌若晨坐下来,又上下打量着她,又哭又笑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从桌上拿了一块精致的点心放到凌若晨手心,顾洛珅看过去,知道凌若晨现在并不喜欢甜食糕点,正想说什么,凌若晨却拿起来咬了一口,冲杨芸一笑,说好吃。
顾洛珅便没有说话,其实她现在完全有能力应对这些,他并不需要太过担心才对。
凌正宵在一旁说:“阿芸,你再这样哭哭啼啼的,就把女儿吓坏了。若晨,你妈妈看到你安然无恙太激动了,你别怕。”
凌若晨点点头,这个看起来很威严的男人,说话却很有亲和力,似乎也没那么可怕,凌若晨原本还以为他会是一个很严肃的人。
杨芸不好意思地笑,然后拉着若晨的手说:“你这次回家,就哪都不许去了。妈听说你伤到了大脑,失忆了,怎么那么不小心……”说完,眼睛又红了。凌正宵说凌若晨不小心从路上摔下来,醒来后就失忆了,听得她很心疼。
但是凌若晨知道自己不是不小心摔下来的,顾洛珅曾经在她的追问下跟她简单地说过,是因为顾氏集团的斗争,有人为了对付顾洛珅,才拿她当人质,期间局势混乱,她就被推下了楼……再具体的顾洛珅就没有告诉她了,只是无比郑重地说: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了,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凌若晨回过神,看着杨芸泛红的眼睛,心里动容,知道这个贵妇人是真的关心她,在意她的安危,便柔声安慰,说:“失忆了没有关系的,有爸妈在,我很快就可以康复的。”
不知不觉,她就自动代入了凌家小姐的角色,也许是杨芸的情感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了母爱,即便分别十几年,即便失忆了,也阻隔不了。
凌正宵在旁边看着杨芸被凌若晨逗得眉开眼笑,心里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这种轻松的笑容,已经很久没有在杨芸的脸上看到过了。年轻时的杨芸曾是一个歌唱演员,长得极美,由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但是自从女儿——真正的凌若晨——出事之后,她就变了,精神萎靡的像是随时要死去一样。
好在现在他们的“女儿”回来了。这个姑娘不仅模样跟杨芸年轻时很像,连恬静的气质也像,而且说话真诚而懂分寸,把杨芸哄得很开心。
凌正宵见她们母女两聊得投入,便起身,向顾洛珅示意,顾洛珅点点头,跟着他上了楼。凌若晨注意到的时候,凌正宵与顾洛珅已经都不在客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