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青卓踮着脚看向走过来的人群,越看越看不到人。
“咦,在哪儿呢?来人怎么就几个宫里的医师?那肃争郎君呢?”他说。
崔青滢左右探着头,因左右摆动,头上的绣钗上流珠摇晃,她透过人影交错,在入场的郎君中有一人似有似无。
“我好像瞧见了他!”她说。
她昨晚还见过他和乔大司马再一起处呢,很难想象一个十五六岁的小郎君,身形竟然还这么小。
“在哪儿呢?”崔青卓跳起来看。
这一跳在众多人中,终于看到那个矮小的身影。
他叹道:“你说,他个子小小的,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
说完,他看向肃争身后的那群人,一些穿着宫衣的婢子和内监紧跟着她,看情形宫里有不少人中了毒。
“三哥,人越来越多了,咱们去门口迎着吧,不然见不到肃争的人,怎么帮他啊!”崔青滢说道。
崔青卓闻言觉得甚是,丢下崔氏的人,拉着崔青滢朝着施医堂走去。
人群开始拥挤,前面几排被五大家族占着,后面是士族和百姓,以及商旅怨声哀道着。
其中张氏和王氏的族人站在崔氏和李氏后面,张氏和王氏的人本来就气,他们中的蛊毒的人又是几个身份高贵的人,不是嫡子便是父辈五品官以上。
比如张氏,张继周之子张文远和张文地,两人原来是把玉箫给了萧静后,长子张文远便察觉到身上不对劲,张文地去了宫里找肃争医治,没想到口口相传,得知,会解毒的人竟然是昨晚问他们借玉箫的小郎君,等他们去太医令时,得知排不上队,只能来到宫外等着。
如今他们在宫外等了几个时辰了,张文远已经吐不出来东西。
来到此听到他们说起,才知那小郎君不过是大司马身边伺候起居的小厮。
那小厮瘦瘦小小,看着很不起眼,长的却很秀气,想到是他在乔府宴请五大家族家宴上,以高超的箭术震撼人心便深深后悔。
他们两人因为当晚玉箫的事,得罪过他,不知他会不会给他们医治。
想到乔氏家宴,他们两人便觉得可惜,他们就算在乔府门口转上两圈,那也是五品以上的人才能入得了,可惜家族里当时只有他们阿父一辈的人去了,真不愧是大司马身边的人。
两人随着王氏的几位庶族郎君一起往前面走,越往前面排队,越早医治,不然等到后面,人都死了,还没排上。
其他人也开始往前挤了,谁都想先被医治。
一旁的其他小族的人以及平民百姓这时也不顾身份,都开始涌动。
张文地扶着张文远担心的道:“哥,快些走吧,你瞧那些小族的人走到咱们前面了,到时轮到你一直时,不知要到几时了。”
张文远抬头看向眼前的人,惨白的脸上,眼底乌青像是被什么吸取了魂。
从昨晚离开雍会殿后,便一直在吐,吐到如今已经肚子里什么都不剩了,又在宫中与宫外奔波,此时的他已经受不住任何拥挤。
张文地气的大叫:“不要挤了,别挤了!”
只是身边的人怎么会听。
张文地见张文远受不住人来回推搡,一下子跌倒下去,他连忙去扶着,没想到把自己也带倒了。
王氏和张氏的人见他们族人倒下,不再拥挤,护着两人站起来。
而张文地这下彻底怒了,也不顾地上的张文远,跑去拉刚才走过他身边的几个老者。
“他娘的,你给我回来,回来!”他两步跑了上去,拉住刚才那几人。
他一看是几个平民老汉,身穿皆是粗布补丁的衣物,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他想也不想一脚踹了上去。
他气的涨红了脸,怒指着几个平民:“去把我哥扶起来,去!”
几个老汉抬着藤架上的年轻郎君,只见那小青年已经瘦成干瘪,脸上的水似乎被吸干了,看着很是恐怖,一看便是中毒很深的人。
老汉被张文地踹倒后,那藤架上的青年滚掉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翻身喷出一口黑血。
吓得旁边的人赶紧避开。
老汉顾不得身后被踹一脚,招呼着几个人赶紧去将那青年扶起,只是看着他的脸比刚来时更瘦了。
张文地在宫里见过比这种人更恐怖,如今看到他吐出黑血,并不当回事,左右是要死的人,他见老汉只顾自己人,他走上去又狠踹一脚。
“我说话你没听到啊!我让你去扶我兄长,听到了吗?”说这话,张文地狠狠踹了老汉几脚。
老汉没撑住,一下子倒在了青年身上。
青年再次张口,又是一口黑血吐了出来,正好喷到了张文地的身上。
张文地更气了,气的变黑的脸,看到自己的衣物被这群贱民渐脏了,他一脚又踢在了老汉和中毒很深的青年身上发泄自己的怒意。
他们兄弟辛苦了几个月,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在五大家族面前表演,如今被蛊毒毁了,他忍着气。
这些年他们被张氏嫡系子孙压着抬不起头,想要出席各种场合,可是身份太低,没有正经官位,去哪儿都有人欺负,不准他们兄弟出席,他一直忍着气。
如今冒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青年,在商阳短短几天,便声名远播,他嫉妒到骨子里,但仍忍着气。
今天他带兄长来治病,竟然还被这些贱民欺负,这口气他决不能忍着,决不能。
他一脚比一脚踢的重,一脚比一脚踹的狠,仿佛将身旁的老汉和青年当成了人肉沙包,疯狂的发泄着。
“让你们看不起!让你们敢惹张氏!让你两条贱民敢挤我们!我踢死你,踢死你……”
他一脚又一脚的踢着。
“死去吧,快死去,快,快去死!”张文地猩红的两眼疯了一样朝着地上两人发泄:“贱民,脏虫,死杂种……”
越骂越凶,越踢越重。
周围的人看的惊了,张文地身旁的人不断的在提醒着他:“快住手,人快死了!住手!”
可张文地仍是不停下。
这边动静很大,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