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那是春末夏初时,萧静在山上寻找可制纸的桑树,走到半山腰时听到一群文人雅士正在吟诗作对,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陈江科,他手持一把白纸扇,身穿靛蓝长儒外衫,为人风流不羁,洒脱不凡,正和同游的文人们指点着万里山河。
如今乔誉手中的白纸扇正是陈江科的,他在要挟她,若是她敢说一句不愿意,那陈江科肯定会出事。
萧静垂下头,迟迟的应着:“阿父,婚姻大事自古是父母做主,我听你和阿母的!”
她不想趁了乔誉的心意说愿意,也不想违背自己的意愿,只能迂回着说。
江彩云心里激动,想到自家商族女郎能嫁入五大就在,那是天大的荣耀啊,别说是嫡妻,哪怕是个娘子,也是萧静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心里虽然很认可乔誉的行为,但表面上仍是责怪着萧静:“你啊,总算懂点事,婚事大事本就要父母做主,更何况你曾经在大司马身边伺候,你回来啥事也不和我们说,还以为你被乔府的人赶回来的,如今我们知道了真相,那这事容我和你阿父再想想!”
萧道晏也觉得这事太着急了,哪有见面几天就要说亲事,更何况自家女郎还有亲事在身。
乔誉见两人同意考虑这事,他不急不躁的说着:“伯父伯母,实不相瞒这一次晚辈在建州不会待太多天,想尽快把我和静儿的婚事办了,等回到商阳时,再昭告天下,由礼部大办,如果二老觉得我乔誉可靠,请将萧静交给晚辈,我以我族人起誓,一辈子对她不离不弃,始终如一,还请伯父伯母接受我们的婚事!”
说着他深深朝着两人鞠躬。
萧静听着乔誉的话觉得可笑,但也不表现在脸上,她低着头,但这时,肩膀上传来一疼,迎面见乔誉深深的看自己,那把折扇在她眼前又晃啊晃啊!
她后槽牙快要蹦出来吐他脸上了,真想一口喷死他,他想怎么说她又不拦着,干嘛非要她也附和,说那些昧着良心的话?
乔誉见她发呆,看着她的眼睛一沉,示意她顺着他的话说。
萧静在嘴里酝酿了片刻,被逼着,羞涩笑道:“是,阿父阿母,诚如大司马所言,女儿在商阳时就在大司马身边伺候,女儿身份低微,在商阳常常被其他家族的女郎欺辱,是大司马一直保护着,当年女儿在商阳失去的不仅仅是身子,还有失去了真心,这两年一直拖着不想嫁人,也是心里一直有大司马,不愿意嫁给别人,若不是阿母逼得紧了,女郎断断不会同意与陈江科的婚事,还请阿父阿母回想下,答应我们的婚事!”
说着她回头看向乔誉,想问问他,她这么说他满意吗?
只是刚回头,便跌入一双幽深的眼眸中,乔誉直直的盯着萧静,欣喜与愕然,柔情与痴迷在他眼底溢满而出,似乎这些话他等太久了,像是多年未下雨的土地,干涸到炸裂,如今遇到倾盆大雨,下了一昼一夜,所有的坑坑洼洼填足了。
萧静见他目不转睛,头还不停地靠近她,直到他的脸碰到她的肩头,萧静吓得推了推他:“大司马,阿父阿母等你回话呢?”
这时乔誉眼眸聚光,嘴角浅浅一笑:“别动!”
萧静刚想拉开两人距离,听到他的声僵持不动,这时乔誉从她后脑拿出一小根干草:“你头上什么时候沾到干草?”
乔誉将手中的干草递给她,萧静这才想起来,刚才在跟着王秋元等人在对峙时,曾从地上滚过去,可能是那个时候沾上了。
萧静尴尬的笑了笑,当着阿父阿母的面,他能不能注意下言行?
“哦,多谢大司马!”萧静笑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顾虑的看了看阿父和阿母。
乔誉倒是一本严正的什么事都没发生。
萧道晏瞥着嘴,扭过头看向别处,这两人当着他们面已经在眉目传情了。
江彩云气的一把拉过萧静:“你……”
说着顾虑看着乔誉,狠狠的在萧静的手臂上掐一把,然后低声道:“就算你们准备成亲,也不能当真你阿父的面过分,你好歹是女儿家,让旁人瞧见,可要落人话柄!”
萧静一脸委屈:“……”
乔誉仍是正严以待,既不觉得尴尬,又正常语气道:“伯父伯母,天色已晚,不如今晚在刺史府住下,等明日你们决定怎么办我们的婚事,前来告诉晚辈,乔誉尽力办到,不要有什么负担,更不要有什么顾虑,一切以你们觉得合适的方式!”
萧道晏背过身不再吭声,他已经说的很明白,要成婚了,他们两个还要商议啥?而自家女郎还那么不争气,竟然还当着他们的面说什么真心不真心!
“大司马能这么说,想必都备齐了,想必不会委屈我家静儿?”萧道晏问。
乔誉颔首:“伯父,这是自然,只是怕为她准备的不足,不合静儿的心意,二老看着不满,这是乔誉最担心的!”
萧道晏叹声气,也不敢当面说不愿意,人家摆这个阵仗,明显是要告诉你,这事他已经决定了,只是知会他们一声罢了,他是未来君主,说出来的话,便是圣旨,哪怕他今天要招静儿入乔府成为娘子,他们也必须乖乖的送过去。
他嗯了声,便没有下话了。
乔誉一晚上都在陪着萧道晏和江彩云一同用晚膳,萧静坐在乔誉旁边,只能陪着他说些乔誉想听的话,他不给她和父母单独相处的空隙。
直到晚上回屋歇息,乔誉一直让萧静在身边,不准她离开半步。
回到厢房后,乔誉让下人们送来酒菜,自己坐在桌前独自饮酒。
萧静坐在床边上,静静看他,按理说,今天他吃的不少,在晚膳上喝了也不少,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为何还要饮酒消愁?
猜不透他想什么,便不多想,她没有问陈江科今日伤势如何,也没问他王氏姐妹处死结果,最想知道他打算何时把她父母送回去,在刺史府他们住不惯,也不得安心。
她看着他一杯杯的酒下肚,不知道他要喝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