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苏的纤纤素手停留在纯白的玉兰花上,微风扬起她的裙角,娇小的她显得有几分弱不禁风,白皙面上是清淡的笑容,浅浅的,柔柔的,夹杂着几分对世事的不谙,对人情的通透。
“程小姐。”潇镜轻声唤道,“已经按您的吩咐,将萧先生请来了。”
拈花的纤细手指微微一顿,空气中浮动着暗香,她缓缓点头,“那就将他引过来吧。”
潇镜点点头,引客而至,程墨苏略微回眸,今日萧佐为穿了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看起来身姿挺拔,精神俊爽。她恬淡一笑,迎了上去,“佐为哥哥,许久不见。”
萧佐为点了点头,对上她水色的眸子,她玉般的脸颊挂着清浅的笑容,但他却能从那笑容中读出意味深长的悲伤。他顿了顿,有些心疼道:“怎么又瘦了?少弈是如何照顾你的……”
她摇了摇头,笑容未褪,水眸宁静无波纹,就如这院子里栽种的玉兰般纯净美好。她抿了一口茶,又替萧佐为沏了一碗,沉吟片刻,这才道:“佐为哥哥,我想清楚了,我想回上海了。”
他怔了怔,怎么突然要回上海?心下一沉,瞬息明白了她和少弈出了不小的状况,微微皱眉,问道:“你同少弈商量过了吗?”
“并没有。”她低垂着眸子,让自己看起来分外平静,她和少弈已经无法继续下去了,不管是她还是少弈都在做着苦苦的挣扎,与其如此让对方难受,倒不如放手还双方自由。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佐为终究还是问了出来,却一下意识到这个问题太过突兀,忙改口道,“若不想说便罢了,你要是真想好了,我便带你回去,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三思一下。”
“佐为哥哥,你放心,这几天我一直在好好思考这个问题,我认为这个决定做得对我和他都是一件好事情。”她的声音沉静柔婉,听不出起伏的情绪,但他可以肯定,她心中一定在翻江倒海,他不忍看到她如此的模样,只能点头答应。
程墨苏站起身子,用月白色手帕轻点玉般的额头,柔弱无力,“这天气也愈发炎热,我竟坐不了一会子,实在乏得很了,佐为哥哥,我先回房休息了。”
萧佐为点了点头,唤来潇镜扶她回房,自己则转身准备离去。
“佐为哥哥。”他身形一滞,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柔婉如水,如画中的墨,诗中的韵,“最好是明天我们便能归去。”
夜半时分,天气终于凉了下来,少了几分酷暑的意味,她却未能入眠,想到明日一早便要离去,心中的不舍正一圈圈扩大,脑海里思索着有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但终究是徒劳无功,没有头绪。
反正也无事,不如干脆执笔作画。
窗外是一片厚重的黑暗,漆漆沉沉的。纤纤素手握着一支毛笔,粘上彩色的墨,在宣纸上晕开最后一笔,一片灵动的竹林就此成形。她唇边是浅浅的笑意,抚弄着画卷,如视珍宝。
“程小姐,睡了吗?”潇镜轻声道,这段日子小姐不在府中,其他丫头们却仍是在冷落程墨苏,可程墨苏也不为自己谋划与争辩什么,索性不见客不理人,躲在房内,将这里当成了陶渊明的栖息之地,乐得逍遥自在。
执笔的手微微一顿,一滴墨滴在重新展开的洁白宣纸上,迅速晕染开来,竟似一颗大大的泪滴。
“还未睡着,有事吗?”
“是,小姐回来了,正在餐厅,想与你说会话。”
她唇边本是一片笑意,听潇镜如此说道,心情沉了一大半。还未想好该如何面对纷扰杂事,上官懿汀便来了,弄得她措手不及,不得不从世外桃源回归到了现实世界。
正想着,就听见那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忙放下纸笔,拉开门来,笑道:“上官小姐,请进。”
上官懿汀礼貌一笑,侧身而入,关上门来,“打扰你睡觉了,不好意思。”
“没事的。”她淡淡答道,秀眉之间没有一丝波澜,眸光专注在自己描摹的那副丹青之上。
“程小姐原来还会作画,还做得如此之好,真是令人佩服。” 上官懿汀扫了一眼那副丹青,似是无意般说道。
“上官小姐过奖了,我就是随便画画,并没有什么高深的水平。”上官懿汀的来意不用说她也能猜出大半来,水色的眸子定格在上官懿汀姣好的容颜上,“上官小姐这么晚来我房间,恐怕不是和我讨论这幅画的问题吧?”
上官懿汀轻扬唇角,笑道:“自然不是,其实是想谈论你一下你和我弟弟的事情。”
“如果是这件事情那就请上官小姐放心,我明日便会回上海,自此以后和你们上官家便没有半点关系。”程墨苏并不再次抬眸,懒得去看她一眼,只是凝眸注视着手中描摹的画卷。
上官懿汀愣了愣,似乎没想到程墨苏的问题如此之快便可以解决,倒是心下有几分好奇了起来,“你怎么……”
程墨苏并不答话,低垂的目光漫长又柔和,看不出一点情绪,只是那么静静淡淡地扫在画卷上,好像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再与她有半分关系,谁也不可能再激荡起她心中的涟漪。
上官懿汀默了半晌,想到前几日军营中上官少弈垂死的模样。几天的功夫上官少弈便奇迹般地康复起来,她这也才能放心回来。亲眼看见了上官少弈对程墨苏的深情,她不是没有动摇过心绪,但她更加明白程墨苏和父亲断绝关系后,不可能帮上一点儿忙,而她上官家终归是要傲睨天下的。
“那我为程小姐安排好车票。”沉吟片刻,才说出这句话来。
“上官小姐放心,我自己会办妥,不劳你费心了。”她终于抬起眸子,眸中一片澈亮。
空气中散发着两人对视时的紧张感,繁星在她们身上洒下光辉,给这个年龄的女孩子笼罩上别有的光晕。
门外电话铃铃作响,潇镜接起电话,应了几声,却又像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一般,冲进房门来。
“刚才是申副官的电话,他说少爷的伤已经差不多快好了,没有大碍了。”
程墨苏怔了怔,柔和的眸光突然变得坚硬起来,直直看向上官懿汀,这几日来上官懿汀为何不在家,又是去了哪里,在她心里满满清晰起来,她沉声问道:“少弈他,到底受了多严重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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