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懿汀着了一件浅红色紧身高领旗袍,上面是苏州绣工纹绣而成的姹紫千红图绘,勾勒得她身材玲珑有致,曼妙娉婷。浓艳的妆用在她的脸上却毫不庸俗,带了一番别有的明艳风情。
“姐姐,你倒是愈发漂亮了。”程墨苏穿了一件素色长裙,轻挽乌云,水色的眸子打量着上官懿汀与上官少弈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唇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说来也奇怪,这上了年纪,还愈发好看了。”上官懿汀将手里的团扇收了起来,毫不吝啬地收拢了程墨苏的赞美,程墨苏愣了愣,旋即一笑,果然女人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愈发得有韵味,而不是人老珠黄。
上官懿汀的眸光落在程墨苏身上,看着她如画般的眉眼,拉动嘴角,“墨苏,我敢说你要到了我这个年纪,举手投足间的风韵绝对会令所有人神魂颠倒的。”
程墨苏面上一红,嗔道:“姐姐你在胡说什么呢。”
“哪有胡说。” 上官懿汀故意瞪了瞪杏眼,两人扑哧一笑,把那些烦心的事情抛之于脑后去了。她拉起程墨苏的手,“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要大办宴会来为他们洗尘吧?”
程墨苏沉吟了片刻,按理说这次不战而退理应安静才是,上官懿汀却非要闹大,想要弄得人尽皆知。上官懿汀见她沉思,笑了笑,“其实很简单,此次姜尚豪临阵撤兵,惹怒了许多将领,我这次宴会就要趁机拉拢那些人,哼,姜尚豪不就仗着身后有几个财阀支持才能横着走嘛,我要让他看看我们上官家真正的实力!”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程墨苏叹了口气,这些事情她虽然不想理,但毕竟也关系到了少弈,思索起来难免会认真一些。
她还沉浸在上官懿汀的话语里,殊不知上官懿汀的笑意慢慢凝聚眼底,等她再一抬眸,上官懿汀便不见了踪影,迎接她的是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她吓了一跳,上官少弈的笑意倒是愈发明显,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模样。
“你和姐姐聊得这么开心,我打扰到你们了?”他扬眉问道。
“没有……”程墨苏忙摇了摇头,水色的眸子融入一片温暖,“你不用去那边应酬吗?”
“暂时脱了身,申副官在替我喝酒呢。”他的眸中闪过一丝亮光,“我看今晚申副官又要被潇镜骂了。”
程墨苏无声一笑,羽般的睫毛因为开心而抖动得厉害,“你这人真是,人家替你喝酒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不过嘛……”她澈亮的目光延伸出去,“申副官和潇镜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估计潇镜一天不骂他,他都会有些不舒服呢。”
上官少弈笑了笑,揉了揉程墨苏的发丝,满目宠溺。
“那个……”两人一怔,看向这个稚嫩的声音,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手里抱着与她身高不相符的洋娃娃,两颗晶莹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上官少弈和程墨苏。
程墨苏微微一笑,俯身下去,柔声道:“怎么了,小妹妹?”
“嗯……”小女孩咬了咬嘴唇,好像在做着什么决定,经过一番激烈的斗争,这才道,“我刚才在二楼看见墙上贴的画,听我姐姐说那是夫人做的,我也想学画画,夫人可不可以教我呢?”
“学画画?”程墨苏看着她便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模样,点了头,“好啊,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女孩见她答应了下来,高兴地跳了起来,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吓地捂住了嘴,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看见自己的动作,这才重新舒展了天真的笑颜,“我叫叶郁槿,我的姐姐是叶蓁蓁。”
原来是蓁蓁的妹妹,怪不得眉眼之间如此相似。
“走吧,我带你上楼画画。” 程墨苏牵起她软绵绵的小手,那只巨大的洋娃娃被她拖在了地上,上官少弈无声一哂,替她抱起来了娃娃,放缓了声音道:“你这样把娃娃拖在地上,她可是会哭的。”
“啊……”叶郁槿看着自己的洋娃娃,湛亮的眼睛满是心疼,对着那洋娃娃道,“露西,你痛不痛啊,刚才是我不好,我没有抱好你。”
“她不会怪你的,你看,她在对你笑。” 上官少弈并没有将娃娃还给她,而是替她抱着,冲程墨苏微微点头,程墨苏便明白了过来,领着叶郁槿上了楼梯。
上官少弈为两人拉开窗帘,将娃娃摆放在桌子的一角,逆着月光,他眼角眉梢是久违的温暖笑意,那眸间浓厚的黑亮将人瞬间便吸附了进去。他解下袖口的纽扣,松了松手腕。叶郁槿仰起小脸,问道:“哥哥是要为我们调色研墨吗?”
上官少弈扬了扬眉,并不答话,一旁的程墨苏则点了头,“是呢,别看这个哥哥总是冷着一张脸,其实他画画水平也很高呢。”
上官少弈手中的动作微微一滞,黑如点漆的眸撒落在程墨苏身上,程墨苏朝他调皮地笑了笑,身边的叶郁槿却鼓起了掌,“那太好了,我要哥哥教我,因为哥哥比较帅嘛!”
程墨苏微微抽搐了眉角,现在的小孩都是这样以貌取人的吗……
上官少弈微微一笑,伸手揽住程墨苏,“我和墨苏一起教你吧。”
“好!”叶郁槿高兴地拍了拍手。上官少弈染了墨,在白色的宣纸上随意几笔就勾勒出了一片山河。
程墨苏唇角噙着笑,眸光流淌在两人之间,她曾无数次梦见过,早晚有一天他们能有自己的孩子,她教孩子作画,他便在旁边研墨。她教孩子念诗,他便在旁边写字。他教孩子枪法,她在旁边微笑。他教孩子外文,她在旁边奏歌。
她怔了怔,眼角不自觉地滑过了一滴清泪,眸光定格在上官少弈低垂下的温柔表情上。她一直以为他不喜欢孩子,可他却比谁对孩子都细心。她本来担心他对孩子也会冰冷,可他却满目的温和。
他是喜欢小孩的。
程墨苏的指节捏得发白,水眸一片雾气,心里瞬间明白过来,他只是因为更在乎她,所以才告诉她,小孩子最麻烦了。
她沉了眸色,不断地问着自己,她真的有资格去剥夺他做父亲的权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