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披着黑熊裘袄,沿着乡野小道而行。前些日羌瘣亲至泾阳,还派人送来了织皮,并且献上《羊毛书》。里面提到可大规模饲养羌羊,而后令羌奴绞羊毛。经过各种手续后,就能得到毛线。经纬错落,便能缝制出驱寒保暖的羊毛衣。
做工无需多精细,穿在盔甲内,便可抵御严寒。因为更轻便,还能帮助士卒快速行军。包括单薄的被衾,也可以换成毛毯。或者干脆往里面填充羊毛,也能保暖。
扶苏同时提出,以羊制胡。未来可令草原大规模放羊,减少战马的威胁。通过此法,便可尽收胡人。秦国控制的胡人部落,只能养基本生活所需的战马,多余的都得交给秦国。他们只需养羊,靠着羊毛就能填饱肚子。这想法倒是新鲜的很,秦始皇也没着急做出决断。
秦国的牌,还有很多。
武德充沛,资源充足。
茶、糖、盐……皆可控制胡人!
黑夫说的没错,尊严只在剑锋之上,而道理则在秦弩的射程内。所以,他打算和匈奴好好讲道理。随着骑兵逐步成型,他现在不光要夺回河南之地,更要让匈奴彻底沦为历史!
他看向身后的蒙毅,淡淡道:“蒙卿,灵渠情况如何?”
“还在修。”
蒙毅面露愧色,他作为上卿,主要就是在幕后出谋划策。灵渠这事,咸阳内由他直接负责。包括调动过去的水工,也都是他安排好名单交由皇帝批复。
“郑国率监御史禄及水工,耗费月余时间翻山越岭勘察地形。经反复对比后,终于找寻到湘漓分水之处。以巨石砌成条人字堤,前锐后钝形如犁头,故名铧堤。高约三丈,将水三七分流。三分经南渠流入漓水,七分经北渠引入湘水。”
“为何如此慢?”
“灵渠足足七十余里,且迂回曲折迤逦盘桓。且修有陡门,曰:每舟入一陡门,则复闸之,俟水积而舟已渐进,故能循崖而上,建瓴而下,通南北舟楫。纵动用二十万大军协助通渠,也难在短时间内修成。”
蒙毅满脸忧虑。
瞅瞅,他这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他催促的文书是一封接着一封。
可有啥用?
他们是要修大渠。
足足七十余里长!
“上无需着急。”王贲在旁也是提醒,“正所谓欲速则不达。吾听说,灵渠两岸已增数百座枯坟。有的是因水蛊而病死,有的被毒虫毒蛇叮咬而死,还有的则是活活累死……若是继续催促,死者只会更多。”
“朕只要灵渠。”
秦始皇拂袖挥手,冷冷开口。
言语甚至是寒过冰雪。
“再增十万民夫,协助修渠。”
“半年内不通渠,诛!”
“唯!”
蒙毅王贲皆是抬手。
岭南现在形势一片大好,李信在岭南是长驱直入。现已劝降梅部,君长梅鋗率万人归顺。且打通大庾岭的道路,且置关卡要塞。李信已着手开始收编,将梅部青壮招揽至军中,以越制越。赶在雨季前,便会以逐个击破的方式蚕食南越,恩威并施迫使诸部归降。
然而,南越西瓯是摆明了要与秦国死磕。砍杀秦国使节,并且将他们的头颅高高悬于林寨前。西瓯君译吁宋还将秦商头发全部剪光,以人皮人血而书,给屠睢送去了份战书。
这份战书,自然也送至咸阳?
自他登基掌权,何时受此大辱?
纵然强如六国,也只能卑微乞降。
区区土蛮,竟敢挑衅大国上邦!
是我秦人提不动刀了?
还是你西瓯飘了?
两个字,办他!
屠睢的用意就是要请战!
他可先率十万大军,南下灭了西瓯。捣毁他们的林寨,焚毁他们的图腾和祭祀台。他不光要杀人,还要诛心!
没办法,屠睢也是憋屈的很。他明明是南征上将军,结果就只能在后面带着大军开凿灵渠。底下好战的都尉裨将一个个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看着李信在岭南喝酒吃肉,将士官爵蹭蹭往上涨,他们能不眼红?
凭什么他李信能打主攻,让咱们在后面当苦力凿渠,真当咱们是后娘养的?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肯定是屠睢这上将军在皇帝面前太怂。你怕什么啊,你咋就不敢和李信干一架?
诸如此类的牢骚,屠睢听了太多太多。为了稳定军心,他也只能尽自己所能去安抚。秦商带回来的人皮血书,恰好是成了他请战的最佳理由。屠睢还故意夸大了些,总之就是把西瓯说成了邪恶的反派。不仅不投降,竟然还敢对秦商下手。
还好,李斯是出面劝住了皇帝。正所谓主不可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致战。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怒可复喜,愠可复说,亡国不可复存,死者不可复生。
西瓯如此,明显是刻意激怒秦国。为的就是打破秦国的逐步蚕食之策,让秦国主力深陷岭南泥潭。西瓯土蛮还想不到此法,只怕是背后还有旧楚余孽指点。
秦始皇冷静下来后,便让人传令屠睢积极备战。他的楼船之士还有大用,后面仗有的打。可若打的不好,便要拧下他的脑袋!
但是可忍孰不可忍,先以最快的速度把灵渠修好。而后秦国主力便可南下,加上李信所率大军合围夹击,便可灭了南越西瓯。都说他们的骨头硬,可秦国就是不信这个邪!
……
“呔,妖孽看招!”
“吃俺老李一球!”
“???”
听着熟悉声音,秦始皇转过身来。便瞧见学宫围墙上面,趴着胡亥李鸢二人。两颗雪球精准无比破空袭来,直奔秦始皇的面门。
秦始皇眼睛都不带眨的,平静的望着。甚至都无需王贲拔剑动手,蒙毅便踱步而出将雪球砸碎。他可是出自将门,自然是精通拳脚功夫。他能陪伴皇帝左右,甚至可以与皇帝同乘,就是在关键时刻能保护皇帝。莫要说区区雪球,便是暗箭袭来,他也得站在皇帝面前。
“哼,区区雪球……”
“看招!”
躲藏在树上的冯葵没弄清楚状况,居高临下将雪球再次丢出。但这回则是王贲出手,轻松将起拍碎。
“我……我……我抄?”
胡亥当场吓得是三魂出窍,四肢哆嗦,五官开花,六神无主,七魄上天。在这一瞬间,他好似是瞧见了自己被发配岭南的凄惨场面。虽然只有短短的几息,他甚至已经在心里将遗书写好。
哐当!
冯葵从树上径直跌落。
疼的他不住的哀嚎着。
“诶呦!”
“你干嘛?”
蒙毅看向冯葵,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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