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宁千寻的话,除了秦淼以外的众人都点了点头,这个阵仗确实不能再拖了,如果不给众人一个结果,接下来将是无休止的询问。
哪怕众人没法确定李艳阳去世的事实,但到现在为止,众人也都明白,那个微小的希望只是镜中花,水中月,是奢望,李艳阳肯定已经不在了。
“什么说法?”秦淼虽然想到了什么,但还是有些木讷的问了出来。
宁千寻闻言一顿,道:“秦副市长,我知道你和李艳阳关系很好,事实上在座的,还有在外边等待的,大家都和李艳阳很好,我们也心痛,我们也难受,但我们必须面对现实。”
“现实是什么?”秦淼问。
宁千寻吸了口气:“现实就是李艳阳凶多吉少,怕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凶多吉少,怕是,那就说明没有百分之百!”秦淼反驳一句,声音中带着一丝麻木。
宁千寻没有因为秦淼的反驳而生气,她知道,秦淼不是反驳自己,而是麻痹她自己。
“我们可以不放弃对李艳阳的寻找,但我们得给外边的人一个结果。”宁千寻退而求其次,她不奢望叫醒装睡的秦淼,因为现实确实很残酷。
“我不同意!谁都没有权力宣布他的........结果!”秦淼说。
众人一阵头疼,宁千寻说的对,谁都伤心,谁都难过,但要面对现实,秦淼不仅不敢面对现实,竟然还不让别人面对现实。
宁千寻再一次陷入短暂的沉默,然后问道:“杨登渠那里你问出什么了么?”
“他承认了!”秦淼说。
众人闻言都把目光放在了秦淼脸上,宁千寻问道:“他怎么说?”
秦淼道:“他给赵开疆下的令,要求除掉李艳阳。”
众人虽然早就知道,但是没想到杨登渠会承认,秦淼一开始也有些诧异,但那个负责询问的警察还给她讲述了杨登渠当时癫狂的模样,那是快意,那是复仇成功的快感。
既然已经确认,宁千寻也不再啰嗦,开口道:“我们没法百分之百确定,但是现在只能.......”
“你们不是会算卦么?”秦淼突然打断宁千寻。
众人一愣,秦淼扫视几人,突然激动道:“那你们算啊!你们算他在哪啊,你们算他有没有死啊!”
鬼道突然醒悟,急道:“对!占一卦!”
天才尹万千闻言起身,直接去了卫生间,众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没一会,尹万千归来,然后他静坐在椅子上,缓缓闭上眼睛,手上开始掐着指诀。
看到尹万千的起卦方式与李艳阳截然不同,秦淼微微不解,但众人明白,起卦方式千万种,六爻并非最好的,也不是最简洁的。
在众人紧张之中,天才尹万千脸上的表情在变化着,最后也没看到喜悦之色,反而眉头越陷越深,众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良久,尹万千睁开眼睛,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看着肃宁道:“宣布结果吧.......”
一句话,虽然没有明说,但众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最后的一丝幻想也随之幻灭。
秦淼整个人怔住,张着嘴巴,瞪着眼睛,却说不出一句话,只有两行热泪流下,模糊了眼睛,也模糊了全世界。
玄学中人终究只知其法,不知其意,他们不知道这世间一切的预言都因为物质的联系,饶是四大宗师也只能算这人间之事,算不得天上,算不得地下,更算不得与世隔绝之人,所以在天才的这一卦里,李艳阳不在这个世上。
当然,在座之人没有任何人质疑天才的一卦,尤其他丝毫没有含糊其辞,几乎下了定论,连最想狡辩的秦淼都沉默了,因为她知道,这是权威。
宁千寻闻言看了秦淼一眼,发现她整个人都呆在那里,没有说话,起身向外走去。
四大宗师和肃宁也站了起来,跟着走了出去,秦淼没有动,她甚至不知道他们离开了,因为她的世界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意识不到。
见到宁千寻等人出来,外边等待李艳阳消息的众人都看向了几人。
宁千寻终究是一个军人,哪怕年纪小,但在这里,她就是最大的那一个,肃宁可以无言以对,但她得撑起来。
这一刻,她强迫自己忘掉压力,以一个铁血军人的姿态,面对这些复杂的目光。
再次平静一番,宁千寻像个机器一般:“各位,我叫宁千寻,华夏玄学会干事,李艳阳,也就是李青龙的领导.......现在,我要给你们一个交代,但这是在尊重你们是李青龙朋友、亲人的基础上,所以我所说的话只在这一刻有效,今日过后,我谢绝承认,官方也不会给出任何这方面的说法。”
顿了一下,宁千寻又道:“在很早之前,苏杭突然发现自然形成的阴阳穴失衡,经过证实,是丧心病狂的罪犯杨登渠为了一己私欲导致的,阴阳失衡会造成阴气外泄,危机这个城市的安全,当时在苏杭玄学会的集体努力下,尤其是副会长李艳阳的极力施为下已经变得稳定,但由于李艳阳发现杨登渠是个披着羊皮的狼,想要将他绳之以法,杨登渠垂死挣扎之中就准备报复李艳阳,于是再次造成阴阳穴失衡,这次威力更大,为此我们曾经疏散了方圆二十公里的群众,面对如此威胁,李艳阳冒着生命危险去解决这个棘手的麻烦,结果对于苏杭城来说是幸运的,李艳阳穷其一身本领,压下阴气,但不幸的是,李艳阳因此.......被阴气吞噬,葬身其中!”
宁千寻平淡的说完这一番话,几乎耗尽了全身力气,言罢闭上了眼睛,她不想看众人的模样。
事实证明宁千寻的担心是对的,话音落下,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顿时炸开了锅。
“外公!”
皇甫月心口遭受一记重击,但不待她消化这个噩耗,顿时惊呼出声,因为楚中天昏倒了。
年和平一个踉跄,热泪涌上本来干瘪的眼睛。
陆兮和琪琪一直互相拉着手,听完最后一句话,整个身体都被抽空了,若不是有琪琪搀扶,怕是也要跌倒。
钟妙可完全呆滞了,她觉得一切都是假象,这些人是假的,这些话也是假的,她不认识他们,她的李艳阳和他们口中的李艳阳不是一个人,她不悲不喜,不哭不闹,就那么傻傻的站在那里,将自己与这个虚幻的世界隔绝。
杨沐呆呆的看着台上的宁千寻良久,然后整个人突然疯了一般往台上冲去,口里矛盾的呼喊着:“胡说!你还我师父!”
贾天才和龙天泽本来应该照顾杨沐的,但看到杨沐的动作他们也变得激动,直接冲上了台,龙天泽终于爆发了一个莽夫的本质,一把扯住肃宁的衣领:“你不说我师父失踪了么?怎么就死了?他在哪?他在哪?我们怎么没看到?”
.......
现场乱做一团,呼喊声,嚎啕大哭声,悲戚抽泣声混做一团,最后汇聚成一种声音,他们要见李艳阳。
死要见尸,本是天经地义,但面对这个要求,肃宁却无法满足,宁千寻看着激动的人群大喊一声:“李艳阳没了!什么都没了!只有他的好还留在这个世上,就在你们的心里!”
随着这一通呼喊,现场顿时安静了,然后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和不敢置信,尸体都没了?
如果说死亡会令人痛彻心扉,那尸体都没见到,无疑是雪上加霜。
死者为尊,尸体是一个人最后的体面,但李艳阳,连这个体面都没有捞到,那记得他的好又有什么用?
尹万千心中一叹,与其记着李艳阳的好,不妨忘记,因为这对任何人来说都太过残酷,你只要想起他,都绕不开这个令人无法接受的事实,到最后,他连尸体都没留下,真的是死的一干二净.......
众人还是散了,哪怕一个个失魂落魄,哪怕一个个六神无主,终究还是散了。
这世间痛苦有千万种,有很多生命无法承受之痛,但再痛,再无法承受,终究也要面对这个现实,活着的人终究还是要活着,只是这一刻都各回各家,关上房门,把自己锁在屋内,任由眼泪肆虐,独自舔舐伤口,怀念心中的那个他。
陆兮是如此,钟妙可是如此,杨沐是如此,秦淼也是如此。
陆兮回了她的公寓,拒绝琪琪的陪伴,把头埋在枕头里。
钟妙可没有回学校,只是找到一个可以坐着的地方,然后就那么发呆。
杨沐回到自己的家,上了床,抱着腿,下巴枕在膝盖上,任由眼泪湿了两人曾经共用过的床单。
秦淼回了办公室,只是她什么都没做,什么也都不想做,什么也都不能做,市委大院里的人知道两人的关系,也没人进来打搅。
龙天泽和贾天才默契的来到龙天泽的房子,不说话,只喝酒,喝到不省人事。
年和平和皇甫月一起将楚中天送到了医院,没过多久,悲痛欲绝的楚中天醒了过来,然后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嘴中呢喃着两人完全听不明白的话。
“是我害了你!”
“我不该叫你追小月的!”
“我不该让你重走东风的路的!”
楚中天在痛苦与自责中沉沦,原来敢叫天地生妒心并不值得骄傲,而会让自己痛苦一辈子,两代人,一个结果,彻底击垮了楚中天.......
别人可以关起门来舔舐伤口,但宁千寻却没法寻找安静,因为李天佑到了。
这次没有叫肃宁等人陪同,宁千寻只身一人面对最后的压力。
虽然来的人只有两个,一个瘦弱,一个魁梧,风格迥异,气势却不分高下。
“李总!”
宁千寻走上前去,向着瘦弱的男人伸出手,她知道,这个看起来还有点青年模样的男子就是李艳阳干爹,东北的主宰。
李天佑伸出手握了一下:“你好。”
宁千寻又看向魁梧男子,她知道这人叫张虎,还是李艳阳的师父,于是叫道:“张先生好。”
张虎头一次被人叫做张先生,微微错愕一下,握了个手,点头说好。
两人自然不知道宁千寻调查过他们,只以为李艳阳和她讲过自己,所以对于她认识自己也没感到惊讶。
“请!”宁千寻对着两人做了个礼貌的动作。
两人便在宁千寻的指引下走进玄学会,进了大厅两人不禁开始打量一番,上坟的时候他们听李艳阳说过,他已经是玄学会副会长了,不过走在这种对普通人来说算是秘密的地方,还是忍不住有些好奇。
把两人迎进办公室,宁千寻又亲手给两人泡了茶。
李天佑一直在打量着看起来还只能叫女孩的宁千寻,刚一见面的时候他以为这是一个类似礼仪小姐的人员,但当她叫出两人的名字,再到默默的走进这个会长办公室,他忽然明白这女孩身份不一般,她的年龄似乎只是假象。
接过茶水,李天佑说了声谢谢,道:“您贵姓?”
宁千寻闻言方之自己太紧张了,都忘了自我介绍,于是道:“我叫宁千寻。”
李艳阳点点头:“宁小姐好,不用麻烦了,艳阳怎么失踪的?”
宁千寻顿了一下,道:“李总,您知道杨登渠这个人么?”
李天佑摇摇头:“不知道。”
宁千寻也不觉得奇怪,道:“杨登渠,苏杭的首富。”
李艳阳不知道宁千寻说这个干嘛,还是礼貌的点点头,静待下文。
宁千寻接着道:“杨登渠作为苏杭首富,已经在这个省份呼风唤雨十几年,李总念书的时候他就已经为霸一方了,所以您应该清楚这个概念。”
李艳阳依然点点头,张虎则有些不耐烦,但看在这孩子叫自己张先生的份上,虎哥决定先喝口茶。
宁千寻又道:“这个人的发家是有问题的,李艳阳无意间发现他请了玄学人士做了个阵法,就是窃取人的生命契机转化为自身运道。”
两人闻言一惊,他们不是风水小白,和李艳阳师父熊抱扑没少打屁,听过的玄乎事情也不少,但如此耸人听闻的还是闻所未闻。
“李艳阳的性格你们应该比我了解,嫉恶如仇,自然看不下去。”宁千寻说。
李天佑和张虎对视一眼,仿佛都在说那我们还真不了解,艳阳不是嫉恶如仇的人啊,那兔崽子向来意气用事帮亲不帮理,如果他嫉恶如仇,那李天佑还好,王小源这个动不动就杀人的家伙绝对不会被他叫叔叔。
宁千寻虽然年纪不大,但在心性上还真是早熟,尤其工作性质的特殊,看人也有两把刷子,此刻看到二人的动作,心道说错话了........
但这东西不适合解释,只是她对李艳阳又有了个清晰的认知,继续道:“反正李艳阳看不惯这个杨登渠,就想把他搞垮。”
两人又是一愣,李艳阳?看不惯一个在华夏经济实力超强省份的首富?然后就要把他搞垮?
李天佑不得不重新审视宁千寻,这姑娘是在讲故事么?
再次看到两人不同寻常的表现,宁千寻似乎明白了什么,继续道:“可能你们不知道李艳阳这大学的一年经历了什么变化,又或者他像你们隐瞒了什么。”
两人闻言心中都是默认,这一点在李艳阳上次回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年啊,这一年他又是什么玄学大会冠军,又是什么苏杭副会长,还破解了那个神秘的秘籍,确实变化很多,令他们都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这一点李天佑的体会更是深刻,否则就不会有他和李艳阳那番担忧的谈心,因为李艳阳明显折腾了不少事情,又是涉嫌杀人,又是有棘手麻烦,不得不把白洁等人送到东北,然后又说什么去当兵.......
“然后呢?”李天佑问道。
“然后杨登渠入狱了........”宁千寻平淡道。
“什么?”李天佑大吃一惊,张虎也错愕不已,心道这家伙犯事了?
宁千寻道:“是李艳阳把他送进去的,李艳阳调查、掌握了杨登渠很多犯罪证据.......”
“能定什么罪?”李天佑突然问道。
宁千寻知道李天佑这么问是因为担心,同为土豪的他当然明白这东西的潜在威胁。
想到这里,宁千寻不禁也对李艳阳心生佩服,看着李天佑道:“死罪!”
李天佑和张虎又是一愣,只觉得有点不敢相信。
李天佑道:“会判死罪么?”
宁千寻点点头:“会判!一定会,而且都不会有缓刑,直接死刑!”
两人完全懵了,掌握证据就匪夷所思,但他们更明白,能把这种人定死太过困难。
宁千寻靠在沙发上,道:“不仅是杨登渠,连带着挖出很多有问题的官员,现在该双规的双规,该抓的抓,该判的也即将判刑,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李艳阳让苏杭这摊浑水清亮不少。”
震惊过后,李艳阳眉头紧锁,直直的看着宁千寻,问道:“那艳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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