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8日,星期二,晚上,米花广场,妃英理家。
“老师,您说我该怎么办啊?”白鸟沙罗有些愁眉苦脸的看着妃英理,“我要不要把事情告诉我哥哥?”
在白鸟沙罗的陪同下,狩谷滋英今天下午去看了他弟弟狩谷叡佑。
而从他们两个的对话中,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出,狩谷叡佑知道,狩谷滋英杀了相田素花。
“你确定吗?”妃英理搅拌着咖啡。
“这个嘛,他们说的很隐晦啦,”白鸟沙罗说道,“不过我就是觉得,他们说的就是那个意思。”
“那或许是你在把他们当作罪犯,所以把他们的正常对话曲解了。”妃英理说道,“是受正义感影响。”
“是这样吗?”白鸟沙罗琢磨道,“那老师您有没有遇到过,帮人顶罪的事情?”
“遇到过。”妃英理说道。
白鸟沙罗问道:“那老师您是怎么做的?”
“当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妃英理说道。
“什么意思啊?”白鸟沙罗说道,“老师您说清楚点。”
“就是帮他辩护啊,尽最大努力。”妃英理说道,“因为以律师这个职业角度来看,我们的当事人都是无罪的。”
白鸟沙罗问道:“可他们要真的是有罪的呢?”
“三国的曹操有句名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妃英理说道,“在我们这里正好相反,宁可枉纵一千,也不可冤屈一个。”
“老师。”白鸟沙罗很感动。
“干嘛这样看着我?”妃英理问道。
“感觉老师好伟大。”白鸟沙罗笑道。
“伟大可不敢当。”妃英理说道,“这是人性本善的基本。”
“是,老师,受教了。”白鸟沙罗认真的说道。
“不过呢,”妃英理说道,“作为人,自然有自己的善恶标准,为一个心中的坏人辩护,心里会很别扭,很不舒服。”
“就是说啊。”白鸟沙罗堵嘴说道。
“裁判廷上,控方和辩方的辩论,就是要把一个人是不是有罪说给众人听,一个尽己所能的说人有罪,一个尽己所能的说人无罪。”妃英理说道,“在这个过程中,整个事件,所有的一切都会抽丝剥茧般一一说明白,每一个时间段每一个步骤都会讨论清楚,最终定下事件真相交由裁判廷裁决。”
“是,我们律师就像足球守门员一样,不过他们守的是足球大门,而我们守的是当事人的清白。”白鸟沙罗笑道。
“很不错的比喻呢。”妃英理笑道,“不过呢,我更倾向于用医生来比喻我们律师,我想他们也是。”
“医生啊。”白鸟沙罗思索道。
“医生的任务是救死扶伤,不论这个人在医生的心目中是好人,还是坏人;医生不能救下所有人,有时候明明想救的好人却偏偏救不了,不想救的坏人却能救活。”妃英理笑道,“这与我们律师差不多。”
“这么说也对。”白鸟沙罗笑道,“不过老师,我们好像跑题了呢。”
“无所谓了,反正我不赶时间。”妃英理笑道,接着轻咳一声,“咳,言归正传,刚刚我们说了,裁判廷就是我们为当事人证明他清白的地方,所以通过和控方的检察官进行辩论,就是认清你的当事人真面目的最好办法。”
“在裁判廷上认清我的当事人吗?”白鸟沙罗琢磨道,“可是,老师,我的问题,您还是没有解决啊,如果我当事人是坏人怎么办?”
妃英理笑道:“如果你的当事人是坏人,那他肯定会被审判的。”
“呃,”白鸟沙罗愣了一下,不依道,“老师,我的意思是,我为他进行了无罪辩护,而他却是坏人,只是没有证据。”
妃英理说道:“既然没有证据,那就不能说他是坏人。”
“啊呀,老师。”白鸟沙罗有些词穷了。
“关键证据缺失导致控方检察官失败,这不是我们的错。”妃英理说道,“寻找证据是警方的问题。”
白鸟沙罗泄气的说道:“反正就是说,我们不但帮不上忙,而且是帮倒忙的。”
“那要看你说的是什么忙了。”妃英理看着在地上打滚的小猫咕噜,轻笑着喝了口咖啡。
白鸟沙罗精神一振,“老师,您就别卖关子了嘛。”
“小笨蛋,你刚刚问我有没有帮替别人顶罪的人做辩护,”妃英理笑着问道,“你就没有发现问题吗?我是怎么知道知道当事人是替别人顶罪的?”
“啊,对哦。”白鸟沙罗反应过来,“辩护成功了,就应该不知道才对。”接着说道,“也不对,说不定是暗中知道的。”
“沙罗,你这个想法不对,你要注意。”妃英理说道,“在我们律师眼中,除了裁判廷判决的罪犯,其他人都不是罪犯。”
“我知道了,老师。”白鸟沙罗应道,接着问道,“那老师您这个是怎么回事?”
“当时,我发现我的当事人有替人顶罪的嫌疑,我就想办法让他向警方自首,然后他们就都被警察抓了起来。”妃英理说道,“证据确凿之下,控方检察官轻而易举就打败了他们的辩方律师,把他们双双送进了监狱。”
“老师您好厉害。”白鸟沙罗笑道,接着疑惑的问道,“不过那个辩方律师不应该是老师您吗?”
“这是另一个事件了,自然得找另一个律师了。”妃英理撇嘴道,“这种必输的官司我才不打呢。”
“好狡猾哦。”白鸟沙罗笑道。
“咳,”妃英理岔开话题,“如果你认为你的当事人对你说谎了,或者打着什么心思,那你就要想办法说服你的当事人。”
“是,我懂了。”白鸟沙罗笑道,接着坐到妃英理身边撒娇道,“老师,那您就说说,我这个事件,我该怎么说服我的当事人狩谷叡佑先生呢?他只要不说出实情就可以了,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让他说出实情,毕竟他想维护的是他的血缘兄弟。”
妃英理说道:“自己想,我相信你会想到的。”
“老师您就说吧。”白鸟沙罗撒娇道,“要不我就用激将法了。”
“你啊。”妃英理在白鸟沙罗的头上来了一指。
“嘿嘿,老师最好了。”白鸟沙罗撒娇道。
妃英理问道:“你认为控方检察官会起诉叡佑先生哪些罪名?”
白鸟沙罗说道:“首先是刑法第199条的故意杀人罪,因为叡佑先生有带刀,而这最少会判七年;而我会对叡佑先生的刀进行辩护,说刀不是叡佑先生刻意带的,叡佑先生用刀到行凶完全是一时激动的行为,叡佑先生当时只是激动之下想伤害素花小姐,把预谋变为偶然,让他的罪行变为刑法第204条伤害罪,五年。”
妃英理问道,“还有呢?”
白鸟沙罗说道:“第二是刑法第219条遗弃等致死伤罪,控方检察官会说叡佑先生是故意把素花小姐在现场的,这与杀人罪同刑;而我会说叡佑先生是因为见刺伤了素花小姐,见到血以后惊慌失措才逃离现场的,只是过,与伤人罪名合算的话,最多七年。”
“很好。”妃英理笑道,“不愧是学法律的。”
白鸟沙罗笑道:“啊,在老师面前,我这就是班门弄斧。”
“我的意思是,你是学法律的,不过叡佑先生不是。”妃英理推了推眼镜,“所以你同样只要不说,他自然会受不了的。”
白鸟沙罗不解的眨眨眼镜,“什么意思?”
“伤人罪的刑期是十五年以下,遗弃等致死伤罪是与杀人罪同刑,而叡佑先生身上有刀,就是有预谋的故意伤人并遗弃,就算受害人素花小姐最后不是于他手,但他这种刺伤受害人,让受害人慢慢等死的手段,极其残忍,判个无期也是再正常不过了。”妃英理推了推眼镜,“叡佑先生以为自己没有杀人,进去几年就能出来了,所以才会想维护他的亲兄弟,但是你说叡佑先生听到这些以后,还会不会想要维护他的亲兄弟?”
“不会,”白鸟沙罗欢喜的笑道,“无期的假释是三十年,以叡佑先生现在的年龄,三十年后就快七十岁了,他一定不想的,所以一定会想减刑,而供出他兄弟是最好的办法,亲兄弟也是两个人。”
“明白了?”妃英理问道。
白鸟沙罗大赞道:“老师您太厉害了。”
“行了,明白了就去回去准备吧。”妃英理端咖啡谢客。
“那我走了,老师再见,咕噜再见。”白鸟沙罗高兴的告辞离开了。
妃英理上前轻柔的抱起小猫咕噜,“来,我们去上洗手间,然后准备睡觉觉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