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止沉下眼睑,清透的眸子瞬间变得深不可测:“如儿今日忽然问出来,是准备做什么吗?”
舞如是扯了扯披风,不动声色。
柳云止也没有勉强,毕竟舞如是不管做什么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想到戚枫的话,柳云止眼里闪过一丝凝重。
——如是她只是慵懒的摆放着每一颗棋子,让他们在该出现的位置发出最强的影响力,一步步的引导着这个棋局,完成布局达到她的目的。
如儿真如大哥说的这样吗?若真如此,她到底想做什么?
舞如是没有去管柳云止心中的想法,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原来如此。”便起身朝着竹林走去。
刚走了两步,她忽然回头一笑,说:“云止若想要杀了宁息,我是不会阻拦的。”
说完,便直接离去。
柳云止虽然讶异舞如是忽然说的这句话,但他心里早就动了杀机。如今听到舞如是表示自己可以插手,眼底的杀机已经毫不掩饰了。
他捏捏手腕上的碎星,脸上带着迷之微笑,语气温柔缠绵:“娘子不要求亲自动手了,宁息不用再留了。”
话音落下,整个天地都蔓延着一层冰冷杀意。
柳云止身上温润的优雅矜贵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孤傲的冷冽。
碎星缠在他手腕上不敢说话,要知道小柳对宁息可是忍了太久了,如今得了舞如是这句话,估计宁息也活不了几天了。
舞如是离开后并没有去竹林,而是下了剑道宗,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走去。
她慢条斯理的朝前走着,悠闲的姿态像是踏青赏景。但每一步都好像将前方的空间重叠在一起,一步便在千里之外。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她便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舞如是想了想,便清楚了她来到了何处。
冷泉森林!
一步步走进森林中,四周高大的树冠将头顶的阳光遮住,偶尔有丝丝光亮透过缝隙照射下来,点点光芒在这里竟然有种可贵的感觉。
脚下的枯叶轻轻响动,腐烂的泥土混合着花香有种并不讨厌的草木清香味。
略过偶尔爬出来的蜘蛛毒虫小蛇,舞如是的脚步终于停在了冷泉旁边大树上的木屋前。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弯。
云止那四年间,就是住在这里吗?
舞如是深深地看了眼木屋,绕过它朝着前方继续走去。
不过片刻她便停下了脚步,朝着四周打量了一下,舞如是嘴角的笑意淡漠而冰冷,凉薄到残酷:“佛宗的漏网之鱼,倒是会找地方。”
四周一片静悄悄的没有声音,舞如是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脸上挂着淡漠的笑意,没有半分离开的意思。
半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舞如是侧身看去,却见一个小沙弥踉跄着步子走了出来,身上脏兮兮的狼狈不堪,那双眼睛再看到舞如是时充满了恨意。
舞如是直接当没看到,语气懒散的问:“就你一个吗?你长辈呢?”
“这处就我一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小沙弥恨恨的说:“你这个女魔头,死后一定会下阿鼻地狱。”
舞如是神色没有半分波动,说:“会不会下地狱我不知道,但我却能肯定你是见不到的。说罢,其他人呢?”
“我死都不会说的,你这个毒妇别想从我口里得到半分同门的消息。”小沙弥说罢,眼眶猛地一凸,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舞如是站在原地也没有动,眼里闪过一丝可惜:“倒是个忠心的。”
她微微瞌目,声音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却传的很远很深:“富贵皆有命,前世各修因。有人受持者,世世福禄深。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佛宗的结果,你等的结局已经很明显了。”
话音落下,便见无庸带着两个小和尚走了出来。
三人身上都有伤,看上去被人追的很惨。
无庸看到舞如是,嘴角的笑意平静而和气:“阿弥陀佛,舞施主,久仰了。没想到你对佛法也了解甚深。”
舞如是不置可否,她凤眸眯了眯,目光落在他身后的两人身上,说:“看来你想通了。”
无庸叹了口气,眼里潜藏着一丝悲哀道:“是啊,我想通了。可即便我宗落到如此境地是自作孽,可施主不能为佛宗留下一丝香火吗?”
他身形让了让,将身后的两个年轻和尚露出来,说:“他们二人,一人名戒贪,一人名戒恨。贫僧今日死在这里也无妨,但请施主留他们二人一命。”
舞如是没有回答,反而对着两人道:“若你们今日死在这里,你二人待如何?”
戒恨欠了欠身,眼里带着不舍,却依旧神色坚定道:“大悲无泪,大悟无言。”
舞如是垂眸想了想,看向戒贪。
戒贪先是阿弥陀佛一声,然后认真说道:“种如是因,收如是果。”
舞如是听罢,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指着无庸笑骂道:“你们这群污糟和尚里面竟然还能出两个好苗子,真真的运气。歹笋出好竹,时势造英雄,佛宗遭此大难能挖出来两个天赋绝佳的弟子,也算好事了,起码不会有个歪瓜裂枣的开山宗师。”
舞如是没说的是,若真是歪瓜裂枣,她绝对不会让那人有机会去开山立派的。
无庸忍不住道:“舞施主,别说的好像佛宗的大难与你无关一样。”
舞如是双手笼在袖中,语气淡漠笑容平和:“哦?说的好像不是你们佛宗先招惹我的一样。”
无庸被噎了一下,等他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舞如是身影已经缓缓远去,唯有缥缈淡然的声音而头顶上空盘旋:“你说的我应了。”
应了?应了什么?
无庸猛地回过神来,想起刚才他说他可以死在这里,但求舞如是留下这两个孩子一命。
他缓缓地笑了,看来舞如是很满意这两个孩子。他们可以活着为佛宗慢慢去拼,但他却唯死而已,舞如是不会让他活着的。
无庸也不贪生,只要能为佛宗保留一丝香火,他死也甘愿,唯一庆幸的是他留下的两个孩子都不错。
无庸周身佛光大盛,在戒贪戒恨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双手悬在两人头顶,用灌顶之术将毕生修为和佛宗功法分别传给两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