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冰冷的柳泉用体内灵气,附在手掌上,再慢慢传递到昏迷的樊仁身上。
随着灵气能量深入男孩身体,柳泉脸上的表情愈发难看,本来就非常脆弱的身体,经过一场搏斗后,更是支离不堪。
柳泉能看到男孩身体内部的经脉坑坑洼洼,许多都是堵塞住或者断裂开来的,通不了气,显然是被人故意废掉的,让其无法踏上武者或者修道之路。
即使这样,樊仁触摸无名石碑,依旧能让青铜钟响起,看来男孩原本的天赋也是非常恐怖的。
是当初对樊仁他们家族斩草除根的人做的手脚嘛?可如此厉害的天才不应该是直接杀死嘛?为何男孩和其母亲还活了下来?柳泉默默思索着,他并不是当事人,也没有在一旁观看整件事情的发生经过,所以脑中浮现了诸多猜想。
大概率应该是有人从中插手,才留了樊仁和其母亲的性命,这是柳泉做出的最合理猜想。
没有接着深思,少年继续用灵气能量,帮助男孩消化体内酒水强盛的生命力。
灵气一点点地如春风在樊仁体内散开,同时充沛的生命力也被这股能量牵扯,开始修补男孩破碎的身体经脉和器官。
柳泉不是大夫,只能靠着卓绝的天赋慢慢控制灵气,从而达到治疗的效果。
时间逐渐过去,汗水不断从柳泉鬓角滑落,他有些后悔自己不插手事情的。
男孩的身体实在是太羸弱了,甚至算的上病秧子,长期的没有营养加上旧伤没有得到治疗,本就是雪上加霜。而今天的这场架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压倒了樊仁的身体,引发雪崩,把全部的身体隐患爆发出来。
葫芦壶里的酒水确实是仙酿,有着无与伦比的生命力,说不上生死人而肉白骨,也大差不离了。
如果是柳泉受了这么重的伤,马上喝酒配上灵力疗伤,效果自然极好。然而男孩只是个凡夫俗子,哪怕有着异相重瞳,他也半点修为都没有,更别论破败不堪的身体了。
柳泉原想让男孩打破自己的心魔,所以一直躲在门后袖手旁观。却发现是他疏忽了,没有注意樊仁的身体羸弱到如此地步。
内心自责之余,手上的灵力愈加放缓,柳泉已经快治好男孩体内此次的伤势,可对原来的经脉郁结有心却无能为力。无他,只因修为不够,且他也不擅长治疗。
葫芦壶里的酒水,他也不敢一股脑灌进男孩嘴中,怕起到反作用,毕竟凡人之躯难受大补。
用灵气能量在樊仁体内最后梳理一遍气流经脉后,柳泉轻缓了口气,收回双手,撇去额前汗珠。
能做的他已经全做了,治不了的,只有等少年修为有了显着提升,才能治疗。
打烂一座房子容易,可修葺房子就要难上许多。同样的道理用在人体经脉上也是如此。
看着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如纸的樊仁,柳泉驻足不语。联想到男孩一直想要踏上修行路,他心还是软了些。
柳泉右手抬指指向男孩额头,将先前得到的诛妖十三剑要义精髓,传入其脑中。
这剑法即使没有修为,一样可以修习,至少能够熬炼身体,让羸弱的男孩变得强壮些。
“我得此式,又见你赤子之心,和这剑法算是匹配。便做半个师傅,代那羽化剑仙传授予你,望好生练习,有朝一日,把四经八脉全部打通,让气流奔腾体内,让重瞳之威再现人世。”柳泉喃声自语,这段话化作光传入樊仁眉心。
说罢,桃木剑从腰间收纳袋取出,少年将玄阶上品的珍贵武器,放在躺着的男孩侧手边。
他很缺法宝武器,但既已收徒,终究要给出礼物。
不过柳泉也不是很在意,他有系统这个宝库,何愁乘手武器?
传道送剑后,少年眸中闪过冷冽,徒弟挨欺负,他这个做师傅的总要讨个公道的,要不然怎么为人师。
秋风吹起柳泉道服的衣角,悄然间他已踏出房屋门口,直向院子大门走去。
声响步停,在院子大门前的柳泉耳朵微动,他听到了脚步声和吵闹声,目标正是自己所在的房院。
“爹,那个有两只瞳孔的怪物家就是这里。”郑权声音哭闹起来。
“当家的,咱们家的娃娃被打成这样,你可得好好理论理论,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你先天武者的身份。”是一个有些尖细的女人声音,听起来人就刻薄的样子。
沉闷又有些嚣张地男人声音响起:
“放心,长安城的这几条巷子,谁不知道我郑王霸的名字,敢打我儿子,等会让那重瞳小子跪下和郑权道歉才行。”
“不行,不行,还得赔银子,医药费什么的很贵的。”似是郑权老娘的女人说道。
“好好,都依你。”汉子讨好道。
在院子门后听到动静的柳泉冷笑,他还没有出门去找人麻烦,他们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来的好啊。”柳泉低语。
听动静,郑权一家估计快到门口了,少年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打开院门,靠起侧墙,用眼角瞥向走来的几人。
来的人比柳泉想的还要多,除去一家三口,还有几个看戏的小孩,仔细瞧去,正是先前跟在郑权身后的孩子。
啧啧,这是要带上家人朋友一起来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讨债的,少年心中觉得好笑,但脸上没有浮现什么表情。
一行人走到院门前,在郑权旁边有两个成年人,一男一女。
男的是个壮硕汉子,庞大腰圆,像练家子,就是个头不太高。
女的则是个布衫妇人,脸上铺满白粉,瞧不出好看难看。不过某处沉甸甸的倒是惹人注目。
发现目的地门前有位翩翩少年郎,似是郑权母亲的妇人眼中放出了光,上下打量起柳泉,那眼神像是要把其吃掉一般。
“哟,这是哪家的少年郎,生得真俊俏。”妇人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说道。
听到自家婆娘在他面前夸赞另外一个男人,郑王霸面色难看:
“嘿,白脸小子你是这家的什么人,怎么站在门口。”
还没等柳泉说话,成了大猪头的郑权大声道:
“这肯定是怪物家里租客,爹,应该就是这家伙给了怪物勇气和我打架。”
正愁没有理由找茬的郑王霸摸了摸自家儿子的头:
“白脸小子,就是你挑唆那重瞳小子打我家儿子的?”
“别乱说,人都没表态呢。”妇人眼带媚看向柳泉,那沉甸甸的也随之晃动。
“你这婆娘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这么多人面前,郑王霸为了维护自己的男人尊严大吼道。
目视眼前的家庭伦理,柳泉打了个哈欠,只觉得无聊。
男人女人互相拉扯的时候,他开口道:
“我的确是这家的租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挑唆打人,这种事情我一介读书人可做不来,别胡说啊。”
说完话,柳泉扮作无辜样子,看着门前众人。
“听到没,人都说不是他干的。”妇人拧了郑王霸的粗胳膊。
“哎呦,疼。”郑王霸吃痛。
看起来像妻管严的壮实汉子无奈道:
“行了行了,既然和你无关,就让开,我们找那重瞳小子,就你房东,有见到他人嘛?”
“没见到,不过你们这样硬闯民宅不太好吧?”柳泉挑了挑眉,用脚拦在门槛前。
“关你屁事。”郑王霸恶狠狠地道。
他越看柳泉越不顺眼,尤其是自己婆娘都要被勾掉魂的样子,让汉子心里更加憋屈。
柳泉摊手:
“我是这家租客,暂住这里,怎么会不关我的事?万一你们进去浑水摸鱼,拿走我的财物,那我不是遭重了?”
之所以一直废话,自然不是柳泉畏惧了,不敢为樊仁讨个公道。而是因为这里是长安城,且准备要去肃魔部,他怕贸然出手会引起什么不好的影响。
故而少年想故意惹毛对方,让郑王霸抢先出手,这样他还击才名正言顺,顺理成章。
“还有啊,这家孩子都没大人,你们这样是不是太欺负人了?”柳泉将侧靠的身体转过,整个人完全堵在院门前。
“你也不打听打听我郑王霸是什么人,会贪你那点钱?”
壮实汉子瞪大眼睛:
“我就是喜欢欺负人,怎么了?”
“少年郎,别挡道了,你也看到了,我家孩子被打成这样,可见那重瞳小子心性歹毒。”妇人虽然馋柳泉身子,但心还是向着自家人的。
听到妇人这话,柳泉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个心性歹毒,好个长舌妇,能把是非黑白颠倒过来,如若不是他午后就在旁边一直看着,都要信了几分。
他嗤笑道:
“我说郑权这孩子心性怎么如此歹毒,喜欢欺负人骗钱,原来是言传身教,有其父母必有其子啊。”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柳泉把妇人刚说完的词又还了回去。
妇人像是护犊子的母鸡,两手叉腰:
“你个少年郎胡说什么呢?你没看到我家孩子脸上的伤口嘛?怎么被打的人还被骂,有没有天理了。”
“天理?大婶你也配说?”柳泉拿起腰间葫芦酒壶一饮而下,抬手间自有风流。
听到大婶两个字,被戳到痛处的妇人顾不得形象,声音尖利,口水飞溅:
“小子,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说话这么难听,是不是家中双亲和那重瞳怪物一样早早死了,所以没管教好你。”
遇到委屈时,人的表情一般先是惊诧,再是生气,然后愤怒。愤怒先是脸涨得通红,逐渐过渡到呼吸急促,脸面发白泛青。
而面前的妇人却不按照程序来,一下就能把脸沉下去发白泛青,快得不需要反应时间。
她大叫:
“来人啊,有没有天理,一个年轻后生欺负我个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了。”
说着说着她双手捂脸。
妇人的声音很尖,嗓门很大,路过的三两行人,都忍不住望了过来,果然吃瓜看戏,无论哪个世界的人都有着这样的本能。
柳泉也总算见识到什么叫泼妇撒泼了,他双手交叉胸前,嘴角止不住冷笑。
抱着汉子大腿等我郑权也不甘示弱,当场表演起了秒哭的戏码,一下子场面变得十分混乱。
身后的几个孩子和围观过来的行人,添油加醋地胡说一通。
指点议论声起。
柳泉只是横眉冷对,不言语,默默看戏,他明白天底下道理再大,也大不过拳头,等会自有分晓。
郑王霸明白对方戏耍了他们几人,见火候差不多,就抱起自己老婆孩子,怒道:
“白脸小子,敢欺负我家婆娘孩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得,感情这家人碰瓷老手了,少年暗自腹诽。
不过也正合他意,柳泉就等着壮实汉子先出手。
装腔作势地安慰了会怀中老婆孩子,郑王霸就放开两人,一拳带着破空声砸向柳泉正脸。
汉子相貌平平,身材也不算高大。对于少年的俊脸还是有着妒意的,便想着打花对方的脸,让自家婆娘收收心。
看向袭来的拳头,柳泉便知道郑王霸确实是个先天境的武者,已至中期,只不过......在他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没有使用灵气能量,也没有进入雷法加身状态,柳泉光凭着肉身力量也打出一拳。
两拳相轰,自拳头间碰撞处,圈圈涟漪在空气中散开。
“咔嚓”声响。
拳收。
郑权和其母亲都笑了起来,他们在嘲笑少年自不量力,居然敢和先天境的武者对拳,最后落得指骨碎裂的下场。
郑王霸满脸涨红,五指并拢的右手拳头没有动作。
反观柳泉,脸色平常,对拳的手自然地垂落在大腿侧。
妇人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出于对自家男人修为的信任,讥笑道:
“少年郎,手是不是很疼啊?听那声响,怕是指骨都折了吧。真是不知死活,我家男人可是......”
“先天境的武者高手!”
话音刚落,从郑王霸的腕起到肩膀,其附着的衣物作粉末状飞散开来。
在场的人都震惊了,郑王霸在这片还是很有名的,先天境的武者在民间已是少有的大高手。
但就是这么个大高手,居然整条手臂的上的衣物都被震碎,不可思议。那么,指骨被打碎的就是郑王霸了,围观者看向少年的目光只剩下畏惧。
“郑王霸?我看是真王八吧?子不教不父之过,仗着修为,纵容自己的恶子欺负人,废你一条手臂,为我徒儿讨个公道,你可有不服气?”少年将手负于身后。
柳泉故意说出樊仁是自己徒弟,就是为了日后让男孩少点麻烦,威慑下附近邻人。
那种整条手臂如同不属于自己的感觉,充斥在壮实汉子心中,他清楚自己踢上了一块铁板,眼前少年恐怕是武者宗师境的能人。
连忙陪笑:
“服气的,我回去后一定严加管教犬子,望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
“那就散了吧。”柳泉冷漠道。
听到高深莫测的少年说话,围观的行人和小孩,神色匆匆离开了。方才猖獗的妇人和恶童低头不说话,扶着受伤的汉子逃也似地走了,像极了老鼠。
负在柳泉身后的右手颤抖着,刚刚一拳,他是纯靠肉身和先天境的郑王霸对轰的。即使有着仙酒和雷电之力滋养,也吃了不少苦头,还是不能小觑武者肉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