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山跑死马是一句古老的谚语,它告诉我们,有的时候视觉和实际是有偏差的,此时此刻我一边感叹着老祖宗对生活经验高度的概括能力,一边在想发明这句话的那个兄弟是不是也和我现在一样,几乎要累死在渴望达到的终点线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下午的时候,我终于走进了伯爵城堡外面的村庄,而这个时候我开始为另一件事情犯愁,那就是我现在浑身上下的造型彻彻底底的和村庄里走来走去忙着各自活计的领民们一样,肮脏邋遢(貌似整个贵族阶级的人都没好到哪里去吧?),要是再叼根烟换上忧郁的眼神,估计纳美星人都能专程来把我拍下发**。这副熊样别说见到伯爵大人,就连城堡门口站岗的两个卫兵都不能相信我是个贵族,而且我身上没有一件可以证明我身份的东西(叫你得瑟,值钱的腰带送人了吧?),唯一让我和那些农民们区别开来的特征就是我修剪整齐的金色胡须,可是我总不能指着胡子站在城堡门口喊:“快看我整齐的胡须,我是兰迪骑士老爷!”守卫的士兵很有可能会脱了裤子指着自己下面说道:“哝,我修剪得也蛮整齐……”
左思右想也不得良策的我只好选择了最笨的办法,坐在城堡门口不远的地方傻等,我相信傻人有傻福,总会有个我认识的人从门口经过,哪怕是那几只发情期的贵族母兽,只要能带我进去,贞操什么的,就当捐给狗了(这觉悟还真……)。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我强忍着愤怒第无数次的为那些吆五喝六进出城堡的狗腿子侍从们闪开道路,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进我的耳朵,遗憾的是,并不是莺声倩语,而是汉斯扯着破锣嗓子在给旁边的人吹牛:“……当时我就跟在我们老爷身后,那场面血腥极了,如果是你,可能早就被那个怪兽生吞活剥了……要不是我一直保护他的侧翼的话,我们老爷根本没办法全神贯注的屠龙……”
现在确定了,牛皮先吹出去不管能不能飞起来,这风格绝对是我的二傻子跟班。我起身一看,汉斯拎着一个装着大麦酒的破陶罐,歪歪斜斜地靠在一个人身上,喝得通红的脸上泛着油光,正在眉飞色舞的给那个看穿着应该是伯爵城堡小丑的家伙白话,对方一脸的崇敬和羡慕显然让汉斯很受用,更加肆无忌惮的信口开河。
“汉斯!”尼玛啊终于让我堵着了,我冲到他面前喊道。
汉斯费力的睁了睁惺忪的醉眼,粗重的呼吸喷了我一脸难闻的酒气:“你这个贱民!竟敢挡住我的去路!”说着他就要抬脚踹我,不过喝多之后让他头重脚轻,根本掌握不好平衡,踉踉跄跄的又摔到一边。
“混蛋!”这回我是真的生气了,你的骑士老爷这两天受尽了侮辱和虐待,好不容易拨得云开见日明了,你个狗奴才也敢骑在我头上撒野!我虽然又累又饿,不过抡起膀子狠狠地给你一巴掌还是做得到的,攒满了怒气值给你放个嚎呦跟!
汉斯被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小丑看到情况不妙一溜烟跑没了,周围的农民都惊讶的看着一个下贱的农奴竟敢当众掌掴贵族侍从,一个个幸灾乐祸的聚拢看热闹,城门口的卫兵也被这边乱哄哄的人群吸引,拎着长矛走过来。
“看我怎么收拾你!”汉斯左右一看丢了场子,更加恼羞成怒,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准备还手,结果举起的手生生的停在了半空,“兰迪老爷!怎么是你!”
“狗奴才!”我气极地又在他身上来了两脚,愠声说道,“快带我进去,我要面见伯爵大人!”
汉斯拨开已经围得水泄不通的领民,点头哈腰的带着我进入城堡(说什么都晚了!),心里估计还在惴惴不安的想着我之后会对他的惩罚。
虽然我强烈要求洗个热水澡,不过城堡的侍从很遗憾的表示就连伯爵大人也没有这个待遇,因为洗澡是不健康和有失贵族身份的,而且水是不洁的,最后我实在没办法,只能用还漂着去年投河自尽蜻蜓尸体的凉水擦拭了下身体,虽然侍从们细心的伺候我换上一套符合身份的衣服并扑了厚厚的香粉(这香粉的手感比面碱都粗糙,而且弄得我比京剧里的丑角好不到哪去),可是我对于糟烂中世纪的怨气却越来越重。
来到城堡的大厅里,众人正在等我,伯爵大人高高的坐在中间,把自己堆叠的肥肉埋在椅子里,那个布鲁诺竟然也在,并且还俏皮的冲我眨了眨眼睛,弄得好像我跟他有一腿似的(连怎么红了……呃)。
“我们的英雄,战无不胜的勇者兰迪,如果不是你的侍从亲自向我指认,我真的不敢相信刚刚走进我城堡的那个人就是你!”老伯爵纵欲过度的蒜头鼻耸了耸,“快来给我们讲讲,到底是什么不公正的遭遇找上了你,我最善战的骑士?”
老东家这话说得敞亮,我半跪着行了礼说道:“永恒的基督和帝国为证,作为您的鹰犬,我一直小心翼翼的经营自己的领地,履行一位封臣和高贵骑士的职责。就在几天前,我刚刚在森林里从法国佬手中救出您身边的这位布鲁诺先生,并且派人护送到了您这里。”我指了指坐在伯爵身边的布鲁诺,后者点头微笑,算是证实了我说的话。
“可是谁想到那帮该死的法国佬,他们竟然纠集队伍越界报复,带兵包围了我的领地,在奋力一战之后,您知道的,我的木质城寨根本难以抵挡大部队的包围战,在对方保证不杀害领民的情况下我选择了放下武器光荣投降。”
“既然你已经被俘虏了,为什么没有信守诺言做一个正直的骑士?你应该等到赎金交齐才能离开。”伯爵问道(这都是什么倒霉逻辑?随时冒着撕票危险做人质还不能跑)。
“有一支森林里的强盗突袭了法国人的队伍,我趁乱逃了出来。”没招了,摊上这么个死脑筋的上级,只能低头装沉默了,我抿着嘴做痛心疾首状,表示自己为没能做好一个合格的肉票深深自责。
“兰迪骑士智勇双全,他被法国人攻击是因为救助了我,趁乱逃走是为了继续为阿登伯爵效力,这样忠义可嘉的武士,才是真正不羁小节的基督战士。”布鲁诺抚着面前酒杯的边沿,慢慢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孩子挺讲究,处处替我开脱)。
奇怪的是,伯爵大人似乎很尊敬布鲁诺,对他的话点头称是,其他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都不敢接这两位大佬的话,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布鲁诺,背景很深,应该是个比伯爵地位更加尊贵的神职人员(谁是他干爹?)。
伯爵招招手,两个侍从走上前来帮他把椅子向后挪了挪,然后搀扶着这坨移动肥肉长城站起来:“我都忘了介绍,兰迪骑士,你知道自己无意间拯救了整个基督世界吗?”
我又不是奥特曼,怎么知道要拯救的是什么啊,话又说回来,基督世界是了个什么范畴?
“这位被你救下的布鲁诺先生,就是奥托皇帝的堂弟,基督世界最高领袖,当今教皇格里高利五世霓下!”
教皇?历史书里面说的那个脑满肠肥戴个小红帽满世界推销赎罪券的罗马老古董?怎么可以是这么年轻俊美的帅小伙,貌似所有的反面人物都比我帅气,这要身为穿越众的我怎么混啊!!
“我现在已经在野了。”布鲁诺一点也没摆架子,对我很礼貌的笑笑,“现在的我应该称作加利西亚的布鲁诺比较合适。”
“那个亵渎罗马的伪君,上帝已经抛弃他了,整个基督世界都拒绝承认他的地位,除了被恶魔拖进地狱的法兰西。”伯爵大人说起这些事情总是富有激情,那一脸的肥肉不规则的颤动,好像一部老式榨汁机超负荷运转,“请您放心,我们的皇帝陛下已经集结完了帝*队,很快就会重回意大利,消灭那些不自量力的叛军,净化圣城的天空,拯救在暴政下痛苦呻吟呼唤光明的百姓。”
“我们的皇帝陛下现在可没有功夫管意大利那边的情况,您还不知道吧,有许多斯拉夫人的部落已经越过了帝国边界,新的战争可能会在东部打响。”布鲁诺摊开手说道,他故作玩笑的提醒伯爵,“您麾下的这位勇敢骑士照您所说拯救了基督世界,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封赏才能配上您如此的溢美之词,应该不会比原来的封地差吧?”
伯爵迎合地笑着,一脸肥肉挤成了斑斓的包子皮:“那是当然了,他立下这样大的功劳,怎么封赏都不为过,我决定把马斯河边的一块伯国自由领地奖赏给他,以代替科尔伦已经被毁掉的采邑。”
“英明的决定,对于勇敢的骑士,怎样的封赏都不过分。”布鲁诺认真的说道,转过头冲我善意的笑了笑,“我想把这位救过我命的骑士介绍给我们的皇帝陛下,他很喜欢兰迪这样孔武有力又忠于帝国的骑士。”
“那是他的荣耀!”伯爵巴不得教皇挖自己的墙角,这样顺便也能多看自己几眼,至于我个人的意愿,则根本没有人会去考虑(喂喂,当我不存在吗?)。
两个大人物互相你来我往的恭维和赞美之后是一顿毫无新意的胡吃海塞和歌舞表演,一个瞎眼的吟游诗人唱了首歌颂春天山羊的歌曲,伴着很有异域风情的音乐(达坂城的姑娘?),刚刚和汉斯一起的小丑跳了段模仿兔子的滑稽舞,虽然我觉得那动作还不如卡带的健身操教程,可是众人仍旧很没见过市面的大呼小叫,土财主气十足。
“兰迪骑士。”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布鲁诺来到我身边,装作随意的碰了下我的杯子,“恭喜你拥有了你应得的荣耀。”
“那要多谢您,教皇霓下。”我举了举酒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大笑起来。
这货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