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拥有琳琅满目数不胜数精致美食的宴会如期召开,所有收到邀请的贵族们挤出牙缝里的一点盘缠不辞辛苦的赶到赫鲁斯贝克城堡。实际上,贵族们是很乐于被我邀请前来参加宴会的,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在这个时代人人信奉与邻为壑的生存理念,不管那个人是不是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近亲,在生存竞赛面前只有生或者死两个选择。如果相邻的领主强大就夹起尾巴做人,小心翼翼的防护自己的领地,殚精竭虑的一时一刻都不敢马虎大意;如果相邻的领主外强中干或者干脆是个软蛋,那么这些看起来彬彬有礼的贵族们就会白天黑夜的算计邻居的土地和人口,胃口很好的鲸吞蚕食,要是还能把他的老婆女儿拐到自己的床上来玩玩那就再好不过了。
由于我在莱茵兰地区的强势介入和崛起,周围的贵族已经早早的见识过雄厚财力支撑下的奈梅亨伯爵是怎样的强大,何况后面还站着帝国皇帝和罗马教皇两个大神级的boss,所以大部分人都能乖巧的扮小猫,萌萌的冲着我摇尾乞怜,生怕自己成了这个不循常规的新晋伯爵的下酒菜,直到罗贝尔骑士的决斗事件发生。
作为同属于贵族阶层的大大小小的领主们,对于我的这种过于蛮横不讲道理破坏游戏规则的行为甚是反感,也可以说是出离愤怒,但是谁的拳头大谁才有话语权,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在残忍嗜血的中世纪尤为被人奉若圭臬,多数人明智的选择了沉默,换上虚伪谄媚的假面拖家带口的前来参加在赫鲁斯贝克城堡举行的欢宴,因为宴会上不仅有他们从来没见过的各种山珍海味可以一饱口腹之欲,还是一个可以私下里交流信息和串联的好机会,省得自己的家臣偷偷摸摸的合纵连横,既然盲目崇拜自身武力而愚蠢如斯的伯爵大人这么慷慨,那么贵族们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大人,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既浪费了粮食也暴露了城堡的防御情况,每一个参加宴会的贵族都获准参观城堡,这样会置自身于险地之中,万一贵族们发起叛乱,我们就像被扒光了衣服的舞娘,除了嘤嘤抽泣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公牛站在我的身后,右手始终没有离开挂在腰间的长剑,身上穿着的这件新做的法兰西式长衫弄得他很不舒服,宴会间总是下意识不停地在往胳膊上挽袖子,并且言语生硬的拒绝了好几个崇拜英雄贵族少女的暗送秋波,面前终日不离的麦芽酒更是一口也没有动过,紧张的把自己绷成了一根缩紧的弹簧,就像他同样不喜欢自己在官方场合的新名字——布鲁托·布斯男爵一样,他把姓氏看作是道貌岸然的伪装,贵族们虚张声势的工具。
“你看眼前这个觥筹交错的欢宴场面,纸醉金迷下有多少人是暗怀鬼胎道路以目的小丑,打着参加宴会的目的前来探听城堡的虚实,与同样不还好意的熟人交换着自己的信息,也许对方昨天还是和自己为了一片相邻土地打得头破血流势不两立的仇人,今天却称兄道弟的搂在一起拉关系,假面下是一张张磨牙吮血的残忍嘴脸。”我转着手中商人们送给我的琉璃酒杯,淡黄色的麦芽酒盛在里面就像是一团流动的黄金,在把玩摇晃中折射出玄妙绚烂的华彩,好像醉汉眼中光怪陆离的时空,“经过这段时间的强制开发和经营,赫鲁斯贝克现在是这一带方兴未艾的商业中心,几乎所有低地国家的商人都会先在这里站个脚打听打听最新的商业消息,然后再转运德意志各地,所以这些被我慢慢把嘴养刁的贵族们肯定会或多或少的买些东西回去贴补自己破破烂烂的城堡,或者借酒浇愁打发漫漫长夜,我的商人们就会随着他们逐步深入到每一个贵族领地,把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事无巨细的汇报给我,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商人们会那么听话的甘做间谍?大人,我觉得那些满身铜锈的犹太人根本不可能老实,别人不知道,咱们的代理人老骗子艾萨克最近带着您的资金没少在德意志诸公国招摇撞骗,没准与他同样猥琐的商人们会为了利益而充当双料间谍,向我们的敌人出卖情报,请千万三思。”公牛不安的凑近我,眼睛扫视着周围菜市场般大声喊叫着碰杯的贵族们,好像每个人都是可怕的间谍一样,“要不趁着所有人都在,咱们关门捉贼来个一网打尽?”说着,他隐蔽的做了一个“杀”的手势问我道。
我看着大厅空地上正在比武的两个膀大腰圆的贵族,在中世纪的宴会,并不是每个领主都是附庸风雅的有钱人,相比于开价很高的吟游诗人和很难请到的马戏班子,贵族们宴会上主要的娱乐项目就是搂着一个猎艳得来的丰满女人找地方寻欢作乐(当然如果贵族小姐实在难找,一个身材健硕的后厨女佣也是不错的泻火工具,事实上两种女人在床上的表现不相上下,后者甚至在某些方面会比前者更主动),或者是两个找不到姑娘多余精力无处发泄的壮汉丑男拿着兵器乒乒乓乓的一通搏斗,在周围同样闲的无聊人群野兽般的嘶吼声中打得对方吐血求饶方才罢休,类似于现在酒桌上宁可胃出血也要拼酒的醉鬼,非要在如此不怎么光彩的事业上拼出个你上我下来。
“商人们未必都是真心实意的帮助我们,这点一开始我就想到了,但是他们的商队里早就混进了咱们的人,可能是帮他赶马车的瘸腿农民,可能是连数也数不清的老实学徒,也可能是昨天晚上他刚刚*巫山的肥胖妓女,谁知道哪只才是抓在我手里的夜莺,科勒这个小子具体的名单连我都没有告诉,全封闭神神秘秘的做幕后势力的领袖。”我看着不远处和一个脸上有着深深伤疤的络腮胡子莽汉掰手腕的科勒,他看到我的关注微微一愣,被对方抓住机会差点就把手压在桌子上,人群发出一阵惊叫,幸好他咬着牙一点点僵持着,然后慢慢的把对方逼入绝路,最后大喝一声取得胜利,围观的贵族们有的欢呼有的破口大骂,输了的人不情愿的掏出铜币付给打赌赢了的人,窝得一肚子气只得对着满杯的麦芽酒发泄,大骂为什么今天幸运女神没有眷顾自己。
“他?科勒现在做了鸟笼?”公牛放下刚要举到嘴边的杯子,吃惊的说出了黑话,在民间,隐藏在暗处的间谍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差事,几乎所有的贵族都豢养着一群数量不等的间谍,在背后执行着各种不可告人的肮脏勾当,但是却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拥有这些被主流认知为撒旦信徒的隐形人,否则就是明目张胆的对上帝的背叛,会被教廷宣布为异端而为众人抛弃,而那些控制着密布夜莺网络的头目就被称为鸟笼——鸟儿们看似自由的生活在其中,却总也飞不出他的手掌心,只能在约束好的空间里听命翱翔。
“嗯?”我不动声色的注视着偷眼盯着科勒看的公牛,从他的眼神中忽然让我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念头,但是它邪恶的走向逼得我不得不放弃继续深挖下去的想法,果然是打天下易坐天下难,虽说现在我们还没有创出一片稳固的江山,但是核心人员的隔阂却已经不动声色的慢慢开始出现了。权力啊权力,为什么所有尝过你美妙滋味的人全都欲罢不能的孜孜钻营,哪怕阻挡在自己面前的是曾经最亲密无间的战友,也会因为你而在心间划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等到兼并了足够多的领地,产出所得能够供养相当数量的骑兵,我便准备着手扩大骑兵的数量,从现在的三十人提升到一百人或者更多,到时候就由你来做骑兵的统帅,在没有我命令的情况下可以任意调动其中三分之一的人马,在手下的人里面,只有你能胜任如此重要的工作。”我抿了抿酸甜的麦芽酒,此刻的滋味却那么的苦涩和难以下咽,我从没想过再单纯的人性也会有被这肮脏的世界染黑的一天,虽然公牛并没有明确的表现出对科勒的妒忌,但是他躲躲闪闪眼神中那抹说不清楚的游离却说明了一切,贪婪,果然是撒旦传播给人间最致命的瘟疫。
宴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总之大厅里的喧哗和走廊深处*剧烈的碰撞声交响乐一般此起彼伏,直到后半夜都没有消停下来,第二天早上起来城堡里到处都是在鸡飞狗跳的寻找自己主人的侍从们,早应该出来干活的女佣们也少了很多。远路的领主们邀请正在赫鲁斯贝克停留的商人同他们一起出发,相互之间既能有个照应又能满足一路上的吃穿用度;离得比较近的领主们则抓紧时间带着自己的家人游逛还没有建设成型的市场,不顾身份的和推销商品的小贩们讨价还价,我派出骑兵来回巡视,威慑那些意欲欺行霸市杀人越货的贵族们不要乱来,要知道这群粗人的脑神经和他们腰间的长剑一样直勾勾的没有变通,得不到就抢这种事情很是常见。
宴会结束后的第十五天,也就是五旬节前的第四天,呆在布拉班特经商的我方间谍通过信鸽(这是我意大利征战后的一大收获,从缴获敌人的战利品中我才知道原来欧洲人在古罗马时代就已经在使用信鸽传递消息了)传回消息,罗贝尔骑士在那里的家人联合几个血缘关系比较近的亲族决定对我发动领主私战,人数达到了五百人之多,并且拥有十名骑士,根据信鸽在路上的飞行时间判断,他们应该已经出发五天了。按道理讲距离如此之远的两个领主之间是不太可能发生战争的,沿途困难的补给和不友好的贵族城堡都会要了他们的命,所以一般大家都比较倾向于通过教会牵头的谈判来达成和解,但是既然敌人能够如此迅速和明目张胆的集结起兵力浩浩荡荡的远道奔袭,这就说明他们在出发前已经和某些人有过交流和谅解,或者说是某种不见得有成文契约的同盟,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瓜分我的领土和金库,所谓的为了家人报仇和维护骑士的荣耀全是冠冕堂皇的借口,*裸的掠夺才是这帮背地里相互拆台的贵族们难得联合一心的关键所在。
“给所有的夜莺们发信息,告诉他们将这个消息通过隐秘的途径散播出去,务必将敌人的兵力夸大,以便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傻蛋们自己按捺不住跳出来。”我对嘴角带着浅浅微笑的科勒吩咐道,他现在已经完全沉迷于黑暗之王的游戏里面不能自拔了,公牛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似的保持着沉默,并没有如往常十万个为什么那样问我这么做的原因,我转向他,一字一顿地说:“你看着吧,这才叫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