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我食言了,所以不可避免的发胖,柳蒂奇卫队成立后并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每天最主要的工作就是为公爵大人提供新鲜的肉食,漫山遍野的打猎捉些野鸡野兔,我还不忘叮嘱他们要善于观察和利用地形,采用合理的战术,实在坑人不浅。诺伊施塔特的城堡虽然在舒适度上远不如奈梅亨,但作为统治阶级的我还是拥有种种超然于其他人的特权,比如吃肉光挑肉多的腿、吃菜只吃肥厚的叶等等优先权,饭后的娱乐活动不是骑马四处撩闲,享受哪哪都谦卑鞠躬的满足感,就是躺在床上自己哼着小曲悠哉悠哉会周公,有任何不胖的可能吗?
“今天您想吃点什么,大人?”雅罗斯拉夫紧着弓弦,拿起来试试手感,似乎很随意的张口问道,但我还是从中嗅到了浓浓的哀怨,他手下的战士被我用博取荣耀的幌子骗来,一腔热血却没有得到任何施展抱负的机会,一个多月来的时间全浪费在深山老林里,用他的话说,比野鸡都熟悉这带的森林。
“你可以试试捕两头鹿回来,我给你汆个丸子尝尝,相当专业的水准呦!”我故意装作很认真的样子回答,一面说还一面摆出挤压肉泥的动作,弄得雅罗斯拉夫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以为我还要继续挖苦他。
“我们不是猎户!”他把手中的弓丢到地上,懊恼的跟我抱怨,“柳蒂奇人的战斧都快要生锈了,却连个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照这样下去何时才能创造属于我们自己的功业?您当初的话还作不作数?”
我把椅子往里挪了挪,避开从门口射进来的阳光,慵懒的打个哈欠,支起胳膊含笑望着他:“自从你们归附奈梅亨以后,维尔拉岑就再也见不到敌对的斯拉夫人了,他们夹着尾巴跑得比兔子都快,连影都没瞅着。让我到哪去给你找敌人练手?”
“难道我们就一直守着这群种地的农民吗?”雅罗斯拉夫原地蹲下,不甘心的追问,“种植、收割、再种植、再收割,往往复复永远也没有尽头,您这是要把我们都变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成天侍弄那些结种子的草,柳蒂奇人渴望在战场上建立功勋。而不是比赛谁锄地更优秀。”
我张开嘴正准备接茬挖苦他,罗洛急匆匆的从门外跑进来,手里拎着两个简陋的木匣子,脸上的表情似乎很吃力。雅罗斯拉夫敏感的嗅到血腥味,立刻站起身目光炯炯的盯着走到我面前的罗洛。一脸好事的兴奋。
“大人,不好了,我们的一个斥候小队昨晚彻夜未归,今天上午前去搜寻的士兵发现了他们的尸体。”罗洛把两个木匣子放到我脚边,有些不安的继续说,“昨晚并没有及时将这件事向您汇报。想着斥候也许是走得远来不及返回,一直等到今天早上仍旧没有消息,这才发现出事了,公牛大人亲自率队展开搜索,在距离城堡八十里之外的一处森林找到遇害士兵的遗体,现场相当血腥。”
“有这种事?”我瞬间拧上了眉毛,罗洛噤若寒蝉的束手站在一边不敢说话,跟我久了他早已熟知公爵大人每个面部表情所代表的意思,皱眉头说明我濒临发火的边缘。自然感到害怕,“那这两个木匣子里放的是什么?”
罗洛还没来得及回答。围着木匣子转了好几圈的雅罗斯拉夫马上接话:“如果我没猜错里面应该是血淋淋的人头,对方的手段够残忍,不仅取了人命,还送回来两个脑袋诚心恶心你,有点意思。”
我看向罗洛,后者心虚的点点头,默认了雅罗斯拉夫的答案,我忙不迭地往后退了两步,用袖口掩住鼻子,忍住胃里翻江倒海想吐的冲动,瓮声瓮气的问道:“先把这玩意拿走,找块干净的地方埋了,让人进来把地上的血清理干净,真是晦气,还有,你把公牛叫过来,给我详细的讲讲情况。”
罗洛领命而去,过一会公牛穿着尚未脱下的锁子甲进来,满身奔波的征尘,绕开屋子里正洒水忙着扫地的两个侍从,雅罗斯拉夫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摆弄心爱的手斧,为可能到来的战斗做准备,公牛走到我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您叫我?”
“给我讲讲发现尸体的情况。”我拉他坐在凳子上,比划着罗洛摊开的一副精确的维尔拉岑地图,“在哪找到的?”
公牛低头趴在地图上找了半天,认字这件事对他来说比体力活还要费精力,过了片刻,他指着城堡标志东面的一点不是很肯定的回答:“大概就是这里,同跟我们最近的斯拉夫部落仍有百里以上的距离,是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原始森林,平时很少有人活动,就连猎户也极少涉足。被偷袭的斥候小队总共十名骑兵,都是新卫军出身经验丰富的老斥候,主要负责外围警戒的任务,活动范围在城堡一天的路程之外,巡逻期经常超过两天,所以一开始他们未按时归来并没有引起我们的注意,直到今天早上还没有收到他们例行的飞鸽汇报,才发觉情况不妙,我便自作主张先瞒着您自己带人出去寻找,在他们可能活动的区域展开拉网式的搜索。”
我用手指比量着事发地点和城堡的距离,按说敌人在如此近的地方消灭十个战斗力尚佳的骑兵不可能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要对付我们的士兵至少需要两倍以上的人手才可保证万无一失;再说斥候小队全军覆没,连个活口都没留下,出事时也没人提前放出信鸽,说明敌人潜伏在附近的时间绝对不短,早就把奈梅亨斥候巡逻的习惯路线和换防规律摸得一清二楚,足见他们冷静的令人胆寒的耐心,绝对是老谋深算的对手。
“现场的情况呢,你们有什么发现?”收回自己的联想,我追问公牛,“比如脚印、掉落的装备等等可以推断出对方身份和人数的细节。”
“没有,什么都没有,敌人连战斗的痕迹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只把我们的人摆在那里,现场惨烈极了。”公牛拨浪鼓似的摇着头,似乎不想再回忆当时的场景,“十个人连人带马全被剖腹掏心,浑身上下的血放的干干净净,面色白的吓人,其中八个人的头颅不见了,只留下两个死不瞑目的脑袋摆在中间,眼睛里都淌出了鲜红的血水,狰狞的表情好像在述说着临死前难以名状的痛苦……”
“如此看来,敌人存心下死手,就是要提醒我们注意他们的存在。”雅罗斯拉夫嘟着嘴,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敌在暗我在明,不如将计就计,给我些人手,去出事的地点查看,敌人要是还徘徊在附近,一定会发现我们,到时候让柳蒂奇卫队同他们过过招,先试试成色,至少搞清楚面对的到底是谁。”
“不,这是愚蠢的做法,万一敌人早有准备,等着你们上钩怎么办?我决不允许有人无谓的牺牲。”坚决的否定了雅罗斯拉夫的提议,我陷入沉思,这种被看不到的敌人牵着走的感觉很不好受,自己就像个傻子似的束手无策,“重新清点城中的物资,命令士兵立即着手加固城堡、深挖壕沟,做长期坚守的打算;派出信鸽给奈梅亨和汉诺威公爵送去消息,告诉他们尽快派援军过来帮忙;斥候收缩到距离诺伊施塔特一天路程的范围之内,队伍扩充到三十人,时刻保持联络,战争可能真的来了。”
“柳蒂奇的百姓怎么办,城堡里肯定装不下那么多的人。”身为酋长,雅罗斯拉夫更关心自己部众的安危,尤其是这种敌我情况不明的时候,老幼妇孺根本承受不住如狼似虎的侵略者。
“抓紧时间内迁吧,能走多远走多远,进入汉诺威公国自然有奈梅亨的人在路上接应,安排之后的事宜。”我灌了口水滋润着干燥的舌头,不明白为什么上帝总不让自己过上安稳的日子,刚刚播下的麦田尚未冒芽就要放弃,今年想依靠维尔拉岑的地产实现自给自足估计只能是个虚妄的幻想了,“征召所有三十五岁以下的成年男子,剩下的也编为部队,负责转移百姓的沿途护卫,这下你们不想参展都不行了,敌人已经把刀架到了咱们脖子上,还他妈的从后面蒙上了眼睛!”
“我能做些什么,大人?”公牛觑个空当,焦急的问我。
“诺伊施塔特的地形太过平坦,完全无险可守,敌人的骑兵可以一直推进到城墙底下,丰富的木材建造攻城器械也不缺原料。”我盯着地图上代表城堡的图标,忧心忡忡的对公牛说道,“带上你的人,给我把木栅竖到投石车和弩炮的射程之外去,中间只留下曲曲折折的通道,让敌人的推进有多费劲就多费劲,明白吗?”
“这个我在行,一定完成任务。”公牛扯掉锁子甲背后的皮带,活动了下手腕,拍着胸脯保证,“在城堡附近,我也会多安排人手挖些别马腿的深坑,让敌人连骑马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灰溜溜的爬进来。”
“城墙外面多糊些湿泥,敌人保不准会用火攻。”我掰着手指头盘算还有没有落下没说的细节,罗洛几个人也掰指头记着,“城中再多打两口水井,到时候人多一口井水肯定不够用的,要提前未雨绸缪。”
雅罗斯拉夫等我把话说完,煞有介事的眯着眼睛,神神秘秘的叨叨:“我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次的敌人就是抱着拔掉诺伊施塔特城堡的决心而来,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干掉城里的千把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