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珠沉吟片刻,“请郡主帮我推荐一番吧。”
不能生是一回事,选择生不生又是一回事。
阿庆点头。
三姐赵茯苓认识的大夫多,她修书一封去请她推荐一两个即可。
想到阿庆来之前邓家的交代,陈宝珠开口道:“邓家的事情不必给我留情面,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至于她姨父那里,陈宝珠倒是不担心。
她知道西北军会甄选班底,合适的官员会被留下。
她姨父为官一向清廉负责,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没有升迁。
邓家无论没落还是腾达都跟她没有关系,因为邓家的资源没有一样会落到她和她的孩子身上。
阿庆知道她的意思,便没有再多问。
没有在邓家逗留太久,阿庆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遂起身离开。
走的时候又是邓家全家相送,目送阿庆离开,邓老爷和邓达立马开口问陈宝珠是否有说邓家的事,有没有为邓家求情。
陈宝珠点头称有,邓家人的态度这才好一些。
言语之间都是让她维护好和平西王府的关系,不要和阿庆生分了。
陈宝珠轻轻冷笑一声,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天不到,邓父和邓达的官职都被撸了。
邓达气冲冲地来找陈宝珠,“你不是都跟郡主求情了吗?为什么我和爹的官职没有保住?!”
“你根本就没有为邓家尽心尽力,陈宝珠,你记恨我宠爱妾室,所以不愿维护邓家对不对,你真是好狠毒的心!”
陈宝珠面无表情将手中的桃木梳子砸到邓达的脚下。
她忽然发难,吓邓达一跳。
陈宝珠冷声道:“我没有尽力?我没尽力你还能全须全尾站在这里?我没尽力你以为这偌大的邓府还是你邓家的?你自己出去外面看一看别的官员都什么样子吧,我看你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想要得太多。
否则就你觊觎郡主想让她做妾那件事,就足够你死几回的了,更遑论你和公爹手里都不干净!”
邓达被陈宝珠一字一句逼到角落,他想到下场比自己更为凄惨的同僚们,不禁冷汗涔涔,腿软不已。
西北军只是对普通百姓和善,对不义商人、对世家官宦犹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他们不仅搜刮金银古董,甚至连人家的桌椅板凳,衣服绸缎都不放过。
邓府能保存得这样完整,确实有陈宝珠的功劳。
见邓达被唬住了,陈宝珠严声道:“夫君还是好好反省,近期都安分一点吧。”
邓达再不敢多问什么,汗涔涔地离开院子找父亲商量。
香草担忧道:“姑娘,姑爷那边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万一他们发现姑娘没有跟郡主求情怎么办?
以邓家人的性子,肯定会对姑娘发难的。
陈宝珠轻笑出声,“傻丫头,你以为我没有求情,郡主就没有网开一面吗?”
“难道......”
“邓家只是被撸了官职,你去外面看一看,以前跟邓达混在一起的杜家公子,他们的下场如何。”
邓家和杜家关系不错,杜大人都被下了大狱,公爹和邓达只是被撸了官职,已经是郡主格外开恩了。
陈宝珠转过头看向正在温书的大女儿邓荷,坐在一旁安静玩耍的小女儿邓樱。
只怕邓家现在的结果,也有几分看在两个孩子的面上。
毕竟阿庆很喜欢两个孩子。
当父亲的下大狱,对两个孩子影响也很大。
不管怎么样,邓家的宅子保住了,陈宝珠还是非常感恩。
在与赵家的生意来往中,她又暗示自己父亲多给赵家让了一成利。
战后安置也很重要,赵益吩咐就地休息补给调整,阿庆也忙得团团转。
她终于抽空到伤兵营去看望自己的伤员,却在营地里见到一个预料之外的人。
“三姐,你怎么来了!”
见到赵茯苓竟然在伤兵营里给伤兵换药,阿庆惊讶无比。
“我今天刚到,还没来得及去看你。”
赵茯苓边说边包扎,她动作利落轻快,三两下便包扎好一个,倒像是经常做这件事情一样。
“怎么也不休息一下?”
赵益派人在城中请了不少大夫到军营给士兵看诊,大夫总的来说还是够用的。
“我一路坐马车来的,也不累。大伯父送信让我叫几个人过来军中帮忙,我这不紧赶慢赶往这边来了。”
赵茯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上去精气十足,一点都不像是风尘仆仆的赶路人。
阿庆见她没有休息的意思,索性给她打下手,帮她拿纱布绑带之类的工具。
姐妹两个一直忙到傍晚,该看的伤患赵茯苓都看得差不多了这才休息。
赵益和阿庆如今暂住在当地知府的衙门里面,阿庆单独住一个院子。
在伤兵营里忙碌了一天,姐妹两人身上都是血腥味。
烧水洗个干干净净两人才坐下来用饭。
许久未见,姐妹两人躺在凉席上兴致勃勃说着话。
“三姐,我感觉你现在跟以前很不一样。”
赵茯苓笑问:“哪里不一样?”
阿庆想了半天才道:“你像刚升起的太阳,像蓬勃生长的树苗,就是很有生机的样子。”
赵茯苓手枕在脑袋下面,慢悠悠道:“可能吧。”
她忽然侧过身来对上阿庆的眼睛,“这些年我跟着师父走了很多地方,感受不一样的风土人情,不一样的人文面貌。阿庆,那是自由的味道,我感觉自己这一辈子真不算白活。”
阿庆看着赵茯苓眼中亮得惊人的星光,她终于知道赵茯苓为什么不一样了。
她不像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囿于一方天地的少女,她跟着孙一川游历过很多地方,她的眼界,她的关注点已经和寻常闺阁少女不一样。
她找到生命存在的意义,找到属于自己的追求。
“三姐,我为你感到高兴。”
赵茯苓忽然暗了脸色,“我娘写信给我了,她说让我回镐京,请大伯母帮我物色夫婿。”
算一算赵茯苓的年龄,她也马上十六岁了。
这个时候定亲不算早也不算晚。
阿庆敏锐地察觉到赵茯苓情绪低了几个度。
她斟酌问道:“你不想成亲吗?”
赵茯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阿庆:“如果我说自己不想成亲,会不会太惊世骇俗?”
在阿庆的记忆中,就没有不成亲的姑娘。
在大晋,哦不,现在是乾朝了。
乾朝女子超过十八未嫁,不仅要罚款,还要征收剩女税。
一年的罚款和赋税,相当于一个成年男子一年的收入,普通人家根本负担不起。
这笔钱对官宦世家商人不算什么,不过基于多方面原因考虑,这些人家也不会有姑娘嫁不出去。
阿庆理所当然也觉得女子到了年纪就该成亲生子。
但这话是她的亲姐姐问出来的,阿庆一时就怔住了。
“为什么?”
阿庆疑惑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