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念？”
听到这三字，苏澈原本懒散的神色也不由拧巴了起来，两条细斜眉皱的紧紧的，怎么都想不通。
佛曰，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万物皆于一念间。
修道亦是如此。
到了命者这个地步，已经该升华金丹成就紫府，于体内形成小世界了，说是念动间世界生灭也是合理。此处的念代表着一种来自灵魂根源的力量，无论是肉身紫府皆是以此为中心轮转，它是产生人类智慧的根本产物，也是将人区分于禽兽的最基本要素，若是没了‘念’，即便身如人形，一辈子亦是浑浑噩噩，难明心智。
与此同时，成就命者的基本，就是发掘出这股深藏在灵魂之中的念头。
而楚馨玥提到的‘曾经念’，则是‘念’的一种特殊存在形式。
念的使用形式分为最根本的两种，一者宇，一者宙，简而言之便是空间与时间。
所谓的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大千世界三千变化，指的便是其中‘宇’字之变化，这也是‘命者’的前三重境界所要钻研之物，每当命者钻研透了一分，开创于紫府的小世界也就更完善一分。
许梦音原本就是立于‘宇’字巅峰，紫府三重圆满境界的顶尖高手，单手吊打其他命者根本毫无压力，苏澈之所以不杀她，就有一部分原因是看上了她这刚好在标准线上的实力。
只是不想，许梦音在从六元大阵解封之后，困了她几百年的境界瓶颈竟是破开了一个口子，八百年的封印让她一只手触摸到了‘宙’字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突破。
现在显现的‘曾经念’，就是自代表‘宇’的【紫府境】突破到代表‘宙’的【渡厄境】之间的一个关节，也可算是类似【元丹境】突破到【紫府境】时所需要经受天雷那般的劫难，这‘曾经念’便是其中一道，总共则详细分为‘曾经念’、‘相实念’、‘未来念’三劫。
对许梦音来说，境界突破当然是个好消息，可对苏澈就不一定了。
之前苏澈为什么敢放任许梦音跟他嬉笑打闹，又为什么敢以许梦音为中心制定出未来的计划架构？
就是因为许梦音的性命随时掌握于苏澈之手！
合作，需要的是持衡的实力与难分高下的势力，做不到这两点，那这‘合作’二字便会或早或晚的变味成‘施舍’或是‘利用’......亦或是‘抛弃’。
显然，许梦音和苏澈两方的实力完全达不到这个所谓的平衡点，甚至就算是苏澈将整整六道星野剑意封入许梦音紫府内也不过掌握了一个足以让两方同归于尽的手段，想要达到所谓‘持衡’，依然路漫漫其修也远兮。
可现在许梦音却突然出现了突破的征兆...
该怎么办？
“不用急。”
楚馨玥的声音依旧虚弱，只是却不似苏澈那般纠结。
许梦音的实力，楚馨玥八成是最清楚的一个。甚至可以说，苏澈和许梦音做过的那一场完全是捡了楚馨玥的便宜，命者大宗师，紫府境界的高手，哪怕是被封印了整整八百年，也不可能如之前与苏澈交手时那般不堪。
别的不说，被许梦音作为依仗，在六元大阵下撑了整整八百年的五道秘蛊，在还没来得及发挥多少作用便直接被大阵本身的力量压碎，只此一点就足以说明一切。
在与楚馨玥交手后的许梦音，早已是强弩之末了。
也正因如此，看到楚馨玥神色淡然，苏澈才会稍稍放下心来。
看到苏澈递来的疑惑眼神，楚馨玥也没打算卖关子。
“无他，甚至对咱们来说只不过是顺便的问题而已。”
楚馨玥细细解释。
“三念者，出乎灵而止于心，动念辗转皆为人生之造化，走的便是‘命’这一道。”
“许梦音在六元大阵中被封印了八百年，于一处看沧桑变化，对时间变化之体会出于心、感于体，正因如此出阵之时才会有如此之大的突破。”
“然而，只要是出于人之智慧，便必有解决之法。其余暂且不言，只说两家。”
“佛家慈悲之道是其一，也是最好用的一种，这些年来少林寺出了那么多渡厄境的高僧可不是什么巧合，只是不说这取得少林秘法的难度，光是修炼就至少要磨练个几十年的心性，时间上显然来不及，所以只能使用第二种。”
楚馨玥抬头看向苏澈，面色依旧清冷，不着悲喜。
“摩尼，御心之道。”
楚馨玥声音柔和依旧，只是不知为何带着几分古井无波般的平静，似乎是在叹息着什么。
苏澈听了却是一愣。
前世在游戏中，虽然与其他原剧情人物没有太多差别都是一步步升上来的，可是这些隐闻秘见却是从未曾得知，看来那些老奸巨猾的家伙还是对自己等人留了一手。
不过现在却是顾不上这些了，苏澈虽然知道了这两种，但这些东西听上去好像都是突破之法，另外还有一点，在游戏里明教（摩尼教）从来都是以隐秘机动而闻名，一手暗杀之术几乎无人能敌，苏澈却是从未听说过明教在这灵魂一道上还有此等成就。
“以异教入中原之体，几千年来也不过佛教、摩尼教两家，能再这片中原大地上传教的，有几个是蠢的？没有几分手段当真以为他们混的下去？”说着楚馨玥柔柔的白了苏澈一眼，当真有几分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味道，虽然是白眼吧。
“而且即便他们这是突破之法，有法可依便可反其道而行之。”
楚馨玥的理论很简单，便是苏澈也听了个明白，无非就是在救洛洛的过程中，顺带捞上一手，把人家的传教根本也抢过来，然后用来镇压许梦音的精神，阻止她此次突破，方法可以说是非常之粗暴耿直。
“我记得，摩尼教的传教秘法好像是《彻尽万法根源智经》，乃是摩尼圣女代代相传之物，此去正是一举两得。”
待到楚馨玥说完，苏澈也是点头，这次救洛洛可没有别的捷径，只能靠抱大腿硬刚，而目前自己身边最粗的一条大腿无疑就是在自己身边说着悄悄话的这位，所以大腿怎么吩咐，他怎么办就是了。
“你...你们在说什么呐？”
一旁的许梦音弱弱的问了一句，问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瞥了不远处的姜华绣一眼，生怕自己又被这个怪阿姨抓去蹂躏。
‘烦人，一点五毒教教主的面子都不给留呢！’
许梦音在心底默默吐槽。
苏澈和楚馨玥不约而同的看了许梦音一眼，看得她像个受了惊的小猫似的直往后缩，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无辜之色，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
苏澈无奈的叹了口气。
经历‘曾经念’的渡劫者，无论真实年龄多大，源于灵魂的‘念’都会回到年幼时候，也就是说，虽然顶着一具不知道活了几百几千年的肉身，但心性依旧跟孩子一个样，顶多是有些生活经历的孩子。
原本苏澈等人心中带着戒备自然看不出来，可现在放下这种心态，就可以发现，许梦音的一举一动确实不像做作，若是她故意如此，那这份伪装绝对看不出瑕疵。
可现在却是不同，有的时候苏澈在瞥见许梦音的时候就常能看到她在姜华绣身后摆鬼脸、吐舌头，完全的小孩心性。
也还好这念境之突破有如顿悟，旁人不小心阻碍一下都肯定得醒过来，更何况还是费心费力的用根本大法进行镇压。
不过也幸亏这阻碍突破死不了人，不然就许梦音现在这样的清纯萝莉模样，苏澈还真有点下不了手。
可惜了，只是个披了萝莉外表的过期老太太。
等过了‘念劫’之后又要变成那副一点都不可爱，而且还有点骚骚的勾人模样了。
眼尖的楚馨玥突然发现苏澈的喉头突然蠕动了一下，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没事，我们在想晚饭吃什么呢。”
苏澈微笑，蹲下身来用大拇指把这孩子脸上的花印拭掉。
这孩子刚刚就因为一句话直接被吓得哭了出来，本来就被风沙浸过的小脸哭的跟个小花猫似的，只是虽然害怕，但她自己也没个主意，反倒是平时充当撒气包，而且刚刚还出言吓她的苏澈成了她的主心骨，看到苏澈帮她把脸擦干净，眼里不由又起了一片雾色。
“本教主真的听话了，别把本教主扔给摩尼教的人，他们很坏的，把人扔到火里烤，本教主不想被煮熟...”
许梦音可怜巴巴的说着，努力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流出来，小脸憋得通红，只是不知是习惯还是为了不让自己掉面，始终一口一个本教主，语气倒是想装的老气一点，可惜刚刚哭的过了劲，直到现在还一抽一抽的，弄的苏澈颇有些哭笑不得。
“行了行了，不扔你了，以后你帮华姨好好做事就不扔你，要是听话的话，以后天天带你吃糖葫芦。”
本来苏澈还只是随口一说，只是说着说着，却是沉默。
记得之前，在那个被血色浸染的树林之前，他好像也曾经对一个女孩这么说过。
‘要是听话的话，苏大哥以后天天带你吃糖葫芦。’
是他食言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伤春悲秋，就听许梦音翘了尾巴，老气横秋道
“吃什么糖葫芦啊！本教主要吃拔丝孔雀翎、月明酥、玫瑰糕、紫寿糕、苏州天香蜜！咱们可说好了啊！”
苏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这个小东西一脸谄媚的笑着向姜华绣迎了过去
“绣姐姐！要不要我帮你捏捏肩啊！我捏肩捏的可舒服啦！”
这场景看的苏澈不由失笑
“这小没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