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爷..这位爷,求您行行好,给口水喝吧,哪怕是尿也行啊...老乞丐已经快五天没沾水了...”
全身鹤皮、形容枯槁的七旬老者凄惨跪倒在路旁,说是骨瘦如柴丝毫不为过,甚至透着破烂的衣裳都能看到里面的骨头,手里端着一个还算完整的陶碗,看那工艺八成是他自己从哪个犄角旮旯挖土烧出来的,形状圆不圆方不方,边角还破了几个小口,也不知他平时用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扎嘴。
此时老者正爬在一个卖炊饼的矮子身旁,满脸渴求的看着矮子的裤裆,盯得矮子菊花一阵发寒,待他笑靥如花的送走面前这位买饼的客人,登时一脚踹在老乞丐脑袋上,一边踹还一边骂:“妈的!老子都看你在这要了三天的饭了!你他妈怎么还没死!不干活还想要饭!想的多美?这你娘的,还敢找老子要水!你给老子喝了,老子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啊?!”
不停挨踹的老乞丐也不说话,身子仅仅蜷缩在路边一下下的受着,不敢哀嚎,更不敢喊叫,临到了也没敢说一句不干不净的话,只是一个劲的哀求。
矮子踹了有小半柱香,等到踹得自己气喘吁吁才悻悻的住了脚,看了眼疼的蜷缩在路边打滚的老乞丐,心里犹豫了下,终究咬咬牙从兜里掏了一枚刚收的铜子出来,口中默默的念叨了两句:“明尊有曰,恶善并行死后方可超脱...老子今天踹了这个老头,给他一枚铜子,老婆应该就不会骂了吧?”
再抬头看了老头一眼,装着随意的把铜子往他那破碗里扔了过去,他刚刚一直注意着没弄碎老乞丐的碗,毕竟打几下没什么,吃饭的家伙什最重要,一边扔过去一边趾高气昂的道:“拿着,老子赏你的...那啥,街角左拐,胡老三家有卖尿的,一个子儿能买半碗了...妈的,老不死的,还害老子丢了一文钱。”
不停闷头挨打的老乞丐一愣,哆哆嗦嗦的拿着碗接了过来,也不管自己一大把年纪,跪在地上就要给矮子磕头:“谢谢老爷,谢谢老爷,老头子多谢老爷大恩...”
“滚你娘!他娘的给老子磕头,想让老子折寿吗!赶紧滚!”
矮子又补了一脚,踹得老乞丐身上直起灰,不过力道倒是不重,只是想赶紧把他赶跑,一会儿被金莲看见可就坏事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矛盾,想做点好事必须先顾虑后果,很多时候好人发现自己承担不起这个后果,所以就变成了普通人。
矮子是个好人,但他也害怕。
老乞丐也清楚这一点,拿了碗也不多说什么,阑珊着步履缓缓向着刚刚矮子说的那个地方走去,刚弄的一个子在怀里藏得紧紧的。
那可是救命的东西。
只是不想,自己刚刚拐过街角,就看见一只大脚往自己脑袋上踹了过来。
‘咚’
老乞丐枯瘦的身子撞在墙上,印着老人斑的脑袋磕得汩汩直流血,身子晃晃悠悠的颤了一会儿,立马没了动静。
一只粗糙的大手在乞丐怀里摸了两下,直接把老乞丐刚刚拿到的那枚铜子掏了出来,临了还没忘往老乞丐枯瘦的尸体上吐上一口痰。
“呸!妈的,才一文。”
年轻人颠了颠手上的一文钱,皱了皱眉:“还行,至少还是制式钱,不是铁的,真他妈晦气。”
一边说着,年轻人一边转身,这点钱干啥都不够用,只能再等等看有没有别的肉票了。
只是刚转过身,就见到一个约莫十七八的年轻乞丐蹒跚着走了过来,一条腿好像是有点跛,行动不太方便,心里顿时起了意:‘嘿,老子这运气还真不错,这么大点的地方居然遇上俩乞丐,也不知道这个小子身上有多少。’
一边想着,一边就要往前走。
跛子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为了走稳点只能扶着巷边的墙,姿势不太好看。
年轻混子看了一眼,也不打算费什么事,大步走过去就打算再来一脚。
可那跛子却停了下来,瞧了眼年轻人身后的老乞丐尸体,眉头皱了皱,对年轻人道:“你杀的?”
年轻人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有心思关心尸体,这样的老乞丐每天不死上几个都对不起赤岩城这恶劣的环境,顿时咧嘴笑了起来:“怎么?这是你老爹?老乞丐生个小乞丐,倒也没什么错哈?”
“看来就是你了。”跛子心情毫无波动,面色依旧冷漠,看得年轻人心底直瘆得慌,顿时抡着老拳就要给这该死的跛子来上一拳,让他知道知道,这世上有些人可不是他能瞪的。
跛子眯了眯眼,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手掌平伸,右掌收于腰腹,掌心倒置向前,一双跛腿在此时也不丁不八的站成马步,罡劲奔涌,一团奶白色罡气于右掌心形成一道罡气团,周围湿润的空气起了丝丝波动。
年轻人在看到乞丐收掌的瞬间心里就是一跳,看到这罡气团后更是两腿止不住的打起了摆子,他只是个煅体初期的混子而已,没想今天随便骂了个乞丐居然就招惹上这么一桩祸事,顿时跪在地上不停求饶。
“大爷!大爷!大爷求您饶我一条狗命,是小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您就把小人当个屁放了吧...大爷...”
混子磕头磕得铛铛响,脑门磕得满处流血,等了许久见面前好像没了动静,忍不住稍稍抬头向前看了一眼。
一抬头,就见跛子站在自己面前,手中罡气团还没散去。
看到混子抬头,跛子弯了弯唇角,算是笑过:“怎么?惊喜不惊喜?”
话音刚落,混子甚至连反应都没有,就见跛子手中罡气团猛然砸下,小小的罡气团竟在瞬间绽成一条龙形罡气,刚猛暴烈。
‘轰’
锻体初期的修为在罡气面前比棉花强不了多少,混子整个身体都好似破布一样飞了出去,全身骨骼俱碎,直到落在地上的时候嘴里都还咕咚着血泡,一双眼睛瞪得跟死鱼似的,身子乱颤,脑浆几乎搅成一团浆糊。
跛子却没有多管什么,像混子这样因为不长眼而死在高人手下的,在这赤岩城中每天都不会少,即使被人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虽然丐帮的武功从来以刚猛暴烈著称,可这江湖上劲力刚猛的武功多了去了,又不止丐帮一家,即便被人看到也分不出是哪家手笔。
不过混子死了也就死了,这老乞丐却是不太好整。
随手从混子怀里拽出一个钱兜子,顺手摸了个火镰,跛子一瘸一拐的走到老乞丐身旁。
翻了翻眼皮,再听听胸腔,八成是死透了。跛子摇了摇头,随手扒了混子的衣服当柴火,直接用火镰在地上蹭了个火星子把衣服点燃,一下扑在老乞丐身上。
老乞丐很瘦,也很脏,不过等烧着之后也就没人管得着这些了,不一会儿的功夫,老乞丐就变成了一具焦骨。
因为火焰温度不够的关系,没办法完全烧成灰,不过目前来说也够了。
跛子弯下腰,把缩水缩成猴子大小的焦骨收在一团,用手掌将焦骨压碎,细细压成一团碎末,随手从怀里拿起一个小小的盒子,把骨灰装在里面,一边装一边挑,把里面的一个小铜盒子自骨灰里挑了出来,再把骨灰全部收走。
大概一刻钟的功夫,跛子就把两个盒子装好了。
不过他的工作还没有完,把两个小盒子收起来之后,七拐八歪的从原来小巷钻进一个更深处的阴暗巷子,越走地方越是阴暗,人也越来越少,直到走到一个挂着‘正沟酒坊’招牌的破楼前才停了下来。
跛子看了看酒坊门面前的牌子,这种两面牌类似于现代开店时挂着的‘营业中’和‘休息’挂牌,只不过这酒坊门前的牌子和平常门店的却是不太一样。
一面是‘酒’。
一面是‘骨’。
正好,现在的挂牌朝着骨面。
跛子看了牌面之后也不进屋,只是在门口以一种怪异的步伐前后踏了几步,然后才上前拉了一下门上的铃铛。
‘叮叮当...’
门后铃声清脆,只是一会儿的功夫,破门就开了。
不过没有全开,而是开了个好像狗洞似的小门,一个黑色的抽屉从小门里抽了出来,跛子直接把两个盒子都放了进去,什么也没说,立刻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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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坊里门
一个估摸着得有六七十岁的老乞丐一身破烂,满脸醉红的瘫在地上,手里到了还提着一个三斤上下的酒坛子,看来应该是醉的不轻。
只是正打着呼噜,手边却突然多了一个小小的信盒。
醉的不省人事的老乞丐感觉到手里的冰凉,醉意立刻清醒了大半,迷迷糊糊的抬起了头,随意翻开信盒看了几眼,嘴里半醉不醉的喃喃
“南家这颗埋了三十年的棋,好像是得动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