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就听到外面有人通传,“云依小姐在吗?夫人让小姐收拾一下,赶紧到静澜轩去。”
来人是金氏的贴身丫头梧桐。
顾云依使了个眼色,米莲马上意会,“小姐刚从聚缘阁回来,收拾一下马上就过去,有劳姐姐回禀,我们一会儿就到。”
“我就在这里等一会儿,你们快点。”
梧桐平日里跟米莲走得近,许多事情都是说一声就行,今天这样紧赶慢赶地催,还是头一次。
出门之前,顾云依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屏风的方向,房间里很安静,那个人好像并不存在。
管不了那么多了,大家都自求多福吧,顾云依握了一下拳头,扭头出门。
“梧桐姐,今天怎么那么着急,夫人那边怎么了?”
米莲说着已经挽上了梧桐的手臂,两人经常这样,并不稀奇,可今天梧桐的脸色不好,显得很紧张。
路上米莲一直跟梧桐小声说笑,梧桐终于绷不住了,低声跟米莲说道,“青禾小姐的那个丫头是个厉害的角色,主子还没发话呢,她就一口一个在夫人面前告状,虽不是明说,但有耳朵的都知道她在说谁。”
“告状,告谁的状?”米莲眨眨眼睛,警惕起来。
梧桐向身后的顾云依使了个眼色。
米莲像被咬了一口一样跳了起来,“我们小姐,开什么玩笑,千扯万扯也扯不到她身上,告的什么鬼状。”
说完觉得太晦气,吐舌头又呸了一口。
“人还没露脸呢,已经开始争宠了。不知道青禾小姐在乡下过得怎么样,这个叫柳儿的丫头,性子也太咄咄逼人了,夫人就问了一句,她呼天抢地说了一大堆。”
“乡下来的没规矩,以为说话大声一点就占上风,她都说了些什么?”
“来来回回说的都是云依小姐害了青禾小姐……不过米莲你别着急,夫人不会全信她一个丫头的说辞,这不让我来请你们过去,有什么误会,大家说开了就好。”
“能有什么误会,我家小姐什么时候害过人了,面儿都没见过,这个小丫头心眼真坏,待我去会会她。”
顾云依走在两人前方,离得不远也不近,只听不说,心里明白了个大概。
果然还是跟她扯上了关系。
一句话,就是素未谋面的大小姐觉得这波糟心事,是自家庶妹给下的套。
真是官配的宿敌,抛不开的嫌疑对象。
顾云依喟叹一声,好日子要提前结束了,嫡姐的复仇大幕正在拉开,以后在这府里讨生活就不像以往那么容易了。
……
静澜轩占据了整个侯府最好的位置,不但院子面积大,就连亭台楼阁也比别处雅致许多,又植了满院的桃花,这几天天气稍微暖和了一些,接二连三地开放了,一场春雨过后,落英缤纷,走在蜿蜒的石子路上,意趣盎然。
然而落英虽美,落地为泥,人走过踩多几脚,石板路上全是泥泞,金氏一向喜净,竟能容忍这种程度的脏乱,院子里的下人都去哪了?
抬头一看,原来沿着墙角齐刷刷站着一大排,不知道的还以为准备做广播体操。
“这是在干嘛呢?”
“夫人听了柳儿的话,气头上呢。”
米莲吸溜了一口冷气,到底说了什么啊,丫头小厮一个个都变成鹌鹑了。
微凉的春风拂过,满院萧瑟,有种春寒料峭的感觉。
“云依小姐到了。”
通传之后,梧桐领着二人进入主厅。
刚进门,一道锐利的目光立刻落在她身上,宛如一把利刃直刺过来,让人浑身不舒服。
顾云依看向那道目光所在。
屋子中间跪着一个少女,十五六岁的模样,长相并不出众,穿一件天青色的束袖短衫,深色筒子裤,很利索的样子。
她倨傲地抬着头,脸上的表情桀骜不驯,好象全世界都欠她一样。
好嚣张的一个丫头!
“给母亲请安。”
顾云依无视那道目光,上前给金氏行礼,乖巧的模样一如既往。
金氏人至中年,早年精致的鹅蛋脸如今微微发福,身材也比以往圆润了一些,整个人看起来比年轻时更显贵气。
她没有招呼顾云依坐到下首,而是让人在圆几对面摆了张椅子。
“坐吧。”
就连语气也比以往冷淡了一些,顾云依心里不由的咯噔了一下。
“今天你大姐青禾从祖宅那边过来,身子不太利索,已经歇下了,以后什么时候方便,再让你们姐妹见见面吧。”
顾云依上前福了福身。
“都怪女儿不好,早知大姐今天回府,就应该推了王爷的约会,在家里等着姐姐。”
顾云依的声音又甜又软,语气也很真诚,金氏听她这么说,口气也跟着软和下来,“跟王爷喝茶是一早就约好的,怎么可以背信于人,这事不怪你。”
顾云依抬头软萌一笑,金氏一看之下赏心悦目,心情大好。
“来娘这里。”
眼看人家母慈女孝,跪坐在地板上那位心里不舒服了,先是发出一阵不和谐的抽泣声,然后哭嚎起来,“夫人,您要替青禾小姐做主啊。”
她一边哭一边说,眼泪说流就流,完全不用酝酿情绪,单论演技,顾云依觉得自己不如她。
金氏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是青禾的贴身丫鬟柳儿。你姐姐回家的路上遇到歹人,被吓得不轻,又受了风寒,大夫说不得搅扰,娘也不好着急去问,就捉了这个丫头来回话。”
金氏意味深长地看了柳儿一眼。
“谁知道一问之下,竟然问出来一点不一样的事情。娘听得糊涂,就让梧桐把你叫来,我们一起听一听。”
看来是要对质了。
“女儿自当从命。”顾云依从善如流。
金氏目光灼灼地看向柳儿,“云依小姐来了,你把刚才说过那些再说一次,让她也听一听。”
柳儿板直身子,扯着袖子把眼泪一抹,神色瞬间狠厉起来,“好,奴婢就跟云依小姐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