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颖唇角的笑意,同样很是温柔,仿若流转了一缕说不出的味道。
她亲近元月砂,自然也绝不是诚心和元月砂合作的。而是有着属于自己的盘算!
想要将一个人置诸死地,总是要亲近一二,如此这般,才能寻觅到对手的破绽,才能将对手狠狠的咬死,乃至于万劫不复。
她就好似戏台之上粉墨登场的戏子,披着极为华美的皮囊,内心好似豺狼一样。一旦逮到了机会,就好似冬眠舒醒的毒蛇,猛然狠狠的咬了一口。乃至于,将对方吃拆入腹,狠狠的吞到了肚子里面去。
苏颖笑容,却也是却也越发深邃。
两个人各怀心计,都是恨不得将对方置诸死地。
另外一头,下午的阳光轻轻的滑入了窗中,百里雪一张容貌,却也是没什么神色,只那一双眸子,却也是灼灼生辉。
她身边贴身的侍婢阿如送上了锦缎盒子,轻轻的打开,里面一双耳环,琼玉镶金,甚是精巧。
“这是苏家阿颖送来的一双耳环,洛家果真是巨富,一双耳环,也是格外精巧。”
阿如从前便在宫里面服侍百里雪,如今等百里雪回来了,又拨到百里雪身边侍候。
因为是故人,自然也是亲厚了许多了。
百里雪待她也是不错。
不过如今,百里雪的眼睛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一缕不屑,觉得阿雪说的话儿,也是并不如何中听。
“区区一枚耳环罢了,又有什么打紧。洛家不过是商户,原本也不敢如此僭越。所谓商户,不过是些个下贱东西。”
百里雪心高气傲,她是皇族的公主,自然也是瞧不上这些个商户。更何况,洛家为了做大生意,结交龙胤权贵,乃至于巴结上龙胤皇族的行径,百里雪也是打心眼儿里面瞧不顺。
在百里雪瞧来,宣德帝纵容洛家,已然是十分失策。苏颖依附于洛家,锦衣玉食,遍体秀润,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子。百里雪的心里面,又哪里瞧得上?
阿如知道百里雪脾气大,也是不敢说什么了。
她想起方才,苏颖有来过了这儿,并且私底下和百里雪说了好一会儿话。
一回头,苏颖就让人送了这副耳环。其目的,还不是为了讨好百里雪。
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可是和苏颖一颗心?
阿如虽然是个奴婢,可是她养在宫中,那些个勾心斗角的事情也是瞧得多了,也不是一点儿都不懂。
若是自家主子和苏颖合作,对付的也必定便是昭华县主。
就是不知晓,百里雪是怎么想的。
百里雪这言谈之间,也是没多瞧得上苏颖。
阿如也是知晓怎么回事,百里雪觉得苏颖和商户走得太近了些,实在也是有失身份了。
然而正在这时候,下人通禀,却也是说元月砂居然前来拜访。
阿如不觉微微有些讶然,想不到今日这院子里面,倒也是热闹起来。
元月砂轻盈的踏入了房中,目光之中流转了盈盈的笑意,轻轻的福了福,行过了礼。
“月砂有些体己话儿,想要和公主说一说。”
百里雪不动声色,轻轻一挥手,屏退了左右。
元月砂轻品茶水,缓缓说道:“月意公主初回龙胤,和月砂并不如何的熟悉。不过月砂和苏家阿颖,却素来有些个仇怨,并不如何的和顺。既然是这样儿,仿佛我和公主殿下,却也好似亲近了许多。不过,今日苏家阿颖,却也是来到了我的院子,说要与我合作,摒去旧恨,暂时做做手帕交。月砂,却不敢不答应。”
饶是百里雪素来工于心计,却也是不觉为之气结。
百里雪自然不会对苏颖有那么一丝一毫的信任之情,可她也没想到,苏颖居然下贱到了这个地步。她才从自己院子里面走出来,就又跑到了元月砂那边,将差不多的一番话,也跟元月砂说了一遍。
苏颖平素和商户之女厮混,果真是极为不堪的。
然而百里雪目光落在了元月砂的身上,却也是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淡淡的异色。
秋猎之会以后,周皇后就对她这么一位月意公主爱答不理了,甚至讽刺自己果真是个灾星。
这一切还不是因为元月砂。
她也是不知晓,元月砂究竟是知晓什么,还是一点儿都不知晓。
元月砂不动声色,暗中打量百里雪。百里雪的眉宇稍有异色,可是旋即却也是一派平静无波。她都是有些佩服百里雪了!
遇到苏颖这般狡诈无比的人,谁都是会忍不住恼怒动气的。如今百里雪,却只稍有一样,一瞬间又恢复如常。别人都说,心计深沉的人,应该喜怒不形于色,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够当真做到?
想不到百里雪年纪也是不大,居然就是有如此心性。
元月砂目光却也是落在了几上那么一双缠丝耳环之上,不屑说道:“这一双耳环,质量上乘,却并非宫中司珍局打造,除了洛家,也没这般好玩意儿。阿颖别的不怎么样,出手倒是极为大方。”
她手一抹,将手腕上那枚镯子摘下来。随即随手一扔,却也是将那一枚极精巧的缠丝芙蓉手镯子扔在了几上。
“阿颖送我的是这个,倒也是做工精巧,不算小气。她这样子的人,为了博得信任,出手也十分阔绰。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洛家。听闻阿颖和那些青年才俊相交,其实是为了洛家收买未来的国家栋梁之才。她那纤纤素手,流出来的银子,每日花钱如流水一般。可是洛家却也是并不会亏,反而会得到更多。可是月意公主身为公主,大约也是瞧不上这等和商户结交的贵女。洛家捧着她出来,无非是捧出一个绝色美人,人间的天仙,超凡脱俗。可是这位天上落到地上的仙子,却也是未免有些个俗气了。”
百里雪冷笑:“这世上的商户,为了多得了些个财帛,哪个不绞尽脑汁。什么京城第一美人儿,不过是出卖色相罢了。”
元月砂知道百里雪心狠,却不知晓百里雪居然是这样子的嘴毒。
她听着百里雪那样儿的说苏颖,却也只不过是笑了笑。
“比起阿颖,其实我更喜爱公主这样子的性儿。虽然是心狠手辣,不失爽爽快快。”
百里雪却不给元月砂留面子:“本宫虽然不喜爱苏颖,可也瞧不上你元月砂。本宫是龙胤的公主,身份尊贵,怎么样也是皇族血脉。可是你不过是异姓县主,还不知晓用了什么手段,让人给捧上来。这其中有多少下贱和污秽的事情,谁知道呢?你又算什么东西,居然胆敢品评本宫?”
百里雪骂元月砂,还骂得很难听。
她本可以不见元月砂,可是偏生就放了元月砂上楼,还让元月砂说话。
元月砂的什么居心,她也是清楚的。左右不过是联合自己,对付苏颖。
这两个女人,还当真看的起自己,她们算个什么东西?
也配和自己结盟?
她见元月砂,还屏退左右,听了元月砂的废话。不是因为元月砂配和自己一个桌子叙话,而是因为她要骂元月砂,羞辱元月砂。
眼前的少女,有着一双秀润精巧的面颊,额头轻盈点了一点朱砂,娇柔如一片明润的花蕊。而那精巧的脸颊之上,却有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十分动人。
纵然百里雪内心之中,是极嫌恶元月砂的,可是却也是不得不承认元月砂别有一番风韵。
好似从烟云水雾的画中摘下来的纤弱少女,娉婷而柔弱,蕴含了几许淡淡的清冽。
好似水塘里面的一枝莲花,亭亭玉立,出淤泥而不染。
可是元月砂也配像莲花?这样子精巧容貌,如此秀美形容,难道就没有出卖过这份女子的秀美,换取什么不该得的东西。比如,她这个昭华县主的位置。
她这个贱人,必定也是全身脏污,和苏颖一样,壳子好看,也不知道多脏。
真不知晓,风徽征居然还稍稍瞧得上她,还会跟她说几句话,甚至会为她解围。
百里雪的眼前浮起了风徽征的影子,忽而有些说不尽的恼恨。
“区区县主罢了,京城浮云流事,什么都是变得很快。也许这所谓的县主之位,过些个日子,那就是什么都不是了。”
百里雪唇角浮起了一缕轻笑,可谓是轻蔑得很。
她已然勉力克制,毕竟羞辱元月砂,也是在作践自己的骄傲。
元月砂再下贱,自己若是去嫉妒,那便显得自己对着这个贱人输了些什么。
可谁又能想得到,元月砂居然还主动凑上来,还跟自己说话。
百里雪心忖,自己可是没有这份大度,更无此等恢弘气量。
她眼瞧着元月砂主动在自己面前晃悠,就是为了羞辱元月砂。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自己就算是羞辱了元月砂,又能有什么呢?
自己是公主,元月砂又算什么?
就算元月砂这个昭华县主,在京城别的女子面前,也许显得很珍贵。可是放在了自己的跟前,却也仍然是一个下贱的奴婢。
她是高贵的龙胤公主,自然可以责骂任何人。
她打了李惠雪一耳光,龙轻梅应该知晓的,却也是提都没有提。而石煊那傻子纵然被李惠雪摆布得团团转,也不敢在自己这个公主面前,自寻烦恼。
说到底,这就是权力的力量。
百里雪也喜欢这种感觉,很是享受。
百里雪面前有茶,她瞧着刚才元月砂故作姿态,喝了一口的。可是百里雪却也是一口都没有喝!
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然也是别有用处。
百里雪手一伸,就将这么一杯已然有些凉了的茶泼到了元月砂的脸上。
她甚至忍不住冷笑:“所以,昭华县主对自己的身份有何误解,浇上一杯茶水,也是可以冷静一下。”
百里雪这才发觉,自己骨子里面,是有些骄纵。
纵然她是个不得宠的公主,却并不代表自己没有些个骄傲之气。
元月砂却不怒反笑。
这好似是第二次了,被人用茶水泼到了自己脸蛋之上。
元月砂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抹去了茶水。
上一次是范蕊娘,不过范蕊娘已经是死掉了,而且还死得很惨。
元月砂忍不住对百里雪笑了笑,眸光灼灼,流转了一缕光彩。
她伸手,举起了自己的茶杯,里面还有半杯残茶。
元月砂手一泼,这茶水顿时也是泼得百里雪满脸都是。
那茶水一滴滴的从百里雪的脸颊之上垂落,让百里雪说不出的狼狈,更掩不住百里雪面上的惊诧之色。她也是没想到,元月砂居然胆敢这么大的胆子,这样子的一杯茶,就这样儿的泼过来了,简直是放肆无礼,大胆之极!
百里雪瞪大了眼珠子,眼睛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浓郁的恼怒,似也是将元月砂恨透了。
自己可是公主!
元月砂瞧着百里雪,只觉得百里雪如今脸蛋上的神色,和范蕊娘那一刻似也没什么不同。
只不过,自己手中反泼回去的茶水,对象却也是越发高端。
之前也还不过是个侍郎之女,如今却也是越发厉害了,变作了皇帝的女儿。
元月砂在百里雪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已然不觉柔柔言语:“月意公主原本在宫中待得好好的,忽而在几年前离开了京城。有人说你去游学,又有人说你是去养病,还有人说是因为陛下厌弃,瞧着你也是觉得讨厌,故而干脆将你逐出宫了去了。这些,都是京城的闲言闲语。别人纵然是好奇,却也是未曾深究,更不觉如何的在意。不过,月砂却是知晓一点原因。据说,那时候是风大人将你逐走,让你离开了京城,并且很不乐意见你的。只因为,有人做错了事情。”
百里雪面色顿时变了。
几年前的旧事,却也是一下子的浮起在了心头。
其实宣德帝虽然很不喜欢她这个女儿,倒也未必到非得逐出了京城的地步。直到,却也是发生了那档子事情!
可是元月砂怎么会知道?就算知道了,元月砂却也是怎么敢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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