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足无措地在原地转了个圈。
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什么……
谢安恍然拍了拍脑门,想起来了。
他连忙转身看向不远处的护卫,扬声道:“赶紧给高沛那犊子发信号,王爷找到了!”
“王爷,我们走吧……”
说着,谢安去拉男人的胳膊。
一旁的林娇见状,飞快地跑过去,拍掉他的爪子,沉声提醒道:“小侯爷你小心点啊,王爷受伤了!”
“什么……?”
谢安听到她的这句话,不由得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片刻后,他又急吼吼地上前。
紧紧站在萧慎徽的面前,一双手去扒男人身上的衣服,焦急地询问:“王爷王爷,你受伤了?”
“怎么受伤的?伤在哪里了?让我看看……”
萧慎徽连忙伸手抓住衣领,不让他这么随便扯开自己的衣服:“小侯爷,稳重一点行不行!”
谢安急得额头上都冒汗了:“不让我看看,小爷儿怎么能放心呢!快点让我看看啊!”
林娇及时上前,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微微用力:“……”
“啊啊啊啊啊——”
谢安忍不住扯着嗓子尖叫了一声。
藏在林子周围的鸟儿闻声都受惊地飞走了,引起一阵轰动。
林娇恍然回神,连忙收手。
男人捂住自己受伤的手腕,缓缓地蹲在地上,最后实在受不了手腕上的疼,又一屁股坐在地上。
只见他刹那间脸色剧变,明艳的五官此时此刻全都皱在一起,面露痛苦狰狞。
林娇懊悔,弯下腰,连连发问:“小侯爷,你怎么样了?”
“抱歉抱歉,我忘了我这身上的力气……”
谢安挑起眉头,露出一条眼缝,盯着女人不放。
许久后,他呲牙咧嘴地说道:“疼死小爷儿了……”
林娇蹲下来:“小侯爷……”
男人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的表情终于回归了正常:“林家小娘子,小爷儿差点手就断了!”
“我这不是怕小侯爷碰到王爷伤口么……”
“那你可以……”
萧慎徽走过来,弯腰伸出手拉着林娇起来,沉声道:“好了,你俩不要闹了,还是尽快回县衙。”
“好……”
谢安闻言点头答应。
他从地上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赶快走过来,扶住萧慎徽,举止间小心翼翼的。
生怕男人再次受伤……
萧慎徽:“……”
他伸手一把推开谢安,快步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这才将脚步放缓。
谢安望着男人的背影,啧啧了两声,转身又溜到了林娇的身边,低声问:“小娘子,你和小爷儿说说,王爷到底哪里受伤了?”
林娇缓步往前走,侧目看向身边的男子。
刚刚碰面时,他脸上的表情,明显写满了紧绷和担忧,可现在得知萧慎徽完好无损后,嘴角的那抹痞笑又重新浮现。
林娇想到这里,浅浅一笑。
她回答道:“左后肩。”
谢安视线落在萧慎徽的左后肩上,看了一眼。
林娇忍不住低声问着:“小侯爷,你就这么关心王爷吗?”
“那当然了!”
“为什么啊?”林娇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就是因为你和王爷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谢安摇摇头:“当然不是!”
林娇眨眨眼睛,望着他:“那是因为什么?”
他怔了怔,抿了下干涩的唇瓣,压低声音说道:“林小娘子,你是不知道,我和王爷出京城之前,我爹还有陛下,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要把王爷照顾好了!”
“他们还说了,若是王爷瘦了一点,回去就把我脖子给抹了……”
谢安说到这里,只觉得脖子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脖子。
忍不住小声嘀咕着:“小爷儿年纪轻轻,还没找媳妇呢……”
林娇了然:“……”
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啊?
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兄弟……
……
他们一行人从林中走出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高沛就从林子的另一侧出来,和萧慎徽碰面后,简单的询问几句,便放下心来。
然后他们飞快的往庆门县县衙赶去。
路上,林家忽然想起来,问道:“我和王爷被埋伏这件事,我家人不知道吧?”
高沛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说什么。
谢安见状,接过话来,回答:“没有,这你就放心吧,消息都已经封锁了。”
“不过,王爷这次到底是谁干的?又为何意图?”
他回眸看向萧慎徽。
萧慎徽脸色惨白,一只手扶着受伤的肩膀。
闻言,眉头紧锁,一张依旧不失风采的脸庞上满是严肃:“本王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马加才!”
谢安挑眉:“百客堂的老板?”
“他终于出手了……那王爷,接下来该怎么办?”
萧慎徽沉吟了片刻,开口道:“先按兵不动。”
“什么?”
谢安差点跳起来,有些不理解道:“为什么啊?他都把王爷你害成这样,我们还坐视不理?”
“任由他在背后再给我们一刀不成?”
萧慎徽无奈的浅笑,摇摇头,沉着冷静地分析:“当然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情,应该是科考。”
“无论如何,这次科考绝对不能再发生任何事情!其次才是这个马加才!”
男人嗓音有些干哑,但依旧低醇耐听:“宵小之辈,还不配本王第一个收拾他!”
“现在杨琼,杨银山,严游等人都已经关入大牢,换句话说,马加才已经失去了左膀右臂的其中一个!”
“可我们的目的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绝对不能留下任何火星,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样的事必须斩断!”
谢安挑眉:“王爷的意思是,严游是他的心腹之一,那还有另一个心腹,但是我们不知道那个心腹在何处?那该怎么抓啊?”
萧慎徽听到他这么问,抿唇浅笑,语气里多了一丝胸有成竹:“其实他们早就已经暴露了。”
坐在马车对面的高沛,忽而开口:“难道马加才的心腹在军中?”
“没错!”
萧慎徽眼皮微微垂下,挡住眼中的那抹肃杀。
他道:“之前严禄芝去往军中为奴,不就是想和定远军中的人取得联系么!”
谢安震惊得捂住嘴巴:“那就是说,定远军中有人要造反!?”
这句话落下,偌大的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
“倘若定远军真的有人造反,又和外面的官员相互勾结,那青州还能保住吗?”
“凭着定远军的军力,随便就可以占领这方圆几千里的城池,完全可以自立为王!那个时候,陛下再从西南调兵,恐怕都已经为时已晚!”
谢安平时吊儿郎当的,但到了关键的时候,分析起来绝对不输给任何一个人。
不过,萧慎徽有另一种看法:“所以,他们再赌!赌陛下会不会从京城里调兵,调动护卫军前往青州镇压!”
众人闻言。
不由得再次沉默下来。
他们都明白男人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调虎离山之计!
谢安眉角抽动,一双漂亮的桃花眸里没有任何的温度:“只要京城里的兵力空虚,就可以让他们趁机而动了!”
“那马加才集结一支队伍轻而易举便能攻到京城,逼宫……”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也缓缓停下来。
高沛看向萧慎徽,操着粗糙的嗓音,问道:“王爷,那我先回到军中?”
萧慎徽摇摇头:“不用!”
“当下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出军中的内鬼,必须要有一个良计才行!不然我们的确处于明处!”
谢安点点头:“是啊,我们还不清楚,马加才那孙子知道王爷没死,又会搞出什么小动作出来!”
萧慎徽听了这句话,没有再说什么。
他缓缓直起腰身,靠在厢壁之上,虽说肩膀上的伤口一直泛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却也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眼下的危急。
稍有不慎,整座城池的百姓都会跟着丧命。
萧慎徽双眸轻阖,长长地呼出一抹绵长的气息,开始闭目养神。
而对面的林娇,坐在角落里。
双手环绕在身前,同样闭目假寐,昨天接二连三发生了许多事情,又出了那么多力气。
晚上更没有休息好,的确是有些疲惫。
再顺便翻了下原身的所有回忆。
看一看在上一世中,有没有关于造反的画面……
可是她翻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关于暴乱的,也是,当时原身应该还在东宫里,消息封闭,怎么可能知道呢!
找不到,林娇也就放弃了。
忽然……
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些关于萧慎徽的记忆。
等等……
林娇眉头轻蹙。
不对啊……
上一世中,原身和萧慎徽明明从来都没有见过,原身的记忆里怎么会有关于他的?
林娇沉下心思,回想起刚才一晃而过的画面。
画面里的男人的确是萧慎徽,只不过他身上穿着一抹明黄色的衣衫,头戴皇冠,双手背后,站在一个后花园中。
站在男人身边的好像是太监,正指挥着从一簇牡丹花下挖出一具白深深的骸骨。
那具骸骨支零破碎,上面还有许多犬类的牙印。
这是……
林娇眯了眯眼睛,想要努力看清眼前的这一切,可不知道为什么画面一直很模糊,又不停地摇晃。
好像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飘在半空中。
接下来,那太监跑到萧慎徽的面前,喊了一声:“皇上,已经找出来了。”
男人始终背对着她,可一开口,就是那抹熟悉的声音,低醇的嗓音比现在的还要成熟稳重。
只听萧慎徽轻声道:“可怜了这姑娘……”
“找一块风水好地把她重新安葬了吧。”
太监有些迟疑,小心翼翼的开口:“皇上,那墓碑上该如何书写?”
萧慎徽沉吟片刻,终于回答了:“便写……林家女娇娇之墓!”
林娇傻了眼:“……”
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林家女娇娇之墓……
这到底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情?
为什么萧慎徽会穿上那一身皇袍,那太监又为何会喊他皇上?
不对不对,这里是……
东宫!
虽说原身从被送入东宫之后,就一直被囚禁着,整整三个月都未曾离开过那些婢女侍从的眼皮下。
可这块花园,原身绝对印象深刻。
因为萧印喜欢牡丹,便在这片花园里种满了牡丹花。
若是只有牡丹,那便会很美。
可牡丹之中,有着凶恶的野犬……
没错,萧印在这花园中养了两只,足有狼那般大小的野犬。
如果他哪天心情不好,就会喊上所有的小妾,将她们关在牡丹园里,再放出野犬。
任由野犬追逐那些惊慌失措的女人……
而萧印站在看台上,看得情不自已,津津有味。
原身就有过好几次被关在这园中,只不过算她命大,没有被野犬袭击了去,最后是死在了萧印的折磨下。
所以,这就让林娇很疑惑……
萧慎徽穿着皇袍,站在太子的东宫花园里,挖出了她的尸骨!
正在她思索的时候,只觉得画面飞快地转动起来。
就好像是一滩池水猛地被放出,一时之间形成的漩涡,将她吸入中心,由不得她控制!
林娇只觉得特别无助,抓什么都抓不住。
她不想被卷入漩涡中心,仿佛一旦被卷入就会像那具尸骨一样,被掩埋在黄土之下。
林娇惊恐的大喊——
不要!不要!
不要——!
“娇娇,娇娇,你怎么了?”
耳畔忽然传来几声温润的嗓音,正在轻柔地呼唤着她。
林娇猛地睁开眼睛,眼中还泛着红。
只见入目的画面,不再是恐怖的漩涡,而是雕刻精美的房梁,她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
这是哪里?
萧慎徽见她久久不能回神,又轻声开口:“怎么了娇娇?”
林娇将视线从房梁上收回来,侧目落在男人的面容上,脑海里瞬间闪过他穿着皇袍的画面。
她眨了眨眼睛,嗓音干哑:“王爷,我没事。”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好像做了一个梦……”
挺奇怪的一个梦!
所以,是梦还是原身的回忆啊?
一时之间,林娇也搞不明白了,假如是原身的回忆,那就说明上一世里,萧慎徽才是那个……
造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