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各有心思,自然没注意到杨银花正红着脸,偷偷瞥了一眼严禄芝,当视线触及到他英俊脸庞时,像触了电一般,立刻收回,她轻轻咬住下唇。
林娇说的没错……
她提了那么多次严公子,却从未见过一次,今日一见竟真如哥哥说的那样,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只是……
哥哥为何一定要让林娇与严公子相识?
是他这个亲妹妹不配吗?
难道林娇有了绝色美貌还不知足,还想有严公子这般的夫君?
杨银花想到这,手指不禁绕起来,那林娇呢?也倾慕严公子吗?
她正心思烦乱,林娇忽然靠过来,用极低的嗓音道:“银花,我也觉得严公子甚好!”
杨银花瞬间瞪大眼睛:“……”
她竟真看上严公子了!
恬不知耻!
林娇勾唇,接着道:“既然你对他心有所属,作为你的好姐妹,我来助你一臂之力,你可要好好把握!”
话落,她抬起头,娇声娇气地道:“银山哥哥,你随我来一下,我有话想与你说!”
这一声娇娇滴滴的银山哥哥,喊得身上骨头酥去一半,饶是喜欢权利不喜美女的杨银山亦被蛊惑。
等回过神,他已经起身,望着她了。
林娇漫步来到亭外围栏处,杨银山紧跟其后,见她停下脚步,他才问道:“林姑娘,想说何事?”
“庄子《山木》其中所讲:方舟而济于河,有虚船来触舟,虽有惼心之人不怒,有一人在其上,则呼张歙之,一呼而不闻,再呼而不闻,于是三呼邪,则必以恶声随之。最后庄子所言,人能虚己以游世,其孰能害之!”
“不知杨公子对此有何见解?”
林娇只想争取一些与他独处的时间,好让严禄芝误认为她对杨银山有意,可一时找不到话题,便想起了卷册上的题。
他与哥哥同为一个书院,对此题定不陌生,容易交谈,又不会失了分寸。
然而杨银山却云里雾绕,略有疑惑问:“……则呼张曦之?是何人?”
林娇瞬间愣住,暗自思索,上一世杨银山高中秀才,本应才高八斗,为何会不懂此篇?
杨银山抿了抿唇:“林姑娘还有何事?”
见她沉默,他转身离开,却被林娇抓住手臂,篮袍上的纤纤玉手甚是无暇,露出一段莹白的手腕,刻着百花的银镯随之轻轻晃动。
“不知杨公子可否听过一句话?”
“哪句话?”
林娇沉声开口:“长兄如孙山,解元尽处是孙山,令兄更在孙山外!”
……
凉亭内。
看着杨银山随林娇一起去了亭外,严禄芝脸色渐渐阴沉,眼前浮起一月前杨银山所说:
“公子只知在下家住铜山镇,却不知巷尾邻舍,家中有女,正值豆蔻年华,自幼朱唇粉面,玉软花柔,这些年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冠绝群芳!”
严禄芝自然不信。
小小一个铜山镇又不是美人闻名的宜州,怎会有这样美艳绝伦的女子。
杨银山问:“凡人都道月中嫦娥美,可如何美?”
严禄芝眯眼,反问道:“贤弟之意,是见此女如见嫦娥?”
杨银山却摇摇头,语气十分笃定:“嫦娥瞧了这人间珠玉,只觉自惭形秽,携月而去,从此不敢见凡人。”
“那是谁家的姑娘?我这便命人捉来……”
“公子莫急,如此美人怎可囫囵,在下有一计,家妹是此女闺中蜜友,不如让家妹在她面前多多为公子美言,过些时日,她自然对您生出好奇,那时我们再出面。”
杨银山一双眼中尽是阴谋算计:“若您与她情投意合,痛快淋漓一场岂不美哉。真若不成,那再来强的,左右一个无权无势的深闺女子,任她吃下这个哑巴亏,也不会将这种腌臜事四处宣扬!”
严禄芝听闻后,也觉此计甚好:“到时真和美人成了事儿,好处定少不了你的!”
杨银山笑道:”在下先谢过公子。”
可如今看到围栏处的那对男女,心里慢慢涌出一股怪异之感,以往的女人哪个不是抢来的,怎到了林娇这儿就莫要囫囵?
现在看来,这林娇分明对他无意,与杨银山情意相通才是真!
好你个杨银山,用自己的娘们笼络他,真娶进门了,让你们在眼皮子下暗通款曲,那他就真彻彻底底成了绿毛王八龟。
严禄芝越想越气愤,又一眼瞧见俩人拉扯的画面,瞬间怒血上头,起身踏步走到二人近前。
杨银花不知所以,红着一张脸,娇羞地跟上。
“她与你说了什么?”严禄芝劈头便问。
杨银山哪回答得上来,犹豫之间只道出:“琐碎之事。”
严禄芝在心中冷笑,当你做亲兄弟,你却打了一手好算盘!
正在这时,江风乍起,林娇头上淡绿色的纱帷却不知何时松动,被风一吹竟卷到半空中,又落在江上。
“啊…………!娇娇,你的脸!”
身边的杨银花率先看见林娇双侧腮边至耳下,长满了淡红色的红癣,一层层卷起的皮,像是被蜕下的蛇皮。
一声惊呼,引来严禄芝的目光,待看见林娇如今这般样子,之前如饥似渴的冲动通通不见,只剩下厌恶和惧怕。
他更是连连后退,掩住口鼻,指着林娇质问:“你是何怪物?”
林娇装作满脸惊恐,眼含泪水地解释道:“只是一些皮肤病……”
严禄芝暴怒:“滚!快滚!”
林娇闻言,捂着脸低头跑开,经过严禄芝身边时,手肘不小心撞到他,紧接着,身后响起重物落水的声音。
“啊!严公子!”
“快来人啊,有人掉江了!”
林娇嘴角划过一抹笑意,飞快地隐进人群中。
凉亭四周的围栏不及小腿高,稍有不稳就会跌入水中,严禄芝想躲开林娇,结果胸口却被一股大力撞歪了身子。
严禄芝不会水,在冰冷的江水中扑腾了好久,才被杨银山拉上来。
杨银花有些心疼:“严公子,你没事吧?”
他浑身湿透,一滩水瞬间从衣摆下方散开,此时三月还有些微凉,江风一吹,严禄芝一张脸乌青,哪还有刚才贵气逼人的模样。
他想杀人的心都有!
但这里文人众多,不想被瞧了笑话,只能忍着怒意,牙齿被冻得上下打颤:“走!回府!”
“且慢!”
一道懒洋洋的嗓音响起。
接着,一只手从身后搭在严禄芝的肩膀上。
杨银山回眸看向来人,目露凶光:“你好大的胆子,可知这位公子是何人?竟敢拦我们的去路!”
谢安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目光肆无忌惮,还用舌尖顶了顶腮,懒散开口:“打翻小爷的画,就想一走了之?”
杨银山侧目瞥了眼江中,果然画板还在水里漂浮不定,起起沉沉。
身后的严禄芝咬牙切齿道:“快点打发了便是!”
他快被冻死了!
“这是十两银子,赔你的画钱!”杨银山听命,直接掏出银钱。
谢安用食指勾了勾眉峰:“爷的画可值千金!”
话音落下,他抬腿朝着两人屁股蛋子各踹一脚。
可怜严禄芝刚上岸,现在又回到江中喝个水饱,这次还把杨银山一起带下江中。
两个人在水中挣扎,杨银花在亭边不知所措,只顾得失声尖叫。
谢安眼尾轻挑,纨绔嘴脸尽显,忽然他瞧见了人群中的好友,脸上笑意微微收敛,起身飞快地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