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白走了,董卓也就没有了那种居家之气,望着刘悦哈哈一笑:“刘将军,吃饱喝足了,咱们进去说话——”
“瑾听太师之言——”刘悦抱了抱拳,不亢不卑的应了一声,随即朝三儿一摆手:“三儿,将给太师的礼物全都送进去,安放好了在门外等我。”
“诺——”三儿应了一声,招呼着亲兵们,连同太师府的护卫,将带来的礼物,诸如火锅料、白纸、书籍、烧酒、还有金银玉器,以及一些奇淫巧技的物件,其中有一对琉璃瓶,着实令董卓爱不释手。
这对琉璃瓶是琉璃坊的出品,如今能烧制的还是有些粗糙的,不过对于这个时代,却也是不可多得之物,毕竟琉璃瓶特别的圆润。
只等各自落座,董卓还捧着琉璃瓶,上下打量着,不由得啧啧称奇:“这个真是好东西,如此圆润,而且完全透明,造型特别,这东西天底下就这一对?”
“那是当然,就这个造型的,还有这个品质的,悦敢保证,普天之下就只有这么一对,若是再有第三只,我敢把脑袋压在这里。”刘悦郑重的应承下来,这瓶子当然只有一对,不过其他造型的还有。
不管刘悦心里怎么想的,但是以琉璃坊现在出产的速度,一年下来也不过几十只而已,这几十只琉璃瓶,却能卖的上高价。
“好,好,以后用这个盛酒,这天底下我也算是独一份吧——”董卓哈哈大笑着,话锋一转:“刘将军,你可真是了不得呀,这琉璃瓶也是出自你手,你还还有什么不会的,只怕用不了多久,你的势力就能遍布山东诸州——”
“若是这些工坊全都铺开,我说不定能成天下巨富,末将还真的是想过那种金山银山的日子——”刘悦打着哈哈,绝不敢承认自己的野心。
终于将琉璃瓶放下了,董卓脸上也没有了那种神采,整个人靠在太师椅上,不怒自威起来,眼皮一垂,忽然重重的哼了一声:“刘悦,你杀了我西凉军那么多人,如今你还敢来长安,你可知道我西凉军中,不少将领都在请求我割了你的头,就挂在城门口示众,祭奠我西凉军战死的将士——”
“两军相交,各为其主——”刘悦依旧不慌,这时候不过是在找他刘悦的漏洞,自己越是稳住,董卓就越是不敢轻动:“其实悦何尝不敬仰太师——”
“敬仰我?”董卓嘿了一声,自嘲的笑了笑:“你们山东诸侯,都说我是欺国之贼——”
“那不过是中伤而已,不给太师定罪,又怎么光明正大的用兵,又如何能自行征兵,悦虽然为其征战,却不敢苟同——”刘悦吐了口气,说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末将只知道献帝虽然年幼,但是却有明君之姿,若太师有二心,又怎么会选人中龙凤的天子——”
董卓一呆,脸色变化,却是长长的吐了口气:“刘将军高义,能为我董卓说句公道话,天下都为我逆贼,可知如今天子年幼就已经颇有见识,若等成年,绝对是一代明君,必如汉武大帝一般——”
这话让刘悦都是一愣,一时间分不清楚董卓到底是真是假,难道还真的和历史上并不一样,还是说历史出现了偏差。
“太师如此值得吗?”迟疑了一下,刘悦叹了口气,试探着问了一句。
“大厦将倾,我不过尽一己之力而已,如今天子年幼,如果没有人能镇压,那么大汉朝廷只怕很快就要出大问题了,朝中王允等人不过是空谈误国——”不管董卓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最少这一刻让刘悦有些动容,董卓是真的看透了如今的朝廷。
只是自己该说些什么?刘悦沉默了,半晌才悠悠的叹了口气:“山东诸侯才是大乱的根源——”
依旧是试探,董卓权倾天下,但是最大的败笔,却是山东诸侯,说起来就让董卓恼火,这一次起兵讨伐他董卓的诸侯,十个里反而有半数都是董卓提拔上来的,不单是如此,再说朝中,董卓提拔的人很多,但是亲信却没有几个,朝中倒董之声不灭,其中也不乏董卓提拔上来的人。
董卓傻吗?显然董卓不傻,这些人不服董卓,几乎是明面上的事情,但是董卓都在克制着,当然也杀了一些人,却依旧维持着朝廷的运转,董卓究竟是忠是奸,一时间仿佛迷雾重重。
“说的好呀,刘将军明白人,如果我现在倒下了,那么这大汉的天下猜啊真的就彻底完蛋了——”董卓重重的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道杀机:“山东诸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你也曾为他们效力,自然知道这其中有几个人是真心为了大汉,他们才是天下大乱的根源——”
这一点刘悦也无从反驳,只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董卓顿了顿,只是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发泄着心中的郁气,只是没想到话锋一转,董卓忽然郑重起来:“刘悦,你是能臣,打仗暂且不说,便是经营也是一把好手,如今朝中缺少栋梁之才,你可愿意来长安帮我?”
图穷匕见,刘悦舔了舔嘴唇,未曾开口就先叹了口气:“多谢太师看得起刘悦,只是西凉诸将都想着我死,城外还有吕布吕奉先,我要真的来了长安,且不说我能帮太师多少,绝对是长安纷乱的祸根。”
说着,不由得嘿了一声,自嘲的笑了笑:“太师也知道,如今长安城中多了多少刺客,都是想我死的——”
“那有什么,长安城中刺杀我的也多的是,我不还是好好地活着吗——”董卓忽然打断了刘悦的话,一句话让刘悦竟然没法反驳。
相比起董卓,刘悦遭到的刺杀就是小打小闹了,如董卓但凡是出门带的护卫少一点,就有人放冷箭,又或者刺杀,一年下来,不知道见了多少刺客,甚至于朝中还有许多人想要刺杀董卓,就如同曹操一样。
苦笑了一下,刘悦摇了摇头,眼眉一挑:“太师,有些事情末将不好开口,只是末将有一句话,有吕奉先在,末将绝不留在长安,此人——”
犹豫了一下,刘悦还是咬了咬牙:“此人太师不能用,三姓家奴,此人毫无忠义可言,太师迟早要败在吕布身上——”
董卓脸色一僵,素以及有些阴沉,瞪着刘悦的眼光闪烁不已,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看得出来心情不怎么好,但是是什么人,董卓很清楚,这也是为什么即看重吕布的勇武,却又并不重用吕布的原因,吕布典型的狼崽子,是喂不熟的。
好一会,董卓才长长的吁了口气:“如果我要革新的话,不知道刘将军何以教我?”
革新?董卓还想着新政不成,眼光在董卓脸上打转,一时间分不清真假,不过还是迟疑了一下,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道:“太师,若想真正的改变,当提拔天下寒门子弟,唯才是举,所谓无农不稳,无商不富——”
不管真假,刘悦有些话还是想说出来:“如果真的想要改变,那么就必须推动发展,切不可小瞧了那些奇淫巧技,这才是社会发展的根本——”
“无农不稳,无商不富——”董卓念叨着,眼中神采闪烁,忽然抬手击掌:“说得好,这天下如果都是刘将军这等人,也就用不着我冒天下大不违了,只是可惜呀——”
“太师说的可惜——”刘悦有些好奇,不知道这很好奇是什么意思。
自嘲的笑了笑,董卓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或许提拔天下寒门子弟是一招好棋,但是现今天下却已经受不得这剂猛药了,我不敢动。”
若提拔天下寒门子弟,势必出动无数世家子弟的利益,那么就会激起这些世家子弟的抗争,从而天下烽烟再起,不管谁输谁赢这天下必然大乱,世家大族是绝不容许那些寒门子弟走上高位的。
如今这天下,但凡是位高权重的,但凡是有些位置权利的,又有哪一个不是世家弟子,如袁绍、曹操、张邈等人,其身后都站着一个个的家族。
便说这陈留郡,还有王家孙家等等,甚至于包括孔伷的孔家等等,高门大阀分个三六九等,整个社会都是这些世家在把持着,相互联系着,任何地方没有他们的支持,仿佛就根本行不通,就算是刘悦杀性如此之重,不也是没有动这些世家子弟,也只是选择了提拔寒门子弟做小吏。
所谓得民心者的天下,其实这话的原意就是指的这些世家子弟,所谓的民心就是士之心,这些士从各县小吏,一直到朝廷忠臣,没有他们这天下谁也坐不牢稳,而寒门子弟,能出人头地的也只有极少数极少数——
“我也不敢动——”刘悦苦笑着,有很多东西明知道,却也无可奈何,最少现在的力量做不到,这同样是董卓的悲哀,即便是以董卓的身份,也无法和天下世家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