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吗?去给我往外推——”严政怒吼着,只是身边所有的亲兵都已经顶了上去,就剩下一个传达军令的了。
不行,必须要把城门关上,严政咬了咬牙,猛地抽身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只等落地之后,就在大队人马后面,攒足了力气,猛地朝前推去:“弟兄们,关上城门,敌人大军已经来了,你们的身后可都是你们的兄弟姐妹,想想他们,拼了——”
也不知道听不听得见严政的喊声,但是无论愿不愿意,最前面的新军弟兄除了拼命没有任何选择,因为他们无路可退,甚至于躺下等死都不行。
后面的军士都使出了吃奶得劲,如果不能把敌军挤出去,那么他们就真的如同严政所说的一样,妻子姐妹都要被人欺负,这时候谁还能犹豫,自然是铆足了力气。
城头上依旧还在不停地往下扔火油罐,不管是砸中了谁,只要城门前的火焰不断,就始终能挡住张邈军杀进来,给新军弟兄争取一点时间,甚至于有的做运输的百姓,都只觉得爬上城头,帮着将石头扔下来。
远远地,张邈就听得见西城门惊天的喊声,双方还在僵持着,惨叫声、呐喊声混杂在一起,很远就能听到,张邈有些兴奋,拼命地催促这军队,朝着西门拼命地赶了过去,脚步都是轻快的。
一路急匆匆的赶过来,张邈没有敢耽误一时片刻,总算是赶在了这时候到了近处,越来越近,却是看见西城门已经只剩下了一条缝隙,只能容两人的挤过去。
城门前的火焰升腾,让张邈知道这些就是阻挡他的军队的东西,新军这是用了多少的火油,但是无论他怎么想,城门还在一点点的关闭。
“快点,再快点——”张邈催促着,只要再快一点,就能抢在关闭之前。
此时,张邈军绕过了南门,眼见着离着西门还有不过二百来步,火光的照耀下,将西门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但是就在此时,却听见城门哐当一声,终究是晚了一步,差了一点时间,城门关上了。
“上拴——”新军喊着,一条比人腰粗的木方子抬了上去,就此挡住了城门。
一百多个弟兄被堵在了城门外,还在和张邈军厮杀,绝望已经笼罩了他们,身后退不得,但是面对那么多的张邈军,他们人数越来越少,只有倒下的。
从人群中退出来,严政已经耗尽了力气,呼呼的喘息着,但是却不敢迟疑,拼命地冲上了城头,这才爬上来,就看见了无数的张邈军已经杀到了城下,和之前的张邈军汇合在了一起。
没有了后顾之忧,严政双眼闪烁着寒光,几个箭步到了鼓手身边,一把夺过了鼓槌:“我来擂鼓——”
话音落下,拼命地敲起了鼓点,鼓声咚咚,催促着新军将士们归位,从城下涌上来上千军士,还有数不清的百姓在城下帮忙。
随着军士们的涌入,越来越也多的箭矢,遮天蔽日的射了出去,宛如一片黑云,笼罩了张邈军,一轮箭矢就是上百人的死伤。
张邈没管死伤多少,这一刻心中憋屈的都快要炸开了,就差了那么一点,就能冲进城里了,究竟还是晚了一步。
“攻城,云梯攻城——”就算是差了一步,张邈也不能放弃,此时趁乱攻城,机会是最大的,只可惜张邈准备的也不是很充足,他手中只有三四十架云梯,根本没有攻城车,也没有箭塔——
一架架云梯搭在了城墙上,张邈军和疯了一样往上爬,上万人堵住了西城门,彻底的乱成了一团。
鼓声依旧,却越发的响亮,新军弟兄借着护板的遮挡,将石块或者是火油扔下去,张邈军一爬上来,就会被勾枪刺死,顺便推着云梯掀翻过去,让张邈军摔得很惨,不时地发出惨叫声。
城中摆放了数十架简易投石车,守在投石车旁的是老百姓,新军人不够,城中百姓个便承担了这个不算太危险的活,当然一块块的护板让他们也算是安全,只要将石头放进大勺子里,然后砍断绳索,让石头飞出去,不管砸死几个。
还有一架架早就固定好的强弩,也是百姓在控制,这种进攻,根本不需要瞄准,固定的位置,只要能射出去总有人会死的。
有了这些百姓的帮忙,新军全员参战,就显得轻松了许多,整个城墙上都是人,仅仅是一个西城墙上,就有一千五百人之多,如果不是害怕其他三门被偷袭,也早就过来支援了,即便是如此,一旦有问题也还是会立刻赶过来支援的。
双方不停的厮杀,不断地有尸体掉落,新军也有死伤,但是却渐渐的稳住了,让张邈军越发的困难。
至始至终他的军队都没有能杀上城墙,张邈就知道希望越渺茫了,悠悠的叹了口气,终于不得不下定了决心,咬紧了牙关喊了一声:“撤退——”
不能不撤退,此时准备不充足的时候,又是远来的疲兵,如果强行攻城,就会如此时一样,损失更重,仅仅是这一刻的时间,就有近千人战死在了城墙下,新军太难缠了。
黑夜中,张邈军终于撤退了,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严政呼呼的喘息着,望着渐去的张邈军,这才将手中的鼓槌丢掉,眼中阴沉着,还是有些不甘心,张邈军合共损失一千三四百人,但是他的麾下又何尝不是损失了三四百人,双方都与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下去几个人,看看城下还有几个弟兄活着,给他们治伤,用吊篮拉上来。”严政吐了口气,不敢冒险开城门,只能用吊篮。
用吊篮的话,即便是有点问题,但是吊篮一次一个人,就算是个个豆乳典韦一般勇武,就一个人杀上来,也是有来无回的。
自然有人坐着吊篮下了城墙,城下被关在外面的上百个弟兄,此时还能站着喘气的,最多不过二十余个,其余的但凡是倒下了,就都死的很惨。
城门下,已经被鲜血染红了,残肢碎尸在城门口铺了一片,甚至看不到地面,不知道多少被烧的黑乎乎的尸体,还散发着烤肉的臭味,说不出的狼藉,再也分不出谁是谁了。
有二三百人在城门外化作了焦炭,这种味道让人想吐,只能从城头上往下浇水,但是天亮之前,绝对不敢开城门。
二十多个弟兄也是人人带伤,一个个都能辨认,劫后余生的感觉,一个个耗尽了力气,简单的包扎之后,就坐在吊篮里被拉了上来。
城上也死了一些弟兄尸体都被抬了下去,在大街上摆了一片。
“将军——”正当严政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亲兵偷偷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将军,刘将军的爷爷还活着——”
啊了一声,严政瞬间大变,眼中寒光闪烁着,没想到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活着,一时间心中很是着恼。
眼中阴晴不定的,严政舔了舔嘴唇,心中一个个念头冒出来,在脑海中打转,这一次刘悦的爷爷真的会死打破了严政的底线,如果不是爷爷,怎么会死伤五六百弟兄,小黄城更是差点被攻破,死了那么多人,罪魁祸首竟然还活着,多么讽刺的一件事情。
“带我去看看——”脸上抽了抽,严政阴沉着脸。
在亲兵的引领下,严政到了城门洞里,地上数不清的尸体,很多都被猜的不成人样,其中绝大多数的都是新军弟兄,看见这一幕,严政的心里就是一抽,诚然慈不掌兵,但是不代表他就郎心似铁。
关上城门之后,城门洞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借着火把的光亮,就看见有两个新军弟兄跪在墙边,地上躺着一个老者,只是早已经被血水侵泡的看不出模样了,但是严政却依旧认得出来,这不是自家主公那位无情无义的爷爷还能有谁。
“我的腿——”爷爷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叫唤了,只是咧着嘴轻声的哀嚎着,连挣扎都没有力气,刚才在无数的脚下能活下来,也是耗尽了力气,也亏得他洪福齐天。
“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送我去郎中哪里——”要不是真的没力气了,爷爷能喊出来,只是此时却只能小声的吵嚷着:“你们等着,等刘悦回来我就找他,告诉他你们见死不救,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刘悦手下的兵不救我——”
听着这话严政心中无端的泛起了杀机,重重的哼了一声,三步五步到了爷爷的身边。
“老爷子,你还真的是命大,真的是应了一句老话,祸害遗千年——”严政没忍住,讥诮的看着爷爷,眼光中克制不住的杀机。
爷爷并不傻,自然知道严政的话嘲讽,不由得怒从心起,冲着严政啐了一口:“你敢这么说我,你等我好了,你看我——”
“拜你所赐,我死了这么多弟兄,这些人可都是你害死的,你还不是祸害,老天爷真的是不开眼,死了这么多人,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不是在乱军之中?”严政脸色变得有些狰狞,却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