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一点意外的话,可能守军都不会发现雷薄军,等到兵临城下,到时候雷薄率人杀上来,到那时候,只怕谁也守不住扶沟城了,但是偏偏就这么巧,雷薄的手下竟然出现了一点意外-
说起来还是老天爷照顾,估摸着离着城墙还有百步的时候,守军还没有一点警觉,除了几十个郡兵,其他的民夫靠在城墙上正在迷糊着打着瞌睡,根本发现不了雷薄军.
偏偏就在这时候,最前面的一个抬着抬梯的雷薄军的军士忽然一脚踩空,一个踉跄,猛地朝前爬了过去,然后就松开了抬梯,双手准备撑住地,即便是少了他,抬梯依旧稳住了,并没有发生意外,发生意外的是这个倒霉蛋,好巧不巧的抢了几步,然后一脑袋磕在了一根树枝上,正好戳在脑门子上,这倒霉蛋剧痛之下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
夜色中,啊的一声惊动了城上的人,那些军士瞪大了眼珠子,有人用脚狠狠地踢着那些睡觉的民夫,片刻间城墙上已经开始人声鼎沸了.
"有人-有敌人-"城上喊着,很多人懵懵糟糟的抄起了竹枪,然后凑到城墙边上,瞪大了眼珠子朝下看,却依旧是一脸的茫然,敌人在那里?
"放箭,火箭-"赵泽也看不见,但是他比民夫们懂得多,立刻喝令放火箭.
被点燃的箭矢嗖的出去,不管能不能射杀敌人,但是火箭射出去,落在地上,却看见了人影曈曈,果然是有敌人,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敌人杀上来了-"
一瞬间,整个扶沟城都活了过来,所有的民夫都被惊醒了,更有军士开始射箭,至于能射杀多少人,那就完全凭运气了.
城上虽然乱作一团,但是却都惊醒了,隐约间抬梯巨大的影子出现,立刻就引得一轮箭矢射了过去,特别是当床弩调转过来,而抬梯却还在八十步之外.
蹦的一声,床弩飞出一支利箭将一个雷薄军射穿,死死的钉在了抬梯的木梁上.
惨叫声混杂着惊恐,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那人身上,抬梯都下意识的停了下来,军士们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置这倒霉的家伙,明明胸口被射穿是没救了,偏偏一时片刻还死不了-
"撤退-"雷薄知道破城的希望没有了,因为被发现了不说,军士们的士气还不在了.
没有人会不甘心,丢下抬梯然后仓皇的撤了回去,留下了几具尸体,还有一地的狼藉,这一夜是没有机会偷袭了,回去的路上,赵泽真想一剑将跌倒的那倒霉蛋杀了算了,好好地偷袭就因为一个跟头而完蛋了.
雷薄退了,但是扶沟城上却彻夜难眠,赵泽一夜睁大了眼睛,就生怕敌人再来偷袭,甚至于那些民夫都不敢再睡了.
整整一夜过去,雷薄反而休息过来,城下的精神和城上的困倦仿佛成了无形的对比,赵泽有心却根本不懂得如何应对,仅仅是凭着一腔热血而已.
无论是多么疲倦,赵泽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人才算是精神了一些,站在成头上朝下望去,看着粗糙的攻城车,看着十几架抬梯,还有临时赶制出来的巨大的挡板,赵泽一颗心沉了下去.
但是也就在这个清晨,一阵号角声响彻了扶沟城,几匹战马扛着新军战旗,毫无顾忌的冲到了两军阵前.
战旗狠狠地插在了地上,除了新军的战旗之外,还有一面刘字旗,在早春乍暖还寒的春风中猎猎作响,哪怕是只有五个人,也毫不畏惧的结成了冲锋的阵型.
领头的骑兵面对着两千敌军,嘴角噙着冷笑,吹响着号角,远处随即也响起了号角声,并且越来越远,这是接替传下去的,而且这号角是进攻的号角声.
雷薄脸色大变,朝着东北方向望去,远处有些尘烟,仿佛能感觉到大地的振动,刘字旗难不成是刘悦到了?
从这些骑兵身上看得出来,这是真正的精锐.不是能冒充出来的,几个人的军阵依旧杀气腾腾,而且脸上的平静也不是装出来的,他们是有绝对的依仗,那就是马上就要快到的大队骑兵.
"撤退-"雷薄不敢冒险,大喝了一声,立刻下令撤退,不管怎么样,随着援兵的到来,仅凭两千人马是拿不下扶沟城了.
不过雷薄还留了一手,那就是留下了几个斥候监视扶沟,看看究竟是不是刘悦到了,如果没有援军,雷薄就要杀回来,如果有援军的话,撤走就是必然的.
几个斥候想要监视,就算是骑兵大队到了也是无可奈何,况且刘悦从看来没有隐瞒过自己的踪迹,隐瞒也隐瞒不住的.
仅仅是半个时辰的时间,扶沟城东北方就尘烟弥漫,整个大地都能感觉到一种震颤,那是数不清的骑兵奔行之时,马蹄踏地汇合起来的动静.
赵泽呆呆的望着刘字大旗,不觉间眼眶子都湿了,扶沟城终于保住了.
很快大军就到了东城门,赵泽已经打开了城门,激动万分的在城门口迎接着,但是让赵泽想不到的是,刘悦并没有停下来,而是随着城南那几个骑兵的号角声继续奔行向前.
"凡有战我必前,杀-"刘悦大吼了一声,随即两千骑兵也跟着大吼,如同一到洪流一般奔涌向前,竟然追着雷薄军的方向杀了过去.
此时,雷薄留下的几个骑兵斥候也拼命的催动战马,但是却并无法将冲上来的新军甩脱,这几乎让这几个斥候绝望,仿佛他们是在给新军领路一般.
身后骑兵的强悍,几乎压破了斥候们的胆气,他们明白即便是雷薄的大军也绝不是这些骑兵的对手,也就在冲出去一段路之后,斥候们忽然朝着一侧逃去,完全放弃了去送信的使命.
可怜雷薄还在眼巴巴的等着他们将消息送回去,也正是心中的那一点迟疑,雷薄没有拼命的催促军队撤退,而是多了一些观望。
也正是这些观望,让雷薄慢了一些,才出去七八里,就听见身后如雷潮一般的马蹄声,不由得心中巨震,知道情况不妙,刚好经过一片树林,心念转动之间,赶忙勒住马:“靠近树林结阵——”
靠近树林能最大程度上限制战马的冲刺,没有了冲刺,兵卒对上骑兵也就不至于没有还手之力,再加上结阵以待,也未必不能搏一搏。
但是事情绝没有雷薄想得那么简单,这边阵型还有些散乱,刘悦已经率大军杀了过来,远远地看见雷薄军在树林边上结阵,便明白雷薄所想,不由得面露嘲弄,眼中寒光闪过,朝着身边的狗子喝了一声:“让弟兄们停下——”
狗子只等刘悦说完,就拼命的挥动战旗,随即大军缓缓地停了下来,从始到终军阵不散,可见其精锐。
双方隔着里许,刘悦坐在马上,俯视着雷薄所在,脸上寒意更重,一摆手:“准备组装抛石机——”
小黄匠造营制造了一种组合式的抛石机,平时这些就是一些简易的抛石机,但是等用的时候,却可以很快的组合起来,成为一架超大型的抛石机,配上绞索,可以将二十斤重的东西投出一百多步。
“诺——”有人应了一声,便已经开始去组装抛石机了。
不过这只是看才开始,随着刘悦一声令下,还有叔伯弟兄翻身而下,反而从马鞍上取下了强弩,这是特别配置的。
五百张强弩,还是加强版的,射程一百五十步,这绝对是远程的克星,比起雷薄军手中那几十张强弩还有几十张大弓,双方的差距不言而喻。
如果仅仅是如此也就罢了,雷薄还敢一战,但是不仅仅如此,新军更多的人下马,无数面小圆盾丢过来,然后飞快的连接成了一面墙,并且开始逼近雷薄军,那些弓弩手躲在墙后面。
从进攻到防御,都做的这么厉害,看到这面墙的时候,雷薄就知道自己没有厮杀下去的必要了,新军强弩太多,而且还有保护,反观他的手下,只能拿着身体去承受,这根本就是去送死。
“进树林,跑——”雷薄咬着牙,也算是决断的快,但是却没有快过第一轮的箭矢。
一片黑压压的箭矢射过来,雷薄没有想到竟然能射到一百五十步之远,这是他们的弓弩所射不到的,等于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眼见着箭矢落下,登时间被射翻了一片,这一下不用雷薄说,绝望的军士们,也不顾一切的朝着树林中逃命。
“杀——”即便是如此,刘悦也没有打算放过,一声令下,数百弟兄沿着树林朝着远处杀去,那些弓弩手,配合着刀盾手,也跟着冲进了树林,前面刀盾手戒备着,后面弓弩手远远地就是一箭。
雷薄没想到新军会追进树林,都说穷寇莫追,但是到了新军这里却已经不适应了,别说穷寇莫追了,新军的强悍,根本不给他们回头的机会。
雷薄顾不得军士们了,只是催动战马拼命地逃跑,他根本就没想过回身和刘悦拼命,因为雷薄看到了典韦,对于袁术军来说,那绝对是一个不能回头的因素,雷薄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