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悦从高台上下来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着实的喝了几碗姜汤,一切尘埃落定,就剩下等待了,等待城中的西凉军军心涣散,等待军士们和李傕离心离德,然后才是刘悦出手的时候。
如果大雨一直下起来,西凉军就会恐惧刘悦的本事,而这种本事是他们所无法抵挡的,面对大雨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这种无奈就会转化成惶恐,从而产生对李傕的怨恨,等发酿起来,如果在有人带头,很容易就产生哗变。
李傕的部下绝不可能和新军相比,新军有着最好的待遇,而且新军的家人都能生活的很好,他们对刘悦的归属感绝对是普天之下最强的,但是李傕部下可不一样,绝大多数的军士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说忠诚都有些多余。
只要给足了惶恐,到时候刘悦收买的李傕军中的人,就会挑头发动哗变,不是杀死李傕,就是会抓住李傕。
正是因为这个,刘悦才有把握,不会等到最后一刻,只要拿下李傕,那么长安就在控制之中,到时候却依旧制造出李傕控制长安的假象,然后等待袁绍到来,将袁绍诳进宫去。
只是刘悦有些事情想不到,这场雨远比他所想象的来的大,随着长安下起了雨,雨势一直延绵到了左冯翎大部和右扶风大部,包括弘农郡大部,甚至于延伸到了南阳军境内,就连宛城都下了一场小雨。
当然这消息要很久才会传过来,不过就算是刘悦知道了,也绝对不会迟疑的,因为包括南阳郡,今年都有些干旱,就不要说同样是三月没下一滴雨的司隶校尉,这场雨可以说救了整个关中地区,救了数百万百姓。
只是付出的代价也让刘悦有些心疼,十架飞灯回来了四架,其余的弟兄都在天空中陨难了,几十个弟兄到现在连尸体都找不到,就连狗子他们回来,也都是只几天之后了。
整整一个晚上,大雨下个不停,除了李傕等人之外,百姓们就差鸣锣庆祝了,这场雨下的越大,自然对于百姓越有利,干涸的田地湿润了,沟渠中也有了积水,百姓们绝对是高兴地。
第二天的时候,大雨还在下着,但是百姓们却已经没有了喜悦的心情,这一夜的大雨,长安城内已经开始积水了,少数低洼之处,甚至已经变成了汪洋,这场雨已经从喜雨开始朝着灾难演变。
雨势很大,城中的小河都已经水位过半,土地已经湿透了,已经不在吸收水分,那么积累下来的雨水,就要开始漫过河道,如果继续下下去,很有可能成为内涝,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见过。
其实打开城门,水势会小一点,毕竟城外的护城河连着黄河,但是谁敢打开城门,一旦打开城门,新军会不会趁势杀进来?
百姓们私下里已经开始谣传,说是李傕惹怒了天神,这是天神在惩罚李傕,至于刘悦,自然成了天神的代言人,如果李傕还不投降,或者不死的话,长安必定要被淹没,所有人都要给李傕陪葬。
这种谣言也在军中开始流传,不知道是无意的,还是有人故意散播的,军中私下里也开始有人传言,说是李傕不投降,都要陪葬,这场雨不会停下来的。
一开始或许只是嘀咕一下,但是随着雨势依旧,随着有地方开始变成汪洋,无论是百姓还是军士,都开始对李傕有了怨怒,毕竟老天爷下雨他们管不了,刘悦他们也管不了,但是身边却有李傕,不怨恨李傕又去怨恨谁?
谣传的速度越来越快,自然有亲近李傕的人听见了,于是就将消息告诉了李傕,毕竟影响很大。
“将军,军中已经开始有谣言了,说是你得罪了天神,这场雨都是您引来的,要淹死人就怪您——”一个将领苦笑着,将听到的话告诉了李傕:“现在军士们已经有些军心不稳,几乎每个人对刘悦都畏惧——”
“你们也怕了?”李傕目光扫过身边的亲信。
没有人说话,但是都沉默了,即便是不说,但是意思很明显,他们真的畏惧了,毕竟能操纵大雨的神人,由不得他们不害怕,更是心不齐抵抗的心思,刘悦一道军令就能下这么大的雨,你拿什么抵挡,难道还想凭着吐沫淹死刘悦不成。
这种无力感,让他们甚至不愿意去怨恨刘悦,所以,心中只能将所有的不满都放在了李傕身上。
李傕脸上抽搐着,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忽然一脚踹在了一个亲兵身上:“都给我滚,这不过是刘悦看出了下雨的征兆,这个你们也信,真有这本事刘悦还用打仗吗?他早就一统天下了——”
但是无论李傕说什么,亲信们没有人说话,但是个人的心中自然有想法,不管刘悦什么手段,但是这场雨却是刘悦带来的,总之刘悦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而且眼巴前这场雨这样下下去,长安还真要淹了,这才是他们害怕的。
有人说了,水大了可以爬到房顶上去,或者上城墙,李傕麾下三万人,一个也淹不着,但是说这话的人肯定不经脑子,所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道理是一样的,如果长安被淹,首先将会没有柴火用,吃饭都是个问题,无法生火就无法喝热水,而且睡觉又成了问题,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滚,都给我滚——”李傕暴躁起来,因为事情已经开始脱离他的掌控了。
亲信们都被赶出了屋子,将领们散去,亲兵却依旧围在周围,只是也经常私下里小声的嘀咕着什么。
大雨撩动了李傕的担忧,从早上不但没有停,一直到了中午甚至还有变大的迹象,站在门口,远处百步之外都已经彻底的模糊了,也只能看得见三十步的地方,雨势变大了。
雨势变大绝不是好现象,这代表着雨还会继续下起来,如果继续下去,河道就满了,大路上也会有积水,很快全城都会变成一片汪洋。
此时,河水离着河岸也只有不足一尺,最多到了傍晚,如果继续下去还不能停下来,那么就要开始淹没长安城了。
刘悦所说的水淹长安已经开始慢慢的变成现实了,坊间也好,军中也罢,人们都开始恐惧了,没有人能承受这种苦难,随着水势上涨,所有的冒头都对准了李傕,一切都是他的错。
李傕很烦躁,他已经感觉出来亲兵对他的各种诡异,但是他却没有办法,除非雨停了,但是他不能操纵大雨。
“该死的贼老天,你为啥还要下雨,在下的话就把百姓淹了——”李傕对着天上高喊着,先是激动,很快就变成了苦涩。
无可奈何地李傕心有不甘,可是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拿来酒,菜都不要,只是一盘蚕豆就喝了起来,干脆喝的伶仃大醉,酒入愁肠最少此时醉倒了啥都不知道。
李傕醉了一夜,但是老天爷也下了一夜,尽管到了晚间雨势小了一些,但是这一夜,河道漫上了大道,清晨的时候,站在城头上朝下一望,整个长安都是一片汪洋,就好像一片海一般,只有少数高耸的地方,此刻还能看得见路面。
百姓们甚至不能将积水淘出去,因为大街上都是水,水已经没了脚脖子了,但是大雨还在继续,早上的时候甚至还有了要变大的迹象。
“都是李傕的错,都是他让天神惩罚了——”这种声音越加激烈,百姓们甚至已经不在顾忌。
明明是听到了,军士们却没有人追究,因为全城的百姓都在说,就连军士们心中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雨下了这么大,他们也不得不泡在雨水里,每个人的心情也如同被泡泛的脚丫子那样难受。
“将军为什么不投降?”军士们有人开始喊了出来。
“自然是因为投降了将军就要交出就兵权——”有人把实话说了出来,声音中带着怨毒。
自然这种话传得很快,军士们私下里的声音越来越大,都开始指责李傕,他是为了他自己不肯投降,去也让所有人都为他陪葬,何其的自私?何其的狠辣?何其的让人惶恐?
“只有将军投降,才能让老天爷消气——”有人这么说着,便有人跟着附和,这种声音在军中传播开了。
将领们不是不知道,其实军中说什么他们都知道,但是就算是他们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这不是一场战争,而是老天爷的惩罚,他们一点力气使不上,也同样的惶恐,最多就是憋在心里不说,其实很多将领,何尝不是借着军士的嘴将他们的想法说出来,自然不会去管,甚至是推波助澜。
声音越演越烈,终于有人讲这些话告诉了李傕,初听的时候李傕勃然大怒,咆哮起来:“去给我把说这话的人抓起来,全都给我砍了——”
但是亲兵没有人动弹,只是低着头,仿佛没听见李傕的呼喊,这种情形让李傕忽然意识到,军心不在,他已经说了不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