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的事情让袁绍放松了戒备,而且思来想去,联合也没有坏处,最多就是李傕反咬一口,不过袁绍不怕,大不了死不承认,别人也就是嚼嚼牙根,也奈何不得自己。
“李将军准备怎么应对?”袁绍不说答应,打算看看李傕的想法。
“请旨讨伐——”李傕回答的很干脆,眼中寒光闪烁:“只要你和公孙瓒配合,咱们五万大军合围,将刘悦消灭在长城外,等刘悦死后,咱们在继续演戏,这样对谁都好,到时候我收复司隶校尉各郡,袁大人想必能拿下兖州。”
说不上什么好主意,却是最中规中矩的办法,反而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如果李傕花言巧语机关算尽,袁绍或许还不敢随意的答应,但是越是这种朴实无华的办法,反而变化更少,袁绍反而心动了。
“李将军,我只能拦住刘悦东进,如今大雨过后,我以三千精锐,在大路上结阵,刘悦都是骑兵,就只有杀过去,要么就走南阳方向,不过南阳方向让公孙瓒截住,想必公孙瓒也会愿意的。”袁绍吐了口气,一番话便已经心动了,因为刘悦的生死关乎到他的处境。
刘悦如果死了,那么兖州、豫州。还是司隶校尉所部,那都成了无主之地,别说天下群雄都会蜂拥而至,就算是公孙瓒也不会拖住他,只能讲所有的目光括在这些无主之地上。
当然刘悦绝不是那么好杀的,不过机会也很大,这连续的大雨,到现在长安城外还是一片泥泞,只要堵住大路,刘悦一时冲突不出,到时候就能咬死了刘悦,大军之下,刘悦很难逃得掉。
“好,你们截住刘悦,我领大军斩杀刘悦这无信之贼——”李傕吐了口气,咬牙切齿的啐了一口:“另外公孙瓒那边我去说,只要他同意截住刘悦,那么这两天咱们就行动。”
“好,那就恭候佳音。”袁绍拱了拱手,这件事情就应承下来了。
此时袁绍甚至已经想到了应该怎么调兵,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只能用步卒,然后迂回过去,再从几十里外折回来,以步军结成长枪阵,以强弩辅助,以木盾护体,不求有功,只求嫩个挡住新军的铁骑。
如果只是挡住新军,三千人足够了,如今泥泞,除了官道之外,在没有可以让大军通行的地方,除非刘悦能舍下大军,独自逃生,哪还有可能逃得掉。
甚至袁绍都想到了在东边的官道上,挖一条深沟,让战马跳不过去,如此刘悦必然放慢速度,只要拖住,很快西凉军就能杀上来,而且就算是西凉军不给力,也最多不过三千人。
至于派什么人去袁绍心中也有数了,那就是大将鞠义,此人善羌战,武艺不凡,麾下彪悍,善使强弩,绝对是截住刘悦的不二人选。
李傕离开了,果然去见了公孙瓒,至于怎么谈的袁绍不在乎了,悄悄地下令,将大洼口的那一千军士调到了官路上,在二十里外去挖一条大沟,然后布置木桩,只等一切订好了,袁绍才会派人过去,免得打草惊蛇。
不过剿灭刘悦还没有等来,袁绍却等来了一个很意外的人,来人周贵,是天子刘协的特使,带着天子的一封盖了私章的空白信找到了袁绍.
听到天子特使,袁绍也不敢怠慢,赶忙迎了出来,对于这个周贵倒也有些印象.
“周将军,不知道你来是-”袁绍拱手为礼,一脸的诧异.
周贵面无表情,只是硬邦邦的道:“咱们进去说话,我这次来是有要事商议.”
话说到这份上,袁绍也只能将周贵让进了大帐,只等各自落座,袁绍就试探起来:“周将军,不知道天子有何吩咐?”
周贵是天子的亲信,自然只能代表天子说话,周贵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子想要做什么?其实袁绍也明白,天子让周贵溜出来,无外乎就是让袁绍锄奸贼顺朝纲,只是袁绍此时绝对是装傻.
“袁大人-”周贵站了起来,朝着袁绍微微躬了躬身,随即就开始解衣扣.
袁绍嘴唇蠕动了几下,不过还是打住了,周贵当然不会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最大的可能就是周贵身上藏着什么秘密,等周贵脱掉了外衫,袁绍就知道了,周贵的小衣上透出了血迹,而且是整个后背都有些血迹.
小衣被脱了下来,周贵不在乎自己光着膀子,将小衣摊在地上,随即单膝跪倒:“袁大人,您祖上四世三公,皆是朝廷栋梁,如今您为冀州牧,位高权重,有精兵十万,然天子蒙难,如今困于长安-”
顿了顿,周贵低下了头:“如今袁大人既然来了长安,天子便请袁大人助陛下掌握朝政,以续袁家威名,从新位列三公-”
袁绍低头看去,脸色也是一变,小衣上竟然是一份血书,上面字迹不多,但是看得出来,鲜血还是很新鲜的,因为周贵身上都染了血迹,不过如此一来,这些字迹都有些模糊,不过还是能大约看得到清楚.
其实猜也猜得到,天子刘协不过是恳请袁绍相助,然后掌握朝政,祛除李傕这等祸国殃民之人,然后就是许诺袁绍将来位列三公,袁家可为天下第一家.
这些都不足以让袁绍动心,但是在最后一句却能看得明白,那是让袁绍举荐并州牧,之前并州牧一直是董卓自己兼着,如今董卓身死,并州便成了无主之地,并州牧也就理所应当了.
这让袁绍不由得心动起来,越是如今不利的局面,其实袁绍越需要并州作为后盾,一旦在冀州实在撑不住了,最少还能退到并州,当然并州牧肯定要用一个袁绍完全放心的人,袁绍心中登时想到了外甥高干.
高干虽然能力有所不足,但是对袁绍忠心,所以作为并州牧不是问题,不过要拿下并州牧可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天子让我如何做?”袁绍迟疑了一下,凝望着周贵询问了起来.
眼见周贵脸色凝重起来,一字一顿的道:“天子想让袁大人入主朝廷,以冀州牧兼任司徒,并以车骑将军,以一千军守未央宫-”
啊了一声,袁绍一下子真的愣住了,这是要进长安,入主朝廷,用他来打压李傕.
说到这里就要说一说当今的局面,虽然李傕掌权,天子令不出未央宫,但是李傕也只是称霸朝廷,却不能如董卓那时独霸朝廷,最多就是以朝廷用度来说话,甚至李傕都不敢轻易参加朝议.
也就是说天子刘协的说法其实并不是无稽之谈,以袁绍的身份,真要是入主朝廷,以司徒压制李傕,也是可以行得通的,毕竟李傕还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他没有那么大的魄力,当然天子一千军守未央宫,怕是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再多了李傕就接受不了了.
但是一旦答应了,就等于和李傕翻脸了,现在和李傕翻脸并不明智,只是并州牧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
“这件事我还需要考虑一下-”袁绍吐了口气,随即脸上一脸的无奈:“周将军,不是我推脱,你也知道我现在其实是被人赶到长安来的,说是说来避祸都不过分,你看看公孙瓒和刘悦,他们虎视眈眈,我怕-”
“袁大人为何没有想过求天子一道诏令,可以令公孙瓒扫乌桓王廷,今年乌桓贼不是有南下打草谷了吗,公孙瓒可是有御边的职责的.”周贵嘿了一声,脸上有些讥诮:“袁大人怕是太久没有想到过天子了吧,所以忘记了天子诏令,牵扯外族,公孙瓒真的敢抗命吗?”
外族就是民族大义,公孙瓒如果不去讨伐,那么就是置民族大义于不顾,天下人皆可讨伐,而且会将公孙瓒钉在耻辱碑上的,所以这种诏令即便是现在,也没有人敢违抗,除非是公孙瓒真的一点面子都不要了,想要自绝于天下.
袁绍楞了一下,不由得一阵汗颜,自己果然是太久没有接触天子了,竟然忘了利用王命,不过如果不到长安,又怎么能利用王命,此时被提醒,袁绍就真的心动了.
如果公孙瓒领了王命,牵一发而动全身,必然没有精力南顾,如此冀州之围可解,等自己稳定了冀州,到时候就不怕公孙瓒和刘悦南北夹击了,当然如果能占据并州那就更好了.
说到底还是需要时间,有了周贵的提点,袁绍还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如今的代郡太守刘和,作为刘虞之子,有阎柔和鲜于银等人相助,如果可以以刘和为幽州牧,自己联合刘和遏制公孙瓒,到时候公孙瓒怕是逼自己还难受.
这一切不是不可行,如此想来,或许自己真的太小看天子了.
“要进城,就必须安抚住李傕,此时还要谨慎-”袁绍吐了口气,眉头紧锁,心中更是飞快的转动,在琢磨着究竟如何面对李傕,如何能让李傕同意自己进城.
“此事容我斟酌,不过还请周将军告诉天子,袁家四世三公,永远忠于大汉忠于天子,绍更是日夜思虑,必不让天子失望.”袁绍声音锵锵,一脸的激昂,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忠心,话音落下,对着长安方向一躬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