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着,李典朝着身边亲兵一伸手:“给我拿旗来——”
旗是军旗,也是令旗,丈半高的军旗交到了李典手中,眼见李典喝了一声,随即缓缓地晃动起来,一旁张超看不懂旗语,但是却明白,这是给什么人发消息的,准确的说是下了命令。
难道李典有什么埋伏?
不说张超胡思乱想,随着李典摇动军旗,隔着十几里外,一个土岗上,荒草丛中,忽然有人翻身而起,双手搭在眼前眺望着高唐城,依稀看见一杆军旗微微摇动,而同时城中也有浓烟升起。
“将军来消息了,动手——”哨兵喊了一声,急匆匆的从土岗上跑了下来,随着他的喊声,不远处一条黄河的支流大堤上,忽然翻出来二三百人,有的藏在草丛中,用杂草掩盖了自己,有的用树皮遮挡自己,也有的挖了地洞,不一而足,但是从远处却休想看到他们。
却说这些人出现之后,就在大堤上飞快的铲起了土,很快一层土打扫掉了,露出了里面依靠厚重的木板,做的很结实,尽管只有三步打小,其中两侧还埋在土里,后木板的后面一步左右,还有一道木板,之后还有一道木板,这么三层木板就形成了三道水闸,将河水拦住了,不过第一道水闸得水已经渗满了空隙。
“提闸——”有人叫喊着,吃力的扛着一根根木料,随即就在岸边扎起了三脚架,然后竟然还有一个铁质的滑轮,这竟然是从陈留郡搞来的。
随着新军推广铁器,天下间很多地方已经开始执行开采铁矿,甚至于推广铁器了,但是这种滑轮,做工精细,并不是大多数镔铁的工艺,而是少有的熟铁,说道熟铁那就只有陈留郡最厉害了。
李典的滑轮是他通过关系,从陈留郡买出来,到不是这东西不对外卖,而是因为个地方的抵制,很多东西过不来。
三脚架的制作也是陈留郡传出来的,据说这是最结实的,三根木头用绳子捆结实,然后将滑轮挂上,这就是最简单的滑轮组,随即挂上绳子,绳子的一端拴在了木板上,此时才看见木板上有两个拳头大的窟窿,窟窿边上还用木头加固了,显得很结实。
“提闸——”随着一声令下上百军士拉动绳子,随即埋着的木板开始缓缓上升,水流就压了过去。
“用力啊——”第一道水闸打开,随即就是第二道水闸,同样的方法,也是百十人一起用力,哪怕是四步深的木板,也被缓缓地拉了起来,只不过第二道木板显然不如第一道木板解释,拉动之间只是吱嘎作响。
“第三道提闸——”有人喊着,只是第三道水闸才一用力,做得并不算结实的第三道木板,忽然哗啦一声碎裂了,随即湍急的河水从缺口处就汹涌而出,顷刻间几十步流淌出去。
从这里到高唐城,站在高处能看见一条隐约的洼地,弯弯曲曲的延伸过去,本来还有缺口,但是已经摆李典领着人堵上了,还用野草做了伪装,不注意真的不好发现。
这个洼地本来就是发洪水的时候大堤决口冲刷的,自然形成,在高地的阻挡下,蜿蜒着流向了高唐,又从高唐向西流去。
到了此时,或许诸位看官已经明白了,这就是李典的谋划,那就是水攻,也就难怪高唐城外纵横交错的壕沟,到时候洪水流过去,就能很快灌满了壕沟,甚至于淹没一些洼地。
壕沟的作用就在于让李傕不得不按照李典的设计去进行,因为其他的壕沟之间的间隙,根本不足以摆开阵型,而这些间隙有根本没有陷阱,到不是李典仁义,而是根本不需要,水攻就是最大的陷阱。
随着水流流淌,很快就就被西凉军的斥候发现了,当时就吓得脸色都变了,慌忙的吹起了号角声。
号角声悠悠,却立刻震动了李傕,因为号角声一响起来,竟然是撤退的号角,但凡是能跟着李傕来历城高唐的,那都是李傕的亲信,这些人自然不会忽悠李傕,况且就算是真的撤退了,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李傕能饶得了他们。
“撤退——”李傕没有丝毫的犹豫,因为撤退没有损失,最多是耽误一点时间,但是一旦真的有问题,那可就麻烦了。
随着一声令下整支队伍立刻调转了头脚,开始匆匆的撤退了。
但是号角声不但没有停下,反而更加激烈起来,这意味着斥候在催促,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让斥候如此的慌张,就算是几万大军杀来,号角声也不应该这么急促,更何况号角声并没有表示敌人到来,而是单纯的让撤退。
李傕都怀疑斥候是不是被驴踢了脑袋,不过即便是这样,李傕还是催促着快一点,甚至吆喝起来:“放弃炮车,抬起来走——”
炮车有些慢,一门大炮四百余斤,说重也不重,十六个人分担,一个人才五十斤,而且李傕还准备了木杠,就是为了着急的时候抬木杠的。
军士们慌忙的将木杠插上去,随着一声声的吆喝,大炮被抬了起来,果然就快了许多。
这一幕看在城上李典眼中,脸色却阴沉了下来,算了很多很多,甚至算计到了西凉军的斥候肯定会发现洪水的,毕竟声势浩大,又无法隐藏,但是李典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李傕撤退的如此迅速,甚至没有丝毫的迟疑。
西凉军的人多是莽汉,与塞外苦寒之地,能成为心腹亲信的,那都是仗义的汉子,这些人命都能交出来,李傕凭什么不相信过命交情的弟兄,能为他赴死,还能骗他吗?
李傕已经够快了,但是依旧快不过水流,这边后军才撤出壕沟之地,那边城东的斥候已经看到了水流,不由得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洪水来了——”
一声大喊,让所有人都慌了神,李傕慌忙的纵身到高处,果然远处已经看见了一道匹练,正从城东迅速而来.
眼光一扫,还有十几架大炮没有从洼地撤出来,心中一沉,如果遗失了这些大炮,他怎么和刘悦交代,好在炮弹都扛出来了,大炮也没有挡得住运送炮弹的单人.
咬了咬牙,李傕知道他没有一点办法的,只是犹豫着要不要下令让弟兄们放弃大炮,但是话在嘴边徘徊了好半晌,却最终不甘说出口,大炮可是刘悦的命根子,被水冲跑了,那和主动放弃不一样.
长长地将胸中的郁气吐了出来,李傕快走了几步,站到了一处高地,只是咬着牙催促着:“再快一点,洪水就要来了,加把劲,都他娘的没吃饭是吧-”
随着李傕的吆喝,军士们匆忙的加快了速度,其实也不过快了一点点.
李傕每一次回头,洪水都越来越近,而大炮却总是慢了许多,让李傕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甚至恨不得下去帮着军士们抬大炮,只是他没有动,李傕不动,军士们也不会太急躁,不会抛下大炮逃走,但是李傕如果跑了,那么军士们肯定会丢下大炮的.
只是无论怎么拖,无论怎么坚持,还剩下八门大炮的时候,洪水终于来了,汹涌着灌进了壕沟-
“洪水来了-”终于看到了洪水,军士们再也坚持不住了,丢弃了大炮,还有人北拖倒,不顾一切的朝着南边冲去,一时间乱作一团.
李傕知道已经不是他能控制得了,轻轻地叹了口气,快步朝着高处跑去.
三十门大炮只丢下了八门,其实已经算不错的了,也亏了李傕果断,撤退的毫不拖泥带水,否则耽误一会就会损失更大,但是即便是着八门大炮,对于李傕来说,也是不可承受之重.
站在高处,看着洪水淹没了大炮的所在,还有些军士来不及跑出来,在惊呼声中北洪水卷走,时沉时浮.
被洪水冲走的并不多,也不过百十人,但是却对西凉军的士气打击颇为厉害,眼巴巴的看着袍泽被卷进洪水之中,他们却无可奈何,有人只是结下绳子丢进水里,很快绳子顺水而下,有人抓住了绳子,或许能够上岸.
渐渐地洪水淹没了一切,高唐城下一百五十步之内,都已经成了一片汪洋,再也看不到什么,只有偶尔的土堆能露出来,不过也没有意义.
李傕握紧了双拳,只咬得一嘴的钢牙咯嘣作响,脸色阴沉的都要滴出水来了,可是面对这一片汪洋却又无可奈何.
随着水流往西继续流淌,水流也渐渐变得和缓了,不再那么湍急,但是这一场洪水,李傕却再也无法靠近高唐城,洪水不去,李傕就之能干瞪着眼.
“谁水性好?”李傕不得不放弃进攻高唐城,因为就算是准备好小船,只是用小船攻城,李傕根本就不敢去想,必输无疑的事情,还不如想办法将大炮拖出来.
也亏得西凉军都是李傕的亲信,再加上本身的水师营的弟兄,倒是有数十人站了出来.
“每人腰上拴上一根绳子,抱一根浮木,想办法拿着绳子拴在大炮上,咱们人多拉出来.”李傕吐了口气,之能将功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