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遍及天下的谍营怎么甘心不搞出一些名堂来,他们可还没有真正出手,随着年关以至,仿佛暂时消停了下来,但是粮食的缺口却恼的沸沸扬扬,谍营便借着这件事,着实给刘协来了一记重拳。
弘农郡早前是新军治下,百姓能安居乐业,田亩税降到了两成,新军还拿着粮食救灾,开始兴建工坊,眼看着弘农郡有了勃勃生机,但是这一切被刘协打破了。
刘协占领了弘农郡之后,那些工坊逃离了,只留下了一堆空荡荡的厂房,田亩税也从两成上涨到了四成,而且没有等到麦收,就已经开始征收了,更不要说拿粮赈灾。
高压政策下,面对着如狼似虎的军兵,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如果能吃饱穿暖也就算了,毕竟百姓们只是想要活下去,他们没有什么野心,但是偏偏这一次的粮荒也席卷了弘农郡几个县。
“还让不让咱们老百姓活了,挣不到钱,粮价这么高,还能坚持多久,活不下去了——”有人不断地诉苦。
“你说天子来了之后,咱们啥好处也没有,田亩税还给涨了,原来还嫩刚吃饱饭,现在饭都快没的吃了,那跟着天子就要饿死吗——”有人说的很尖锐,而且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
“我家没粮食了,快要饿死人了,那些该死的奸商还在提高两家,这是不让人活了,怎么也是活不下去了,去抢了粮铺,就算是砍头也做个饱死鬼。”有人胆大,直接喊了出来,开始蛊惑百姓。
“去抢粮铺——”有人就跟着附和,抢粮铺不是造反。
“去抢,有道是法不责众,咱们几百几千人,只求个活命,就算是天子还能将咱们脑袋砍了不成,咱们都死了,天子还能管谁——”有人叫嚣着,蛊惑着那些不知真相的百姓。
但是正因为不知道真相,百姓们就被蛊惑起来了,他们不知道什么法,也不知道什么律例,他们只知道的确快要活不下去了,而那些奸商库里的粮食一对一对的,天子下令不允许屯粮,但是却依旧阻止补助他们屯粮,官商勾结,最终倒霉的还是百姓。
“抢他娘的,天子要杀咱们,咱们再和天子理论——”有人高呼着,蛊惑的人群开始蠢蠢欲动。
“抢啊,谁去的晚就没有了——”有人抄起扁担,也有人抄起木棍,大吼着抢粮铺,就冲了出去。
一时间群情汹涌,不少百姓茫然建就跟了出去,走在大街上不断地有人参加进来,他们的目的很单纯,那就是去枪粮铺,但是总有些人目的不那么单纯。
但凡是能名垂青史的那些人,没有一个不是心狠手辣的,高祖威仪天下,却不知道杀了多少忠臣义士,卫青、霍去病攻略塞外,却不知道灭了多少部落,所有的辉煌背后,都是杀戮堆积出来的。
始皇帝统一六国,可谓是千秋伟业,但是那是踩着千万尸骨堆积起来的。
刘悦心狠手辣,在此时也体现出来了,无论是刘悦还是刘协,其实百姓在他们心中,都只是棋子,无论他们对百姓如何,该放弃的时候,死再多的百姓他们也能下得去手。
谍营推动造反,又如何不是刘悦默许的,这一反天知道会死多少人?
但是此时没有人想到这些,人群中总有人挑动着百姓的不满,不说早饭,只是去抢粮铺,抢粮食,只求活下去,只求一家人吃一顿饱饭。
等到了粮铺的时候,便已经有二三百人了,面对着这么多群情汹涌的百姓,粮铺的老板又能如何,好差点没被活活打死,也只能干眼巴巴的看着粮食被抢走了,抢的一粒不剩。
随着哄抢,更多的百姓加入了进来,等一家粮铺抢完了,便已经发展成了一千多人。
县令得到消息的时候,局面已经控制不住了,第一时间,县令就下令城中二百郡兵,去大街上控制局势,甚至县令大喝着:“凡有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使不得呀——”幕僚赶忙开口,凑到县令耳边道:“大人你想想,从收粮食到现在,这分明是有人在推动,有人在搞事情,我可是听说这背后是汉王,要是真的杀了人,您就不怕以后汉王追究您吗?以我所见,汉王迟早会从新掌握弘农郡——”
刚才还暴躁的县令一下子就傻了眼,对此倒是深信不疑,天子和汉王相比,汉王势大,手段厉害,天子根本不是对手,就连弘农和雒阳,也是汉王故意相让的,如果等汉王从新杀回来,若是坏了汉王的好事,会不会追究他?
“那怎么办?”县令懵了,一脸的忧虑,眉头都凝成了一个疙瘩。
幕僚沉吟了一下,咬了咬牙:“有上中下三策,上策则是挂印而去,远离是非场,中策则是安抚百姓,向天子请罪,下策则是顺应民意——”
上策丢官,下策造反,县令立刻就排除了,不由得低喝了一声:“那就中策,中策该如何?”
中策该如何?幕僚舔了舔嘴唇:“大人,要安抚百姓,无非是开仓放粮,针对那些没有饭吃的百姓赈灾,却把那些趁机闹事的吓唬一番,安抚住百姓,却不追究他们哄抢之事,然后上表请罪,治下不严,以至于百姓哄抢,将情况说明,只要天子不昏庸,就不会追究大人,这一次两虎相争,咱们这些小鱼只是被殃及的,可不单单是咱们弘农一地出现了这情况。”
县令呆愣了一下,或许是想明白了,不由得苦笑了起来,无论是天子还是汉王,哪都不是他们这等小人物可以企及的,天子和汉王斗法,倒霉的却是他们这种小虾米.
“那就安抚百姓,大不了我这个县令不做了.”县令也想开了,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随即,县令领着二百郡兵守住了粮仓,而且立刻贴出了告示,告诉百姓凡是家中没有余粮的,都可以去东城粮仓去领粮食,每天一领,但是如果家中有粮,还要去冒领的,一旦抓住直接关进大牢.
告示一出,让本来群情激动的百姓有了一些遏制,毕竟大部分人只是想要活下去,这样哄抢并不是他们所想要的.
但是有人说了,县里的县令不错,别难为县令大老爷,既然弘农不行,那就去湖县或者去华阴,总是要抢了足够的粮食才行,才能活下去.
有人蛊惑,自然就有人跟随,虽然一部分百姓安稳下来,并没有跟着冲出去,但是却还是有些人头脑一热,又或者哄抢尝到了甜头,毕竟这一闹县令都开仓放粮了,想要活的好,就要闹下去.
三四百人冲出了弘农,奔着湖县而去,只是想不到,在湖县外却遇到了从湖县冲出来的百姓,因为湖县已经被抢了.
随即两队合成一队,越过了湖县奔着华阴而去.
一时间这种混乱引发了山崩一般,各地百姓都有参与进来,开始劫掠各地,从弘农向东向西,都是他们所过之处,很快就蔓延到了长安城外.
如果单单是百姓也很难坚持得久了,但是在混乱中,王九率领他的人混杂在了其中,开始有意识的收拢这些百姓,然后制造一些武器,补给一些粮草,不让这些百姓散去,引领着这些百姓进攻各处.
有了王九的掺和,这些百姓渐渐地就成了流寇,不断的劫掠,进攻州县,攻克了郑县和霸陵,甚至想要冲击长安.
谁也没有想到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原本哄抢粮食的百姓竟然成了流寇,不断地抢掠大户,抢掠粮铺,随着他们的劫掠,让本就粮食紧缺的各州县,很快就爆发了粮食危机,为了活命,更多的人加入了流寇,为了活命而挣扎.
等消息瞒不住了,送到了李儒和刘协手中的时候,流寇已经形成了七八千人之多,祸及十几个州县.
虽然这些流寇号称不抢百姓,但是当大户和粮铺的粮食都被抢走了,百姓那里根本没有过多的存粮,没有了粮食,为了活着,又形成了新的流寇.
“该死,怎么会这样?”正在和伏皇后下棋的刘协,接到消息,将棋盘都给砸了.
“一定是有人煽动-”李儒无论的摇着头,最近他们只能疲于应付,谁让粮食本就不多,为了稳定,朝廷收粮食都小心谨慎着,却被有心人一下子给破坏了.
是谁煽动都不用多想,那一定是刘悦干的,只是现在说这些没用,总不能去指责刘悦.
“调动大军先镇压,从军粮中抽调粮食暂时稳住局面-”刘协看得很透彻,一番话抓到了点上:“总之绝不能乱起来,既然刘悦不择手段,那就别怪我不仁义了-”
说罢,眼中炸开一道寒光:“让周贵领三千军化装成流寇,越过雒阳进入陈留和东郡,专门劫掠各县,不要试图进攻小黄或者陈留、濮阳等这些大城市,只抓住这些小县城.”
“诺-”李儒应了一声,长叹了口气,转身去通知周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