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看着沈引菂陷入思虑,好大一会,沈引菂被林延盯得有些不自然,正要张嘴问,林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突然说道:
“菂菂,一会我想去找陆三杞,我想进聚元楼做事。”
沈引菂眉上浮了些担忧不愿。
林延劝哄道:“你不是说聚元楼背后错综复杂,几乎跟京城所有达官权贵都牵了线...你想动陈元新,怕是不容易,我要是在聚元楼,能认识些人,兴许还能帮上一点忙......”
沈引菂:“聚元楼规矩多,那些当官的有钱的,没一个是好伺候的主。你后面多和小三杞走动也是一样的。”
林延:“没事,我机灵点,多跟聚元楼的人打好关系,让他们多教教我,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那也不行,万一......”
沈引菂话还没说完,林延打断:
“菂菂,你让我去吧,我想赚钱。”
沈引菂皱眉:“那就更没必要了啊,我们现在已经这么多......”
林延再次低声打断:“那些都是你的,你给我,我很开心,但我是男子,养家是我该做的事,总不能以后我家这七八口人都靠你施舍吧?!”
“怎么能说是施舍呢!”沈引菂眉头的折痕有些小心:“我不能说把你家人都当我家人一样看待,但既然是你的亲人,能照顾到的我肯定不会推辞,更何况现在照顾你们也不是什么难事......”
要是难,她也就不逞英雄的揽过来了。
“可是我领着不舒坦。”
再这样下去,他不就成了吃软饭的小白脸!
到时候,菂菂还会嫁给他吗?
沈引菂:“......”
这有什么不舒坦的?
“我想好了,先试试,在聚元楼赚点钱,要是能待下去,再看看能不能有别的机会......”
在聚元楼赚够钱,再看能不能有别的体面差事,到时候他有钱也有脸面风光迎娶菂菂了。
“三年,我等你三年,你也给我三年。三年后,我一定给你十里红妆!”
林延认真地盯着沈引菂,眼里多的是期盼和小心,在等她给予一个安心的答复。
她不是没答应过,但他总是不安,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到她的确定。
只要她点头,他什么都做,拼了命的也要对她好......
沈引菂看着林延真挚期盼的眼神,唇角轻挽:“嗯,三年后等你娶我。”
林延对她好,把她放得比自己命还重,也听话,事事都依着她...
她跟林延从小一块长大,她不讨厌林延,也喜欢跟林延在一起...虽然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
可喜不喜欢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嫁人不就是求个好字!
嫁给林延,平淡又和睦,也没什么不好......
林延开心地咧着嘴,还不等他说什么,林母端着一碗面条过来,把面条给到林延手里,然后握着沈引菂的手:
“那敢情好啊!”
“我家阿延长得也不差,脾气好,平日里也挑不出什么错处,还专情,从小到大就喜欢你,以后你们成亲了,肯定欢欢喜喜的,三年抱两......”
林母满眼开心满意地拉着沈引菂的胳膊喋喋不休,那眼神,那嘴角的笑,无一不在表面她对这个儿媳妇很满意。
满意极了!
沈引菂饶是男孩子性格,说到成亲生娃,那也免不了害羞。
她把求救的目光看向林延。
林延立马出声:“娘,你说话就说话,把手松开,一会小心面汤撒出来!”
林母听话松开了沈引菂:“哦好好,菂菂你吃你吃——”
沈引菂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刚想扭头去别地吃,只听林母快一步又说:
“欸,要不你们先把婚定下吧!?”
沈引菂:“......”
她眼眸上抬,看向林母身后的林延,让他赶紧说话解围。
可林延迟疑了一会,随后眼睛往下瞄,躲开了沈引菂的视线。
“咱们虽然都是小农小户,不讲那么多规矩礼仪,但婚姻大事怎么能让你们两你一句我一句就草草定下呢!
晚点我去找城中的先生,最近了挑个日子,写个婚书......”
面对长辈周到又热情,沈引菂有些招架不住:
“林婶,不用这么......”
“菂菂——”门口站着的沈张氏叫人:“我把衣服给你改好了,你过来试试——”
沈引菂连忙应下,跟眼前的林母点头招呼,随即转身回屋。
沈引菂一走,林母知道这定婚又没下话了。
她愁着脸叹了口气,扭头瞥了眼自个儿子,忍不住埋嗔:
“你啊你,你该硬气的时候要硬气点啊,想想办法多哄哄菂菂,让她先把婚约定下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私定终身,算不作数的!
说不定明儿就变了。
什么约定都不如写在纸上来得靠谱!
林延淡淡:“没事,菂菂既然答应了,她不会诓我。”
说尾语气有些虚。
这话也许是说给自己听的。
菂菂会骗人,但从来没骗过他。
他也很清楚菂菂如果不是被陈元新伤透,也不会答应他......
“你真是缺心眼少根筋......”
林母恨铁不成钢,但凡林延再听话点,她就做林延的主,把沈引菂尽快变成他林家未过门的准儿媳!
毕竟那棺材里躺着的是实打实的黄金啊!
别说能当沈引菂的婆婆,就是让她给她当洗脚奴婢伺候,只要给钱,她也没什么不乐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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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引菂女扮男装,这些日子穿的都是太子府侍卫的衣服。
她个子不高,身上的衣服总是长了那么一截,虽不碍事,但娘亲还是用针线帮她简略改了一下尺寸。
沈张氏看着眼前整理衣容的女儿,“你跟阿延的事,娘还是希望你能再多想想......”
沈引菂身形一顿,转而面对母亲,挽唇轻笑:“阿延不好吗?”
沈张氏应声:“好,阿延挺好的,肯吃苦,人也孝顺,没什么劣性...但娘希望你能找个你真心喜欢的郎君。”
沈引菂嘴角的笑意泛苦:“别了吧,林婶有句话说的对,什么样的马配什么样的鞍,我跟林延是一样的,合适就好了,过日子嘛,衣食无忧,夫妻无争,就是再好不过了!”
她非要肖想攀附什么,那无疑是自讨苦吃。
“娘,你喜欢我爹吗?”沈引菂突然反问。
至始至终,娘亲都主张要她自己挑选如意郎君,人好,她喜欢,这两点就够了,不管是屠夫还是小贩,娘亲都不会说不好。
自问她喜不喜欢。
沈张氏笑了一下:“傻孩子。”
紧跟着叮嘱说起:“你如今进了太子府当差,要小心些,机灵点,别惹主家生气,跟身边人把关系处好......”
话还没说完,林梅跑进来:
“沈姐姐,有人找你。”
沈引菂走前应了沈张氏一声:
“娘你放心吧,从今儿往后,你要享福了。”
说完把旁边柜子上吃了半碗的面条一块端了出去——
来人是都恩。
“都大哥你吃了没?”沈引菂开口便问。
“吃过了。”
沈引菂几筷子把碗里剩下的面条吃完,把汤也喝了,紧跟着看向一旁坐小板凳上吃面条的林延——
林延知道沈引菂什么意思,不等她张嘴,他便回道:
“你们去吧!”
沈引菂知道他要去聚元楼,他既然决定了,她也没再多说什么。
-
济福钱庄。
沈引菂跟都恩去到钱庄时,钱庄刚开门不久。
掌柜的先是一句习惯性的招呼,随后认出沈引菂,脸色一垮,高声叫来了后院的几个护院的打手——
很快,五六个拿着家伙什跑了出来。
沈引菂也认出来了,那次去她家催债打人的,都在里面。
为首的那个也认出沈引菂,冲着沈引菂上前两步,还没怎么地,一把带鞘的刀尖抵在他的胸膛,阻止他再近一寸!
见对方带着开刃的家伙,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他们也不是好吓唬的。
“衙门离这就两条街,你们想干什么!!”
沈引菂拉了一下都恩的衣裳。
都恩把刀放下。
“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我要赎回我的宅子和田地。”
沈引菂说时,把当时抵押的字据拿了出来。
掌柜的上前,只看了一眼沈引菂手里皱巴巴的字据,连接都没接。
“按照约定,你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归还,宅院和田地都已经归钱庄所有...”
沈引菂皱眉:“那我买下总行了吧!”
说完把那五十两黄金拿了出来。
这回,掌柜的倒是从她手里拿过黄金,掂了掂,瞧了瞧,大概有数之后,脸色这才好了些,摆手让那几个打手后退点......
“行啊,你是想买宅院,还是田地啊?”
这下换沈引菂脸色难看了:“什么买宅院还是田地?这是五十两黄金,我要把宅院跟田地都买回来!”
掌柜的笑:“宅院三十金,田地三十金,你都买回来,再补十金就可以了!“
沈引菂眉头折痕死紧:“当时你说宅院最多八十两白银,田地一百两,我还给了你好多首饰,勉勉强强好说歹说你才给我五百两白银!现下你居然敢跟我开口宅院就要三十两黄金!!!”
疯了吧!
她家那座宅院,要按行情,大概是一百五十多两白银。
她还想着,那些首饰就没必要拿回来了,把宅院和田地买回来,剩下的钱可以去置办一套好点的珠钗还给母亲......
掌柜的呵嗤:“东西在我手里,我想卖什么价就卖什么价,你要是觉得高,不划算,你可以不买,或者买别的啊!”
沈引菂忿忿,忍不住骂道:“耍奸的丧天良,这么不讲德行,你也不怕遭报应!”
“呵,我怕什么啊,凡是讲个理不是,起初是你求着我收你家宅院和田地的,后面也是你拿不出钱赎回,现在这房子归我了,别说我想卖三十金,就是挂三百金,我也乐意,你管的着嘛!”
“你!”
行商开店的嘴巴最是利索,沈引菂说不过他,歇下阵来,退了一步:
“行,那我只买宅院。”
三十金就三十金,这个教训她认了。
下一刻,掌柜的问她伸手——
沈引菂不懂:“做什么?”
“给钱啊,三十两黄金,见钱了我就把地契给你。”
沈引菂瞪大了眼,再见掌柜的另只手,刚给出去的五十两黄金,也不知什么时候没了。
“我刚刚不是给了你五十两黄金?”
掌柜的耍赖:“什么五十两黄金?你什么时候给我钱了?谁看到了?”
他扭头去问身边的几个打手:“你们看到了吗?”
那几人集体否认:“没有啊,没见过拿出什么黄金白银啊!”
“哈。”沈引菂被气笑了。
世风日下,这还青天白日呢,红口白牙串通一气,就想把她那五十两黄金占为己有?!
沈引菂还寻思着要拿这奸商怎么办好,身边拔刀的声音一出,只见一道银刃从眼前划过,都恩手里的刀,已经架在掌柜的脖子上了!
这一举动,立马惹来了那几个打手的戒备和惊慌。
正当他们想采取什么行动时,都恩另只手把太子府的腰牌取了下来:
“我看你们是不想要命了,什么人的钱都敢占!”
掌柜的见了腰牌,又重新打量起都恩那身府丁的装扮,大概信了他的话,以为那黄金是太子给的......
“大人息怒,就是玩笑,打了个玩笑...”
掌柜的陪着笑,脖颈上架着刀,完全不敢乱动,只斜着眼看身边,吩咐道:
“快,快把黄金还给大人!”
此前他跟沈引菂说话,趁着她注意力不在他手上,便把黄金偷偷给了身边的伙计...
那人也是连忙把塞在后腰腰带的黄金拿出来,还给沈引菂。
沈引菂没接:“把宅子和田地还给我!”
掌柜:“快,快去把左边第四个箱子给我取过来。”
太子府的身份可能比架在掌柜脖子上的这把刀还要好使。
掌柜很是配合,宅院和田地都按照当时的价,至于那些首饰,掌柜的已经变卖了不少,沈引菂只要回了那只银镯子,别的都没拿。
掌柜的只算了田地和宅院的钱,那镯子说是歉意,还多找了钱,给了她三百五十两白银。
沈引菂只拿了三百两。
走时,她只扔下一句:“无诚无信,偷奸耍滑,你这店开不了多久了!”
掌柜的一听,以为沈引菂要告状到太子那去,连忙追上来,委屈着说:
“我开门做生意,从不刁难欺负人的,之前都是陈公子让我压价的......”
沈引菂立住,回过头来:“陈公子?”
陈元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