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赐眼睛余光捕抓到了朱棣嘴角的扯动,略微思索,便出列奏道。
“陛下,徐大人言之有理,岂能置皇家威严于市井,此乃大不敬,罪一。”
“仗皇家威严,而苛待百姓,有辱陛下圣名,罪二也。”
“独断专利,于民无利,于国有害,罪三也。”
“陛下明察。”
郑义坐在地上,呵呵直笑。
“郑大人真是好大的帽子啊,歪曲事实,以势压人,栽赃陷害,玩的真是遛啊。”
“要是以你的意思,陛下就应该远离百姓,那恩泽天下是被你吃了?”
“皇者,尧舜之道皇兮,恩惠天下者为皇,凡利天下,皆为皇道。”
“摆钟,为我所造,使时间精准,是为大利于国,为何不能请皇命?奖有利,乃国之责也,更是陛下之责,乃皇道。”
“郑大人,欲使君主绝于民,你居心何在?”
“况且,百姓不是羔羊,你们那套,牧民的说辞,更是肮脏卑鄙。以尧舜之道行,乃利民之道,朝廷之道该为辅民,助民之道。”
“陛下,以尧舜之道行天下,可断历朝三百年一轮回之宿命,百年之祸,皆为牧民之祸。”
“百姓之利为大利,辅国之道为大义,义利相合,此为万世之基啊,陛下。”
一群大臣此时已经浑身冷汗了,代天牧民,这可是行事根基,郑义这几下,把他们挖的是摇摇欲坠。
朱棣也被郑义说的,脑袋轰隆隆的,惊天大雷啊,一下子把他炸懵了。
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几乎都成了定律。
今天却是有一个人,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定律,这都是儒家那套牧民搞出来的。
而且仔细想来,三百年大轮回,好像真的是独尊儒术的时候开始的。
而且郑义还给了他一个皇帝根基,皇道。
看到朱棣思索的样子,众大臣终于忍不住了。
“陛下,他这是妖言惑众,代天牧民此为国朝根基啊。”
“陛下,郑义是在胡搅蛮缠,我们是在讨论,他独断专利,祸害百姓。”
“陛下,千万不可啊,郑义用皇命做幌子,为非作歹,怎么办,这是在败坏陛下名声。”
朱棣见呼啦啦跪下一群人,知道自己不能不表态了,他现在的根基可是这些人。
“郑义,好好回答郑大人的问题,不要左顾而言他。”
说罢,想了一下。
“第一条算你过了。”
“说说你如果仗势欺人怎么办?还有你独断专利的问题。”
郑义拱手谢恩。
“陛下,皇命不同,职责不同,以前是皇命太少了,才会让各位大人,大惊小怪。”
“尝若,皇命溶于民间,陛之权威就在眼前,还会有郑大人的疑虑吗?”
“所以草民请陛下立皇命专营司,陛下直辖,为全国利国利民之创造张目。”
“草民代万民百姓谢陛下。”
“陛下,百姓苦啊,费尽心血创造出的东西,多被士绅富商窃取,使得敝帚自珍大行其道,不知多少绝技断绝传承。”
“比如窝刀,传自唐朝,然倭国依然掌握其技艺,成就窝刀威名。而我们却传承遗失,使得我国军刀质量,远逊与窝刀,这是耻辱。”
徐明哼了一声。
“奇淫技巧,岂能登大雅之堂。”
“陛下,如若奇巧横行,商贾兴旺,必将祸乱农事,农政败坏,国之必乱,陛下,无农不稳啊!”
“郑义居心叵测,阴谋败坏我朝根基。”
郑义大怒。
“我草尼玛的奇淫技巧。”
“你们这群无能之辈。”
“先古之人,因石器出现,才能兴农牧而定居,成部落,才有了三皇之治。”
“待到铜器出现,大利农耕,才养得起一群不事生产的人,文明礼仪廉耻才彰显,国朝出夏,商,周。”
“汝等不事生产者,全赖奇巧器具而存。”
“待到铁器出现,生产力获得巨大提高,人口快速增长,国朝面积极速增大,才有了汉唐盛世,疆域南达南海,北抵北海,西临西海,我朝有其两分大吗?”
“待宋失燕云,炼铁技术外流?成就了辽,金,元的强盛,内王外圣的之道,更是自我阉割,割肉饲狼,苟且偷生。最后也落得个赵氏族灭的下场。”
“陛下我曾闻,百年王朝,千年世家的民言,其中缘由值得深思,皇家不当是某些人的工具。而应该做石器,铜器,铁器等这样决定国家命运器具的创造者的护道者。”
“陛下如果明白了这个道理,那么农政之事,也就简单了。”
“兴工商,利农具,奖改良农耕技术者,农业必然大兴。”
“如果再加上,消减农税,鼓励开荒,农业必然暴涨。”
“至于徐大人说的,兴工商,累农耕的论点,更是扯淡。”
“陛下,草民请改善工商环境,破除桎梏,增大工商税赋。”
“以工商税,去农税。”
“农无枷锁,必然横行。”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一边让农民种地,一边各种劳役,各种摊派,各种苛捐杂税,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利民良策的。”
郑赐等人,愤而怒斥。
“郑义,你才是大言不惭,商税才有多少,国家财政全赖于农税,无农税,财政败坏,国将不国,你这是祸国殃民。”
郑义哼了一声。
“各位大人,何不查查,宋朝的商税的国库占比。”
“还是说各位揣着明白装糊涂?”
“想必现在真正在行商的商贾背后,都有豪族的影子吧。”
“陛下,兴工商,可破除历代皇朝土地兼并这个大祸害。”
“尤其是我朝,封蕃制度和优待士大夫,免其税赋,将来土地兼并,将会比历朝历代更加惨烈。”
“草民已经多有听闻,各地多有百姓投献者,如果任其发展,不出一甲子,天下土地,半数入士绅地主和贵族之手,到了那时,全国财政都将转嫁到老百姓头上。”
“如此重赋,不出百年,必然烽烟四起,一方面国家财政依赖自耕农,一方面又残虐他们,致使他们不得不为活命,舍身一搏。”
“陛下,到了那时候,财政崩坏,烽烟四起,军无粮饷,该当如何?”
“彼时,外敌入寇,该如何?”
“朱家血脉还能留存否?”
在郑义振聋发聩的大叫下,朝堂瞬间寂静。
朱棣刚风干的冷汗,重新布满全身。
朝堂之上,满朝文武,也全都冷汗直流。
这是要灭了他们的根基啊。
一时间一众人,看向郑义的目光更加冷冰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