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按察有点看不懂郑义了。
这货怎么看起来不像敌人了?
不是上来就喊打喊杀的吗?
几次朝堂对质,这货可是恨不得吃其肉饮其血啊。
他这是什么意思?
“郑爵爷,你这是什么意思?能说明白点吗?”
郑义知道到时候了,可以做出总结了。
“我从来没有说过儒家学说是毒药。”
“儒家是我们整个民族的文明结晶和其他家的学术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我恨儒教蛊惑人心,我恨你们独尊儒术,打压异己,毁坏民族文明根基。”
“我恨你们结党营私,垄断仕途。”
“我恨你们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骑在老百姓的头上压榨和奴役,贪婪无度。”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是什么畜牲言论?”
“我恨你们为了自己的利益,牧民而食。”
“我恨你们虚伪,表面君子,背后小人。”
“你们代表不了整个大明,你们只代表你们自己,你们只为自己的利益服务。”
“用禁锢女人来彰显威名,你们是什么东西?”
“迫使女童缠足,害人肢体,你们也配称圣?”
“笑话而已。”
徐按察想要反驳却是张不开嘴,他知道自己的那套理论根本说服不了郑义。
郑义却是继续道。
“既然称自己为圣人门徒,就干一些人事儿”
“儒学如果不能代表整个大明百姓的利益;代表不了社会前进的方向;无法推进社会生产能力进步。”
“那就注定被淘汰,被百姓所抛弃。”
“因为你们就是他们追求幸福生活的绊脚石,会被他们厌弃,除之而后快。”
“回去好好体会一下我说的那二十四个字吧,也许儒家的前途就在你手里。”
“我是希望一个干净的先进的儒学重新带领我们前进的。”
“但是这一切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而是要看儒学能不能破除自己的桎梏,重新迸发出生机。”
郑义的话对徐按察的震动很大,能当这么大的官,他的学识也是很渊博的。
正是能够看的明白,所以才更加震惊。
因为郑义说的这些话是真诚的。
自己要怎么做?
(能够当按察使这样的官的人,责任心是很强的,尤其是永乐年间,选官还是跟慎重的。)
徐按察的矛盾并不影响朝堂之中针对郑义大起白役的事儿大做文章。
朱棣在看到奏章之后心中也是一顿。
因为郑义这是变相的插手进兵权了,一万人啊,这可是相当大的势力。
最重要的是郑义自己可以生产火绳枪,他要是有什么歪心思,后果不堪设想。
早朝上。
吕振慷慨陈词。
“陛下,老臣早就说了,郑义此子居心不良,你看吧,他现在就露出爪牙了。”
“一万白役,尽归其手,他这是要干什么?”
“陛下不得不防啊。”
郑赐也跳了出来。
“陛下,臣认为在事情不可收拾前,应该抓紧时间把郑义调离松江府,夺职查办。”
陈瑛。
“陛下,上万白役,官府并不投响,他们只能残虐百姓,陛下谨防官逼民反啊。”
反正抓住机会就使劲参,而且这次郑义一脚踩在了朱棣的红线上,他们的赢面很大。
朱棣思量许久,决定暂时搁置这件事。
众人见朱棣态度坚决只能暂且作罢。
晚上回到家里的夏原吉(得益于郑义的商改,让他轻松了许多。)收到了徐按察的信。
在看过信上的内容后,夏原吉的书房,亮了一夜的灯。
以前他们和郑义是道统之争。
而现在收到徐按察的来信后,他在思考儒学还能走多远的问题。
尤其是在姚广孝提出万有引力,震惊世界以后。
这封信就显的很重要了。
郑义的二十四字真言和三个代表的论述,给他劈开了一条阳光大道,不断的引诱着他。
他明白,郑义这是阳谋,他要分化士林。
但是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让人忍不住探寻。
再续圣学,对每一个人都是致命的。
即使是尸山血海,夏原吉依然可以想象的到,无数人前赴后继的跳进去。
怎么做?
郑义已经抛出了纲领,给他选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不认为徐按察可以忍住心中的那份躁动,圣学引路人的名分自己都羡慕,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郑义的那句话太狠了。
“人生短短几十年,留下痕迹才不枉此生!”
他们士林人,最在意的不就是这个名吗?
多少人为了一个名,甘愿赴汤蹈火,甘愿血脉断尽。
方孝儒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个名吗?十族的代价啊,无所畏惧。
“这个饵太大了,即使知道困难重重,只怕也会有人蜂拥而上。”
夏原吉瞬间感觉全身颓丧。
整个士林也玩不过一个郑义啊。
这种颓败感,塞满了全身。
他总是能够如此的一针见血。
整个士林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罢了,既然已经不可挽回,老夫也要争一争了。”
夏原吉所料不错,徐按察不只是给他写了信,他写了很多封。
同时郑义让沈炼也写了很多封。
然后他又冒充两人写了无数封。
在郑义这个搅屎棍不遗余力的打击儒家声望,而且屡战屡胜的前提下。
在姚广孝的万有引力下。
岌岌可危的儒家,路在何方?
路就在此,就在那二十四个字,在那三个代表上。
扬名立万,就在今朝。
朱棣发现很奇怪,突然之间怎么参郑义的少了这么多。
“纪刚给我查查是怎么回事?”
然后看向了郑义的折子。
郑义总是这么准时。
“臣请,以松江府作为试点,职权下沉村,乡。三司下沉入县乡,快捕白役入三司,归于三司直管。”
朱棣看到郑义折子的内容后,一阵心虚,说实话,他都准备接管郑义的产业了。
但是郑义总是那么及时,再一次扫平了自己心中的顾虑。
随后他脸红了起来。
他想起了郑义的那句话。
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他从来不是奴才,如果自己真的那么做了,会是什么结果?
正在此时,纪刚回报。
“陛下,查清楚了,郑义给儒家指明了方向,很多人都在准备儒学改良,争先恐后。而很多老学究,魁首,强烈反对歪曲圣言,双方矛盾冲突很大。”
朱棣闻言,心中一寒。
自己能够一棍子打死郑义吗?
他可不是那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人。
他算计如此深沉,会想不到自己会对付他?
所以说,他有后手?
是逃亡海外,还是让朱家无法承受的代价?
朱棣不由得深思了起来。
尤其是姚广孝也参与到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