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远洪问道:“他是谁?”
楚寰蹙眉,沉吟道:“兰妃指的可是贝太师?”
沈离点了点头,说道:“整个朝廷里面,最不想让皇上赏赐给薛禄山银两的就是贝太师吧!”
楚寰点头,道:“贝太师以为朕在故意的拉拢薛禄山,而朕这样做的目的正是为了在朝堂之上制衡‘贝党’。所以,他干出这等事情不足为奇。”
“陛下,”沈离突然深深的为楚寰施了一礼,说道:“您所丢失的银子臣妾到是有办法帮您要回来,可是恕臣妾不能出手。”
楚寰诧异的看着她,说道:“为何?”
沈离说道:“皇上有所不知,如今朝廷里面需要用钱的地方比比皆是,陛下不应该将内帑用在奖赏军士上。”
楚寰想了想,说道:“先不管这笔钱最终用在哪里,朕可不想让贝太师白白的得到这笔巨款。”
沈离说道:“臣妾也不希望贝太师得到这笔钱,但是薛禄山也未尝就是皇上的救星。”
楚寰深皱眉头,不解道:“兰妃为何如此对薛禄山不满呢?哎呀,先别说这些了,朕可以答应你,只要朕把银子要回来就随你去用。”
沈离道:“其实想要回银子也不难,只要让贝太师自己拿出来即可。”
对于她的话,楚寰完全不解,问道:“他怎么可能自己拿出来呢?”
沈离笑着附耳对楚寰说了一段话。
……
……
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
几天后,薛禄山凯旋的队伍终于抵京了。
这时候的天时已经到了隆冬时节,纷纷扬扬的大雪铺天降落。
这雪,给山河大地披上一层银装,又好像在为刚刚去世的老皇上康熙戴孝致哀。山峦起伏之间,风搅雪,雪裹风,掀起阵阵狂飙。
这骤然而来的暴风雪,也仿佛在预示着新建立的王朝那不平静的朝局。
这场大雪来得奇怪,它一下就下了整整一个冬天。东起大海,北至京都,处处冷得出奇,雪也下得特别。
它时而是零零散散飘着的细碎的雪花,时而又是滚滚团团漫天洒落的大片鹅毛。或星星点点,或铺天盖地,白皑皑,亮晶晶,迷迷茫茫,一片混沌。
山峦,河流,道路,村舍,都变成了浑然一体的雪原,到处都是银白色的世界。偶而也会看到天光放亮,可那太阳只有惨淡苍白的一丝温柔,却没了平日的亮丽暖和。以致山村里的老百姓,一个个都钻到屋子里,猫在炕头上,谁也不肯轻易出门。
是,就在这天寒地冻,风雪弥漫的时刻,却有一支马队,沿着冰封的山路,艰难地走着。
这一小队骑兵来得特别,他们身上的服色也很不一致。在队伍的中间一匹高头大马上坐着的,是一位年轻的将领。他大约有三十来岁,穿着玫瑰紫挂面儿的玄狐巴吐鲁背心,外套猞猁猴的皮斗篷。略微有些瘦削的瓜子脸上,双眉紧皱,小胡子下两片嘴唇带着似笑非笑的冷竣,也透着几分高傲和轻蔑。护卫在他前面的有十个人,十个与众不同的人。
他们都穿着四品武官的征袍,戴着白色透明的玻璃顶子。在八蟒五爪的雪雁补服外面,还披着白狐风毛的羔皮大氅。他们那虎背熊腰的身板和神气活现的架势,令人一看就知,他们是王府的护卫。走在那位将领身边的,是两个文官打扮的人。
大概官职也不算太高,文绉绉,酸溜溜的,看样子像是从内务府来的笔帖式。他们的马后还跟着一大群兵丁,约摸有二十来个人的样子。
他们就是凯旋归京的薛家军。
这一行人现在正来到京城外,在一座风雪弥漫的山神庙前停住了马。
打头的护卫四外了望一下,简直分不清哪是道路,哪是沟壑。
他连忙招呼队伍停了下来,自己跑到前边去打探路径。马上坐着的薛禄山也不说话,用手按了按腰间冰冷的剑柄,仰望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京城啊,京城,这里可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地方。
相比苦寒的关外,京城的繁华一直让薛禄山魂牵梦绕。
他贪婪地望着京城放心富华的琼楼玉宇,探路的人回来了。
他在薛禄山面前翻身下马,就地打了一个千:“薛将军,咱们走到绝路上来了,这前面五六十里大概也难找到宿头。奴才见这里有个破败的山神庙,香火早就断了,连个人影都没有。请爷示下,今晚是不是就在这里宿营?”
薛禄山点了点头。
他身旁的一位副将说道:“将军,这他妈的到京城的路也太遥远了,要不您跟陛下请个旨,让他封您个王爷当当,也少的让咱们哥们弟兄的趟这趟苦路程。”
薛禄山隽永的一笑。
当不当王爷他不在乎,但他心里确实有留在京城里的打算。
他眉头一挑冷笑着说:“是吗?我在皇上面前说话还有这么大的分量?”
副将说道:“嘿嘿,现在谁人不知道薛将军的大名,整个京城都轰动了。末将打赌,皇上一定让大臣们十里相迎。”
他眨了眨那寒光闪闪、像利剑一样的眼神,嘿嘿冷笑一声,说道:“那行,就借你吉言吧!”
副将被他的眼神吓得他俩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这位薛将军的脾气是有点儿怪,怪得谁见谁怕。因为他身份贵重,地位尊崇,不是常人能与之相比的。
薛禄山见他蔫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身边跟着的侍卫,紧跑两步在他的坐骑前跪下。
薛禄山踩着他的脊背下了马、活动了一下有点发麻的腿脚,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走进了山神庙。
有兵丁献过来一壶酒跟一块熏牛肉,薛禄山大嚼了起来。
酒气暖着了身子,让他陷入了迷离当中。
这个山神庙坐落在京城外的一座山头上,居高临下,俯瞰万山。
庙里的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跑光了,只留下个空空的庙院。
不过,房子倒没有怎么破坏,大殿的梁柱和回廊上的油漆还发着亮光,只是殿里的陈设却早被洗劫一空,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薛禄山命令道:“把这里打扫打扫,咱们住了山神的地方,总得给他做点事情,就当住店的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