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车厢里的喇叭叮咚一声,把正在多愁伤感的王昊吓了一大跳。
“各位旅客同志上午好!本次列车将驶入终点站首都站。请广大旅客同志,遵循下车次序。等列车停稳之后,请有序下车。旅客同志们,祝你一路顺风。”
哦!这就到了?王昊伸头望向窗外,果然列车已经开始滑行并伴有刹车声。
王昊赶忙从上铺下来,穿上鞋,同一卧铺车厢的三名旅客也在各自收拾自己的行李。三天三夜的行程,王昊并没有和他们多聊几句。刚登车的那会,大家也都各自介绍干什么工作的,准备去哪里办事,三个中年人打扮都像干部似的,骄傲着呢!看不起年轻人!
一个用床单做成的硕大包袱,被王昊背在右肩上。左肩再斜挎个军用背包,双手各提上一个大皮箱。王昊顺着人流就下了列车,双脚刚踏上月台,脑海里也“叮咚”响了一声。
“系统检测到已满足签到条件,宿主是否选择签到?”
果然如此!四合院的故事情节一直发生在首都,离开这里系统根本就不承认。
“先不签到,等空下来再签。”
王昊在脑海里吩咐一声,顺着人流往出口处慢慢挪动。六十年代的首都火车站,人声鼎沸。王昊个子高,踮着脚看向人群,前方是一片黑绿灰的布脑袋。
这个年代的人,咋都喜欢戴帽子?
他前世大冬天也没见几个戴帽子的人。哦!可能是自己以前住江南的缘故,也许前世的北方人也喜欢戴帽子呢!
出了检票口,王昊一眼就看见不远处有个戴眼镜的青年男子,穿一身中山装手里举着硬纸板,上面写着《王昊》两字。双眼还不住地巡视着人群。
“同志你好,我就是王昊。请问是李副厂长让你来接我的?”王昊挤了上去来到那人身边,对他说道。
“你就是王昊同志?对!对!我是李副厂长的秘书,李厂长工作太忙,就让我来接你。汽车停在外面,先去你住的地方。一路劳累,赶紧去休息休息。”
李秘书见王昊已经来到身旁,赶忙一边介绍自己,一边伸手想要接过行李。这人是自己直属领导的外甥,他知道领导这两月在盘算着什么,自己现在一定要好好表现。
王昊见他伸手,忙把皮箱子放下,也伸出右手和他握了握。这个年代的礼节,自己还是懂得的。
“秘书同志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还有,同志你贵姓?”
王昊热情地轻摇着他的手,让自己的话语尽量贴近这个年代。但初次见面,请多关照。这句话出自于日语的译句!庆幸李秘书年纪也不大,并没有听出来有啥不妥。
如果让王昊的原身来,他会立即搂上对方的肩膀。“嘿!哥们。今儿是咱哥俩的第一次见面。等会找个地,咱哥俩整上两杯,算哥哥为小弟我接风洗尘了。嘿嘿!”
李秘书有点小尴尬。这人年龄还没自己大,还真是懂礼貌,不亢不卑的,真是军区大院里走出来的子弟。自己反而落了个下乘!
“免贵也姓李。你就叫我李秘书。叫小李也行!现在大家都是同事,相互帮助那是应该的。走!咱们边走边聊。”李秘书抢过两个大皮箱,热情招呼着往外走。
“哪能呐!你岁数比我大,那我就叫你一声李哥吧!”
“好说,好说。”
两人边尬聊边出了车站。司机见状把嘠斯吉普开了过来。等放好行李上了车,汽车掉了个头,向东城区东直门方向驶去。
冶金部,大会议室。
台上的领导正作着报告,下面坐着百八十人正“沙沙”记着笔记。
坐在其中的李怀德有些心不在焉。虽然他跟别人一样,摊着本子握着钢笔,但本子上一个字都没有记。
“也不知道这臭小子到站了没有?”李怀德内心咕噜着。
他和王昊的父亲是亲密的战友加亲戚。在战争年代,王昊的父亲王大炮是团长,他是团政委。他唯一的亲人妹妹还嫁给了王大炮。
而他却被师政委看中,做了领导的女婿。后来首都解放,地方缺乏政工干部,在他岳父的劝说下,他和岳父妻子转业到了地方。
现如今他岳父是市委副书记,副部级。自己是部级直属大厂的副厂长,行政级别也到了司局级。他妻子从部队转业后在市妇联工作,级别也到了正处级。
为此,他非常感激他岳父做出了最正确的事。而他妹夫一家,王大炮牺牲在了战场,这次妹妹又牺牲了。
想到了这,李怀德有点烦躁!两月前外甥发电报报丧,本来请个假是铁板钉钉,何曾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厂子里竟然发生了安全事故,有个工人违规操作被卷入机器当场死亡。
原本工厂车间的安全生产并不归他管辖,事故论证也是死者违规操作,厂里出于人道主义考虑,给予死者家属丧葬费和慰问金共计两百元。可死者家属不干,认为人是在厂里出的事,应该评定为工伤。
于是乎家属抬着死人在工厂门口闹事,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就连上级领导都打电话来责问此事。郑书记和杨厂长更是被叫去狠狠批评了一通,自己虽然没啥事,可请假那就别想了。
最后,厂里被死者家属敲诈了一笔,多赔了三百元不说,还搭上一个正式工的名额。
唉!去年南下出差路过金陵,自己顺道去看望了妹妹一家,没料想这居然是最后一面。李怀德揉揉眉心,有点伤感。
听闻妹妹出事后,李怀德第一个就想到要把外甥接过来。这个他是有一点私心的。
七月份暑假期间,他在羊城大学刚毕业的女儿,就打电话回来说,她在羊城大学里找了个对象,对象家里也是干部家庭,并在羊城给她找了个很好的工作,所以今年暑假不回去了,等结婚有了探亲假再回来。
这让李怀德气得不行!他家也是只有一个孩子,如果孩子在外地工作结婚,那他夫妻俩老了咋办?那羊城和首都之间隔着几千公里,来往一趟非常得不容易。可女儿已经被他夫妻俩惯坏了,语重心长的话语她根本不听。
现如今小昊子的出现,让李怀德觉得这是天赐给他的好事,现在王昊孤身一人只有他这个舅舅可以依靠。将王昊养在身边,那还不是当儿子养!天上老鹰最大,地上舅舅最大嘛!这个可以有!
(易中海泪流满面:想不到堂堂的李副厂长也和我一样,为养老操碎了心。)
他把此事和老婆商量一下,可他老婆听了别的没什么,当听说想要王昊住她家里,立刻就不干了。
因为当初以照顾独居老父亲的名义,他们家和岳父一起住进了市委大院,李怀德厂里几次分配住房,他都没有要。住在市委大院里难道不香吗?他老婆当他的面就说了,市委大院不是人人都能进的。
李怀德没辙了!只能退而求次为外甥寻找住处。他去厂里的房管科翻了翻房屋底册,上面留有几套房子让他全不满意。不是房子太小,就是地方太偏。
这时,李秘书过来向他汇报,在南锣鼓巷95号四合院前院的东穿堂屋,现在刚刚空置出来。可前院的房产属于当地街道办,中院才是红星轧钢厂的房产。
这不要紧!可以和街道办调济一下嘛。
想到这,李怀德让李秘书带路去了交道口街道办,拿了房屋钥匙又马不停蹄赶往南锣鼓巷95号四合院。
站在前院的东穿堂屋里,李怀德四周打量,心里还是有些不满意。据了解,这个前院东穿堂屋是以前四合院主人的书房,面积大概有四十平方。
“就一间屋子,能干啥?”李怀德斜了一眼李秘书轻斥道。
外甥家里他可是去过,虽然没他的市委大院4号楼大,可那也是独立的院子。这四十平方的房子,还没他外甥家的厢房大。
李秘书哪知道这些啊!他觉得要是他一个人住四十平方的房屋,自己已经非常满足了。但是直属领导不满意,他有啥办法?
他又跑去外面看了下,一言不发地过穿堂去了中院。李怀德一脸的莫名其妙,也跟着他去了中院。
“领导您看这一块空地。”李秘书手指着中院东南交界处的一角。
李怀德上前一看,这是中院东厢房和前院东穿堂屋的一处直角,被建造成一个落水天井。这是收集雨水用的,以前这儿应该有个莲花大缸,下雨时雨水顺着屋檐落进大缸,存水用来防火灾。
天井比抄手游廊低一个台阶,现在没有了莲花大缸,天井地上的青方砖,长满了青癣苔。
李秘书上前轻声道:“我刚才看了看,这片空地有十多个平方,紧贴着东穿堂屋。而在前院和这一墙之隔也有同样的小天井。如果咱们拆了前中院的这堵围墙,再将地基填平造上房子,那可又多上三十平方。不过,中院的小天井房产归属于厂子,但前院的那一块,还要领导去街道疏通疏通。”
李怀德盘算一下。不错!这加起来有七十平方了。外甥应该会满意吧?
既然这个主意是李秘书出的,那就一事不用烦二主了。
挥手召来李秘书,将此事全部委托给他。要人去厂房管科要,要钱自己现在就可以给。房子要全装修通水电,电线要重排,最好搞个卫生间。装修完还得买家具,买日用品。最关键是一个多月要搞好!
唉!但愿这个臭小子,能够明白我这个做舅舅的一片苦心。
这边,王昊已经和李秘书混熟了,两人在车上那叫一个称兄道弟的,司机小赵也时不时的插上两句。
不一会儿,汽车来到南锣鼓巷95号四合院门前。王昊抬手看了看手表,现在的时间是上午十点过五分。三个人都下了车,连司机小赵都过来扛行李。
王昊斜挎背包,扛着床单做的包袱,身前的两人一人提着一个大皮箱,一同跨进了四合院的广亮大门。
进门就是一条三四米的过道,和大门的宽度相等,能看见对面的影壁。由于头顶有屋脊的遮掩显得有点昏暗。等走出过道,顺着影壁左拐,前面豁然开朗。
哇偶!面前好大的一个院子。这要比自己在金陵的院子,要大上三四倍。院里地上铺着青条石,从左手的倒座房开始,抄手游廊就围了这院子一圈。这真是大户人家住的院子!不好比!不好比!
听到说话声响,前院西厢房的门帘一掀,从里面走出来个中年妇女。就见她骨瘦的身体,一脸的菜色。看见走前面的李秘书,忙露出个奉承的笑脸,她开口问道:“您来了李秘书!今个是准备搬进来了?”
“是啊!三大妈。今个王同志算是正式住进这四合院的大家庭了。这王同志是外地过来的,人生地不熟,还需要院里的大爷大妈多多帮衬帮衬。”李秘书抬手打了个招呼,他在这四合院修缮了一个多月的房子,和这里的人都混熟了。
“哎哟!瞧您说的。搭把手的事!有事就吱一声,院里人都热心肠着呢。你们忙,你们忙。”
“那就回见了,您呐。”
王昊听了只想笑。三大妈啥时这样客气过。他们三人大包小包的,咋没像阎埠贵一样雁过拔毛。
难道,自己穿得是假的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