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蒙古兵们顿时只觉得仿佛一股巨浪涌来,冲击得他们站立不稳,更被无形之中的巨大压力压得呼吸困难。
蒙古的几位千夫长面带不忿之色,刚要下令继续进攻,却听得后方鸣金之声,连忙下令退兵。
顿时,上万蒙古大军宛如潮水一般,短短时间退得一干二净。
令行禁止,精锐如斯!
……
周念通看着蒙古兵迅速退去,心中暗叹。
虽说吧,一出场就露了一手,将疯狂攻城的蒙古军逼退,但周某人心中却无半点成就感。
他刚才可是特效拉满,气氛拉满,但那些蒙古兵只是因为军令而退去,可不是对他周念通有什么忌惮!
相比过去周某人稍一显露“神技”,便惊得大批蒙古人倒头下拜,敬若天神……
只能说这次攻西夏大军的蒙古统帅,这从上而下的思想工作做得很成功!
再反观中兴城中的军民百姓……
有一半是跪成一片,那是看到周念通二人特效拉满的出场,把两人当神仙了;
还有一半摊成一片,那是见到蒙古军退兵,如释重负之下整个人都麻了软了……
——就让人头疼!
这西夏要是能赢才有鬼了!
此时李莫愁查看完城中景象,略松一口气,庆幸自己二人来得还不算太晚,随即又有些恼怒。
她之前在山东历城帮忙守城,也算是颇有经验与心得,这中兴府城高河深,极利于防守,城中士卒也尚有数万精锐,对抗城外不过万余蒙古兵,本应轻轻松松!
然而这城池却是守得完全不成章法,兵无士气,将无战心,本应骁勇善战的西夏兵,对敌时十成战力只怕都使不出一成来!
这才会在以数万精兵对万余敌人,又驻守坚城的有利局面下,反而局势岌岌可危,几乎被破城!
见得蒙古兵退去,她柳眉蹙起,转头对着城中喝问:“这城中现在是谁做主?”
“上前说话!”
……
此话一出,顿时城中寂静一片,无数道视线聚集到了曲也怯律这统兵大将身上。
曲也怯律急忙排众而出,行礼恭敬道:“末将曲也怯律,见过仙子!”
“我不是什么仙子……”李莫愁淡然道:“你便是这中兴府统领守城之人?”
“是,末将便是兼任中兴府守备……”曲也怯律急忙回答,旋即小心问道:“不知仙子……不知姑娘可是……”
“你掌的是什么兵,打的是什么仗!”
蓦然一声娇喝直接打断了曲也怯律的询问,虽然声音清脆动听,然则语气之严厉竟是吓得他一颤。
“攻城的蒙古军不过万余,就把你们驻守坚城的几万大军胆都给吓破了!?”
“军心何在?军人的尊严何在!”
“你给我说!”
“……这……”曲也怯律结巴着,竟是说不出话来,身边士卒们亦是惭愧低头。
说起来,他曲也怯律乃是西夏皇族远支,身世显赫,自己亦是身居高位。
然而在眼前这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喝问下,他竟是胆战心惊,唯唯诺诺毫无底气。
这一方面是确实理屈,另一方面,他对眼前女子身份有所猜测,只怕其高贵远在自己之上!
“……算了!”看着对方怯懦模样,李莫愁忽然有些无力感,满腹怒气一下子散了。
这个时代,中原各国哪个面对蒙古军不是这般鹌鹑模样?
金国,西夏,大理,吐蕃,还有那个扶不起的大宋!
若非如此,她与周念通等人何必放着自己的幸福小日子不过,这几年东奔西跑疲于奔命,眼下更是直接出面跟蒙古对上了……
弄得订婚这么久了,婚期还一拖再拖,感觉都遥遥无期了……
感觉一阵索然无味,李莫愁挥手道:“眼下蒙古兵暂退了,但用不了多久会再攻上来!”
“你速速重整队伍,严阵以待!陛下可在宫中?带我去见他!”
“是,是……”为难之色在脸上一闪而逝,曲也怯律连声答应,又小心翼翼问道:“敢问姑娘,您的身份……”
李莫愁皱了皱眉:“你不识得我?”
“呃……莫非,您是我西夏的长公主,莫愁公主殿下?”曲也怯律试探问道,见李莫愁点头,连忙恭敬下拜,随即亲身头前引路。
周念通在后跟上,总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太对。
明明自己两人神兵天降,关键时刻逼退了蒙古大军,为何这个叫曲也怯律的家伙还是一副沮丧模样?
不光是他,这一路上进入西夏皇宫,所见的宫女侍卫各色人等,周某人总觉得他们脸上表情带着些诡异……
……
周某人的疑问,在西夏皇宫见到皇帝李德旺后得到了一部分解答。
这位皇帝原本年纪不过四十许,正是年富力强的时期,上次周念通与李莫愁帮他击退蒙古西征大军,解去危机后,其个人的声望在西夏国达到了顶点,踌躇满志,意图大展拳脚。
然而此刻在周念通眼中的李德旺,哪里还有半点意气风发之态?
竟是瘫在床上动弹不得,脸色苍白,气血枯败,一幅奄奄一息的模样,已是处在了弥留之际!
他脸色晦暗,双目无神,见到周念通二人,眼神亮了亮却又暗淡下去,仿佛供电不足的灯泡一般,倒是嘴角勉强勾了起来。
他努力想要说些什么,挣扎半天,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嗬嗬”两声,微弱如蚊蝇,几乎不可闻。
“皇兄!”李莫愁惊讶之极,连忙上前两步,挤开床前围着的人,握住对方已然如同枯木一般的手掌:“你这是怎么了?”
曲也怯律一脸悲痛:“皇上此前御驾亲征,率领大军对抗蒙古军,怎知战事不利,自己亦是受了重伤……”
“这些天虽然有御医救治,无奈伤势太重,加上心忧蒙古攻势,皇上病体越发沉重,眼看……”
“竟有此事!”李莫愁这才知道为何之前蒙古大军攻城,事态紧急,却不见皇帝李德旺出现,原来这位英武的皇兄竟是已经伤病交加,到了这般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