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孔定每天带着族人下坡垦荒刨地、伏桀领着一帮小伙子猎取丰厚;福先生和德先生你来我往计议族中事宜,相得益彰,也许不久,二族联姻,迅速壮大,如果自己现在已经脱离他们,他日再来,又得热烈,皆大欢喜,强如现在无事瞎操心,自寻烦恼。
也不知坐了多久,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主意打定,便向元宝山走去。因为心气浊重,他缓缓而回,也不在意方向,也不问日头长短。
离元宝山远远的,他闻到一股腥臊气,着实被呛了一大口,忙憋住气想快走过去,又听到一阵嘈杂的咋呼声,当然来自伏桀福旭他们,停下脚步一瞥,地上一片狼藉,都是牛羊等大小动物的尸身,横七竖八,有的血肉模糊,有的还在抽搐,却都睁着一双暴突的眼睛,一边自有人在宰剥。
他只看得一眼,便要作呕,伏桀等人看到他,很是尊敬,忙要上前问候,他挥一下手,疾步离开。
福先生正和书谈着,听有人报,忙起身相迎,请他坐下,书更是长深躬道:“金先生,家父让捎些鲜果给你和族长,谢他分了不少作活器具。”
重华一时不明,福先生笑道:“他们想挖窑洞,很是吃力,我让他们拿些镐锹去用。”
“是吗?”重华看着书,面色稍缓。
书连忙递上果篮,请他品尝,他随手拈了一颗,书这才喜道:“是的,现在快多了,家父还说要请你和族长得空去看看呢。”
福嫂和福慧本在忙活,这时也赶回来,福嫂道:“金先生,谢谢你,这次把我们吓得不轻!”
他微笑着和她点头,看着福慧的眼睛满是期待的看着自己,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又看看一边羞涩端庄的书,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转头对福先生讲:“族长,湖边水大偏僻,以后约束族人少去那边。”
福先生道:“已经警示大伙了,我和书刚才正说着这事。”
重华又和他道:“我看到伏桀他们捕猎太多,天气尚暖,肉食不能保藏,便是暴殄天物了。”
福先生答道:“他们和我说了,如此猎法,实是为了得皮毛御冬。”
重华谆谆教道:“你们当思一步步从苦难中来,虽然境随地迁,仍要记着俭啬。”
福先生和在场族人都点头称是。书又道:“我们把窑洞挖大些,夏冬时族长这边亦可安排些人去住。”
重华又道:“这时仍当多收割些干草晒干揉碎了备用,捕猎时尽量留活蓄养,又可生仔,又可图毛,不可心中只图省事。”
福先生道:“先生所言极是,这段时日大伙儿忙着落实住居,刨田下种,事情多了,便有些偏颇失察,回头我便召孔队长及各支长老,还有你-”他看了看福嫂,福嫂也明白地点头。“俱要勤生俭活,不失先生带我们来此殷望。”又转头和重华作躬道:“还请先生今后多加训示。”
重华点点头,又问道:“石老前辈去哪里了?”
福先生忙答道:“他和我们一起回来时,便不高兴,自回先生居处,后来再使人看望时,已经不在,玉壁船刀还挂在那里。”原来重华从大高原回来,每每念着致胜的上古金刀,赞不绝口,有一天他和石干抽空一起去附近的玉山,寻得二块上等玉石回来,请福先生依样琢了一口,只是尺寸小了些,要送给石干,福先生为表心意,又在刀身上雕了大船图案,石干不要,赠于福孝,福先生每每要见重华和石干时,便使人将刀挂在他俩的居所,二人便携刀过来,所以福先生如此说。
重华听了心中着急,忙道:“既如此,你们各自忙去吧,我去找他。”
福先生和书要相送,他只是不肯,福慧道:“父亲,我和弟弟送先生?”
福先生看看重华,笑道:“也行,这样才是待师之道。”
福慧送了一程,拉住重华问道:“金先生,他呢?”
重华看着她面无表情的道:“不知道,你走后我们便也分手。”
“那他去哪儿了呢?”福慧着急道。
“不知道。”说完也不顾她怔在那里就要哭出来,自拉着福孝的手道:“知道你父亲为什么把你的名字改了,今后更当多为他人着想。”
福孝点头恭敬道:“是,师父。”
“回去吧。”他吩咐姐弟俩转身回去,这才回到居所。
福先生目送重华回居所,又招呼书回来坐下,欣慰道:“来日我便请金先生选择良辰、落实礼仪,与你们早把事办了。”
书感激不尽。福先生又问他道:“你适才说你们族人迁居到此,固然准备多年,但最重要的是一本古书指引,却是怎么回事?”
书谨答道:“只知道家传一部古书,上面列有山川地形,后世不断校对画注,所以得知路线。书中又有观星之法,能早知风雨天气,故能择时而出。”
福先生悠然神往,良久才道:“我等族人既有金先生佑助,又有大船可依,犹得漂泊数年方至,就像瞎子走路,哪比得你们胸有成竹!”又好奇道:“可有书名?”
“不知道。这书是世世代代单传,现在由家父执管,我小时候听爷爷和父亲讲,好像叫王什么书。”
“王书!”福先生叫出声来,又慨叹道:“好有气魄的名字!”
“好似这样,我也没见过。”
福先生笑道:“你都成人了,还不传你?”
书不好意思道:“早着呢,总要等我成家有后了才行,现在只教些口诀字样。”
福先生拍拍他的肩:“也快了,这不是马上的事!”
书又红着脸点点头。
正说间,福孝走过来,福先生问:“金先生回去了?”
“是的,父亲。”
“你姐姐呢?”
“他去妈妈那儿了。”
“叫她过来,书还在这儿,也不过来说说话!”福孝去了,一会儿福慧来到,不耐烦的道:“父亲,什么事?”
福先生不高兴的道:“没事就不能过来坐一会儿?书都在这儿大半天了!”
书有些惶乱道:“族长,没事,我也要回去了。”
福慧不情愿的在一边坐下,二人都不说话,福先生对女儿道:“这样,你写几个金先生教的字让书看看。”
福孝去取了木板和炭管,福慧按父亲的意思写了山河日月四个字,书看了惭愧地摇摇头,表示不知。
福先生笑道:“难道你识的字倒有不同?写出来看看。”
书便写了同样四个字,福慧看了,鄙夷道:“这哪里是字,画符都不像。”
福先生喝道:“你不知道就算了,怎么如此轻视!”
福慧偏过头去,哪里肯服。
福先生又和书道:“果然相差甚多。”
又谈论些各自族中风俗情况,德先生已差了数个族人来接书,说最近常有野兽出没,夜行还是小心些。福先生亦以为是,送了书一段,又私下和他道:“回去先不要说我们交流王书的事,怕你父亲知道了另有考虑,影响婚期。”书答应了,赶紧回去。
重华站在居所外面,居所厚实高大,很是齐整,建造得又快,不唯对他尊敬,也想到石干身高,足见福先生孔定用心,族人拥戴。
但他和石干很少在里面住,此时稍一扫视,便知石干近日未曾来此。
他知道石干和乌婆婆在漫长的岁月里,相知相近,虽非夫妻情赛鸳鸯;虽非兄妹情同手足,因为自己无意救了乌婆婆,石干便甘心以身作仆,此次听了青干一言,顿时心急如焚,不知乌婆婆回深海后又遇到什么大麻烦,但仍守着主仆之份,回来报信福先生,又亲自接回福慧,这才离去。
他会不会独闯大海呢?抑或去找青干问个明白?他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去宁湖边,但愿能守着石干、或者青干,甚至聂峰。深海大荒沟玉光山黄金坪精华洞。
郝大帅抖擞威风而来,到了此处,也只好收敛身子,低头弯腰,慢慢挨入,原来精华洞像极了鱼身,里面虽然宽敞无比,洞口却像鱼的嘴巴一样,又矮又小,郝大帅身材高大宽阔,又一向喜欢快步走路,因此每次来精华洞都要骂骂咧咧一通。
他进得洞来,昂首挺胸,走到班列最前面,仰面朝天,目空一切站立。
鱼师在他对面,和他搭话道:“大帅,又在为精华洞的门口生气?”
郝大帅揶揄道:“每次来都要受一番挤挟,真搞不懂你们是自虐呢,还是缺少安全感?”
鱼师笑道:“大帅,你又不是不知道,海姥这样布置,是为了提醒我们立身处世要谦恭谨慎,心系下层大众。”
“哼!我是强者,为什么要考虑那么多!”
“你如果不心系下层大众,仅仅是自己心目中的强者;如果心系下层大众,就是大众心目中的强者,就如玉光山一样,没有庞大的基础,哪有山尖?”
“哧!我可没有那种情怀和抱负。”
“那是因为你少了一样东西。”
“什么?”
“爱,你如果能放下自己的意志,更多地为大众着想,生命就会变得更加有意义,更加伟大!”
“哈哈,如果不是天外之客助我们发动大洪水,二足人现在还在对大海洋作威作福!如果大家不是在这里,而是在罪恶沟聚会议事,你还有心情高谈阔论?你别和我瞎扯,我心中没有爱,只有仇恨!我要杀光二足人!”
鱼师讪笑不答。海姥开言道:“大帅,仇恨有二种,一种是天数自然;一种是贪欲膨胀引起,二足人给我们的伤害太多太大,这是因为他们在上一次海陆之争中获得了地精,成为了地球上生灵的主宰,我们和其它所有生灵只能陷于被动,但是正因为他们的贪欲膨胀,让他们迷失了生命的本质,这注定了他们必将自我灭亡,天外飞星和大洪水只不过起了催发作用。现在他们基本上已经灭绝了,我们的仇恨也就没有了目标。不然,你说说,你这次陆上之行可有和他们的遭遇?”
郝大帅悻悻道:“没有什么好说的。”
鱼师道:“大帅,既然出海这么久,怎么就没有一点事情可说?你让黑脚龙送回来的二足人,又多又齐整,说说这个也好!”
郝大帅不情愿道:“今天我心情好,要说都说给你们听!自从上次到陆地深处寻着大雪山,擒了太阳王,灭了他一族,也没有搜着太阳石,这次更毫无消息,太阳王部族好像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一样。后应一朋友之邀,去找木王取天视,不料晚去一步,我一怒之下,将它碎尸万断,然后和朋友还向陆地深处寻找,正好碰上这批二足人在一起聚会,我一个都没舍得吃,就将他们带回来给大家观赏,至于他们的来历,我哪里知道!”
他又愤愤道:“我让先找太阳石,你们不信,要是有太阳石在,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鱼师笑道:“这不都在找嘛。”又问他:“你要取木王的天视干什么?”
“我那朋友对陆地上的事无所不知,我和他约定,我帮他取天视,他帮我打听太阳石下落。”
鱼师听了又是摇头,又是叹息,郝大帅睥睨道:“你唉声叹气什么?”
鱼师道:“木王立世千载,与世无争,这下飞来横祸,想必死不瞑目。”
郝大帅冷笑道:“它既失天视,已无灵性,死不足惜。”又面向钛晶床道:“海姥,大帅有一个请求。”
“嗯,你说。”
“陆地和大海洋一样广阔,它深处的大风沙非常厉害,要深入内陆,寻找二足人和太阳石,非得有仙膏滋润才能坚持,必须有缩地尺才能相助脚力,请海姥恩准我从熠华洞借此二宝。”
聋婆就在他身边,听得清楚,忙上前躬身道:“主上,不可,熠华洞三珍八宝,郝大帅身上已有幻影飞车和万字刃,要借缩地尺,须得先还回幻影飞车。再说仙膏,主上已屡次照顾郝大帅,再多几位这样,恐怕就是把玉光山抬起来,也采集不够。”
这聋婆从前是消息官,因辨识过度,伤了听力,海姥才命她掌管熠华洞,她因听力不好,说话不自觉大声,并非有意和谁作对,郝大帅却听着格外刺耳,转过身来,恼羞成怒道:“你说事就说事,这么大声干什么!”
聋婆回应道:“我一贯这样,众首领都没有觉着不好,你就是不借缩地尺,也要将万字刃和幻影飞车归还给熠华洞。”
郝大帅怒不择言道:“掌管三珍八宝有什么用,有本领也去极西大陆走二遭。”
聋婆毫不含糊道:“这里没有携宝上岸者多了去了,有谁不尽力了?回来也都到此和主上详细汇报,又有谁如此不可一世了?”
郝大帅怒目相对,激浪忙上前道:“禀主上,总巡管深入陆地,不比在大海洋灵活如意,还是要多配几样宝贝防身。”
海姥沉声道:“大帅,出门在外,宝多压身,借宝还宝,你回头还是和聋婆协商,对了,你是海洋总巡管,可知道安宁王次女被劫的事情?”
郝大帅压住心头怒火,只好上前道:“禀海姥,我是听说过这事,正在安排,因为这里诸位都知道满玉的遭遇,你以大海洋的仙膏也救她不得,但是她竟能完好归来,定然和地精有关,所以我正要找到她,审出地精信息。”
“是这样吗?”海姥哼了一声,又发话道:“青干,你于前年经军师筹划去陆地一处潜伏,可见什么端倪?”
青干上前一步,先往钛晶床参拜了,然后道:“禀主上,端倪有二,一是大批生灵鱼贯至彼,且有二支人类,其中一支最为离奇,他们不知从哪里觅得一只大船,大摇大摆由海入河,一路磕磕碰碰,竟也于前些日赶到。后来我才知道,众生灵如此一致,都是为了听一高等生命讲经。”
一众矍然问:“高等生命讲经?”
青干道:“我当时另外有事,错过一幕,但龟伯在场。”
龟伯赶紧站到中间,施礼过后,从容道:“主上,当时我和众生灵围聚在一高台下,为瑞气笼罩,昏昏沉沉,听得一个声音宣布:谁都可以问一个问题。高等生命如有万只耳朵,万种声音,同时作答。奇怪的是,我后来了解在场生灵,问题繁多不一,答案却都相似,只是地精二字。”
郝大帅心道:“果然地精在那里,生相看来可信。”
鱼师笑问龟伯:“你问的是什么问题?”
龟伯谨道:“我问的是如何找到海运袋。”
“他怎么回答?”
“也是地精二字。”
海姥道:“当年你族类丢失海运袋,你正应上心,很好!”
龟伯叩首道:“先祖莫大罪过,主上慈悲,免除灭族之刑,我族类只以早日找到海运袋方得瞑目!”
鱼师令它退后,和青干道:“你再说另一桩端倪。”
青干看了一眼锤头道:“那支人类果然可恶,一路捕尽捞绝水类,又在高峡水库上聚歼了锤头子裔,后有小辈鼋鳖咬断其大船缆索,使其撞毁,不料他们中间竟有一人,能喝断水流,使他们安然过河。”
“哦!什么人有此本领?”勾天问。
“不知道,他黑面硬身,仗着一件奇怪兵器。”
“是什么奇怪兵器?快说!”郝大帅急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