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大帅提前得到密报:海姥要召集精华洞首脑会议,商议对付泥涂的办法。他自然明白商量的结果肯定是由他去阻击泥涂,谁叫他是海洋总巡管呢,他既气恼又幸灾乐祸,却也不容多想,忙唤上白衣海童吩咐:“你速去请乌老爷前来议事,路上躲着些。”白童领命去了。
郝大帅自在府中踱步等候乌鲲,他因不屑鱼师龟伯为首的一帮清谈客终日宥集在精华洞内,撇开海陆之争大事不管,一本正经地对一些琐碎之事争论不休,早已不常去精华洞。上次海姥趁他不在,借小紫晶吵闹之机,强行释放满玉,他闻讯后连忙赶回,一到黄金坪,即往精华洞大闹一番,但他纵有口百张,辩论讲理也不是鱼师龟伯的对手,任他怒火万丈,也不敌他们的细语慢腔,吵来吵去,最后还落得聋婆和他追要幻影飞车和万字刃、众首脑埋怨他占用三珍八宝时间太长,以他昏头耷脑离开精华洞而告终。
他憋着一肚子气回到灭寂洞府,自此与精华洞势如水火。
他想起自己无论在陆上办事有多久或者遇到多少危难,他们从来不问;无论自己出海或回来,他们都只作不知,见面时对自己皮里阳秋,暗子里却抱成一团孤立自己,只有在大敌当前大难临头的时候,他们才会想到自己,说几句好听话。
“呸!你们就等死吧,不光泥涂,还有更狠的呢!”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浓痰,恨声咒骂道。
泥涂就是自己释放的,在这图谋大业的当口,他太需要这样能为自己扫平障碍的强力帮手了,要自己去除泥涂,那不是让自己自寻死路!
他正在愤愤地思想,乌鲲已到,郝大帅忙和他说了原委,乌鲲沉默了一阵问:“尊主可下得了决心?”
“军师什么意思?”
“尊主如果留在黄金坪,以后处处被动,时时被动。”
“你的意思是?”
“假作不知,连夜出海,静观其变,坐享其成。”
“好,军师意即我意,你速回去安排,时间紧急,我这就通知锤头、健足将等,留下激浪旁行善后,你看可好?”
“尊主的安排非常妥当,另须交待可靠门仆,只说陆上传来太阳石复出的消息,尊主得悉后便前往核实去了,反正二边现在也不来往,他们必不知真假。”
当下郝大帅连夜率众悄悄出海,躲在一个封闭的海湾内等候事变。
玄嚣累代等豢养客闲来问他:“尊主,泥涂一出,深海震动,精华洞惶惶不可终日,不知它是何方神圣?”
郝大帅道:“相传地球前身是个大土球,外面裹着气衣,后来有大神手扒开沟壑,垒起高陵,又将气衣催化为水,才有生命开始,大神无聊时揉了个小土球把玩,这才成就了泥涂。”
“这么古老?”
“所以它又称着小地球,有不死泥涂之称。”
“它很强大,又怎么受困?”
“泥涂身量如山,有无行之功,能深藏要害,若有敌手,不会至今,却不知什么缘故,在上一纪被海陆联手,镇压在冰原之下,距今成千上万年了。”
“尊主伯伯,你如此利用泥涂,不光黄金坪不保,精华洞覆灭,恐怕海类要大遭殃,其后也无法束缚得住它。”乌鲲的独子乌还插话道。
郝大帅冷笑道:“嘿嘿,你现在还年轻,动不动就起仁慈之念,大洪水以来,我大海洋也需要一场大浩劫来完成一场大变革,让新生力量脱颖而出,完成陆海统一大业,至于泥涂,我怎么让它站起来,到时候还怎么让它倒下。”
“喔,原来尊主伯伯早已成竹在胸,尊主既有此手段,为何不直接颠覆精华洞,反要牵出泥涂,费事颇多?”
“我们深居大荒沟,要成就大业,有诸多为难之事,泥涂水陆皆能,正好用它来荡平锐难大患;再者,二足人的神器确实厉害,但我既要一再试验,又乘机救出泥涂,令它甘为驱使,这才有今日之事。”
“大事定后,再设法让二足人用神兵消灭泥途?尊主伯伯这招是连环借刀杀人计。”
“乌还,尊主所为极是,我等安心在此等待,不几日就会有传讯。”乌鲲道。
他们等候了数日,大海洋深处一直没有消息动静,锤头道:“不会这么慢的呀,我那天就在精华洞,亲见鱼师和龟伯乱作一团,说泥涂来得快,要海姥速拿主张。”
郝大帅发作道:“怎地激浪也不传个音信过来?”
乌鲲正要劝说,忽觉得脚底有异,忙用心辨听了,和郝大帅道:“尊主,南边动静甚大,却又不像火山地震。”
郝大帅对白童道:“你速去看个究竟。”
白童叫上灵臂,上了幻影飞车。幻影飞车极快,不过小半日时光,二个便回,白童和郝大帅道:“尊主,南方海边河口,有一极大怪物,一会儿上岸,一会儿下海,在那里嬉耍,闹出很大动静。”
郝大帅沉吟道:“若是泥涂,这般无声无息到达那里,无法想象。”
话音刚落,健足将上前道:“尊主,激浪差来报信的灵鲛到了。”
郝大帅怒喝道:“怎么到现在才来!”
灵鲛连忙和他施礼:“尊主,激浪将军是早已命我前来,但路程遥远,又要避开军师和青干将军的耳目,我也是丝毫没敢耽搁。”
乌鲲道:“有什么情况?快说!”
“尊主,那泥涂被军师中途拦住,一番劝说,又让它坐缩地尺,越过黄金坪,直接沿锤头将军当年进攻福德山的线路上岸,要去扫除那里的二足人。”
乌鲲讶异道:“果然是它。”
郝大帅连连跺脚:“这个泥涂,糊涂!”
灵鲛又道:“尊主,海姥訇逝,精华洞新主已立。”
一众皆惊,乌鲲忙问:“新主是谁?”
“故安宁王的次公主满玉。”
众海类听了,更是张口结舌。
乌鲲和郝大帅道:“尊主,真是不可想象,海姥深不可测。”
郝大帅吼叫道:“她这是老糊涂、病昏头了!”
乌鲲道:“尊主莫急,于事无碍,当年海姥亲自颁布新海主遴选结果,便是尊主和满后,精华洞无所不知,满后后来携太阳石出逃,无论资历、能力和考验结果,新海主非尊主莫属,现在海姥逝世前仓促另立新海主,咱们这就拥戴尊主回去,文可讲理,武可讨逆,一呼百应,谁可抵挡?”
余海类齐呼:“我等誓死跟随尊主!”
郝大帅大声道:“好,你们这就随我回去,踏平精华洞,讨伐叛逆。”
众海类又都欢呼,乌鲲见灵鲛仍不回避,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讲?”
灵鲛道:“尊主和将军决断英明,我要讲的都是很让尊主生气的话。”
郝大帅道:“我知道他们嘴巴里没有好话,你说出来,我不怪你。”
灵鲛才道:“他们已列出尊主十大罪状,公布尊主为叛逆。”
郝大帅大笑道:“我有十大罪状?你快说与我听。”
“一是勾引二足人,阴谋炸毁精华洞;二是勾引二足人,炸开极地冰原,释放泥涂;三是大敌当前,临阵逃脱;四是豢养累代、亢、獠、蛮扎等横强之辈,又拉帮结派,与精华洞对抗;五是强占三珍八宝,袭杀聋婆;六是藐视海主,不听号令,动辄私自出海;七是滥杀无辜;八是私自采集仙膏;九是私设刑堂,对良善之辈滥用极刑;十是勾结裂波王,阴谋作乱。”
郝大帅未及听完,就已气得全身冰气扩散,一张黑脸闪闪发亮。
乌鲲忙道:“他们才是谋反,尊主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陆上呆的时间比海洋呆的时间还多,图的什么!这定是鱼师和龟伯的策划,尊主回去扭转精华洞局面,给他们列出二十大罪状都有。”
众海类正要都上幻影飞车,郝大帅伸手拦住道:“我们现在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众海类齐问。
郝大帅咳嗽一声,先问灵鲛:“精华洞没有其它事情?”
“没有。”
“激浪可有其它话带来?”
“没有。”
郝大帅一一扫视众类后,和他们道:“我算准泥涂和海姥无论谁胜,都会在精华洞庆祝留念,时间当在十日之内,所以出海之前在精华洞密置了二足人的神兵标记牌,按照和二足人首领的约定,神兵也将在十日内炸毁精华洞,现在不光泥涂失约,连神兵也没有爆炸的消息,我们一回去,万一凑巧神兵爆炸,就大事不妙了。”
众海类面面相觑,乌鲲犹疑道:“这二足人岂非不讲信用?”
郝大帅道:“也不是,二足人精明狡猾,他可能要得到仙膏后出手,所以我们现在只好前去找他交易,好让他不要误炸,再者泥涂我行我素,不听调遣,已成大患,不如让二足人施神兵,将它在福德山炸成粉碎,我再设法除了二足人基地的所有力量,如此便可一劳永逸。至于精华洞,海姥已逝,余者都不足虑,任何时候回去,对付他们都易如反掌。”
他怕众类担心家中安危,没有说神兵岂止炸毁精华洞,整个黄金坪都不能幸免。
众海类听了,也不往这处想,虽不大情愿离海登陆,但一来回去有神兵爆炸的危险,二来幻影飞车极快,也不会耽搁多久,因此当着郝大帅的面,无不大声表忠:“尊主神机妙算,我等誓死跟随!”
白衣海童先去和灵臂说了目标方向,回来和郝大帅道:“尊主,灵臂之意,眼下炎夏,太阳毒辣,幻影飞车只有趁着早凉,早飞早息,傍晚后再飞一阵子,这样差不多二天就可到达。”
郝大帅道:“就依他说,今天还休息,明日一早起飞。”
第二天天一亮,众类不用多讲,纷纷爬上飞车,幻影飞车起飞,到了日头高起时,已经飞到陆地深处,降落的地方是一处高山密林。
乌鲲才露出一点头,又缩了回去,苦笑道:“你们下去,我就在飞车上休息,这一到外面,眼前明晃晃的什么也看不见;身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呼吸不畅,身子如要爆炸,难受!”
蛮扎和累代齐道:“我们也是这样。”
灵臂笑道:“将军还是忍耐一下,让机车也得到休息。”
锤头几个边上前搀扶他们边故作轻松道:“其实外面空气很好,你们只要静下心来,什么也不想,憋住胸腹,缓缓呼吸就行。”
蛮扎喘息道:“锤头将军,你的身体还没有我强壮,怎么没有这种症状?”
锤头猛省道:“我想起来了,你们第一次出海,没在度身池走一遭,要是走过,就不会这样了。”
“度身池?”
“就是海陆间的转换通道,无论从海洋上岸,或者从陆上到海洋,只要从它那里来去,都能适应。”
“哪里有?”
“啊呀,忘记了这件事,昨天那个地方附近就有一处的,不要紧,幻影飞车很快,我再和白童想想,就近另找一个地方,你们度过身就好了。”
白童道:“乌老爷,大高原边缘也有一处,到了那里,我带你们去走一遭,就和我们一样正常了。”
“如此最好。”众海类这才安心,连忙谢他。
盛夏的中午,虽然有密林阴蔽,还是闷热难当,众类安排好了,各各少说少动,或坐或卧,昏昏而睡。
白童一觉醒来,悄悄转了一圈,遇到也在好奇地转来转去的锤头,问道:“锤头将军,飞车呢?”
锤头道:“咦,不知道啊,不是就停这儿的吗?”
二个一边问答一边东张西望,心中害怕起来,白童先大叫道:“尊主,不好啦,飞车不见啦!”
郝大帅本来在一旁闷坐,默默地想着心思,这才刚刚打了个盹,听到白童惊叫,心中一个激灵,身子姿势不动,一下子扑了过来,飞快地扫视一圈,急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刚。”
白童急得大哭,众类都被惊醒,乌鲲情急之下,竟能摸索着抢身过来,大声道:“莫非灵臂趁我们睡着,偷偷地驾驶飞车逃走?”
话音刚落,郝大帅的身子化着长臂风车,飞快地摇曳直上,攀上山顶,四下看时,除了落日余晖,群山连绵,连个飞鸟都没有,他看了许久,心头一泄气,身体又飞快地连滚带落下来,收了身形站定,目中怒火汹汹,恶狠狠地盯着众类,半天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