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妧一脸乞求地说着,她身边的丫鬟都跟着红了眼眶。
好似萧云灼是个容不得人的。
不过,她确实是。
她年纪小,可活着的十几年光景,见过的眼泪却多得厉害,真心假意她能分得清。
“你这么希望我去开口解决问题,也不是不可以。”萧云灼笑眯眯地看着姜妧,内心平静地如同冰封千里的湖。
“真的?”姜妧也有些吃惊,“那多谢表姐了,我们这便去吧,我来的时候,他们就在吵了,若是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萧云灼没拒绝,跟着姜妧一起走了出去。
姜妧步子很快,能看出是真的着急,萧云灼跟在身后,态度就冷静多了。
一路穿过游廊曲栏,周边清冷冬风没有任何暖意,唯见天空一抹阳光闪耀,伸手触及,遥远无温。
主院。
二人停驻片刻,却听此时屋中萧镇关果然正在和姜氏争吵此事。
“大郎即将从书院回家,我不想他瞧见家里头的乌烟瘴气!以免影响春闱!夫人,你若再寻死觅活,那我便只能强行送田有荣离开了!干干脆脆,反是个了断!”萧镇关说着。
“若真为了大郎好,就该听我的!我这几日食不下咽,饭都没吃进去几口……一想到你为了这点小事要逼死我,我便觉得心头闷得厉害!想当初家中出事时,我跟着你受了多少白眼?出门会客都抬不起头,自那以后,你便说你一定要给家里头争脸面,这些年,你也的确这么做了,可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管……”
“我们夫妻,多年聚少离多,哪里还有年轻时的情分可言?为了子女将来,这些我都忍了,可是那丫头抛头露面、夜不归宿,伤的是你我多年付出和努力成果,田管家也是为了我们家,才想着和她撇清关系的!”
“你想想,她若现在满身臭名,别人只会同情咱们家早年丢了孩子,不会说咱们教导得不好!可若遮遮掩掩的,以后再丢人的时候,咱们萧家便要替她担着了!”
“……”
姜氏声声控诉。
“不是那道理!论孩子做了什么,你我都该做他们的靠山!她才回家,你就要将她抛出去,与家里分个你我,岂是父母所为!?”萧镇关依旧不赞同。
“好!好!我是个心狠的母亲……”姜氏绝望,“你说为了孩子,那行,就当是为了大郎着想吧,我后退一步,田有荣,重罚!将他打一顿,打得三五个月下不来床,让他好好反省!可行?反正……赶出去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萧镇关沉默了一会儿。
姜氏见他还不点头,眼泪瞬间决堤:“夫君,我也是疼那丫头的啊,你想想当年,我为了生她,失了多少气血?养了好几年才恢复,我怎会不在乎她?我只是……还不知要和她如何相处,毕竟她和阿妧差别太大了……”
姜妧的声音委屈巴巴地。
萧镇关实在是没法子了。
这几日姜氏几乎绝食,脸色差得厉害,上一次这么哭还是他将二郎扔水里的时候……
“好,便打一顿,只是若再有下次,我绝对不饶他……”萧镇关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选择后退了一步。
而外头,姜妧一脸惊喜:“太好了表姐,姑父也同意给田管家一次机会呢!”
萧云灼深深看了她一眼。
所以,叫她过来,不是为田有荣求情,真正的目的是让她看看父亲如何败给母亲,让她知道这个家里头,究竟谁才是一家之主?
“你将我带过来的事儿,我母亲可知道吗?”萧云灼笑着看她。
“姑母自然不知,是我心疼她……”姜妧看似腼腆又关心。
她就是想要萧云灼清楚自己的地位!
萧家大小姐又如何?终究是连一个下人都比不上的,为了大表哥的春闱,为了姑母的身体,姑父也会选择舍弃她,这是她永远都逃避不了的事实!
萧云灼挑了挑眉,直接走上前推开了门。
动静传来,屋中一惊。
萧镇关回头一看,看见萧云灼那张冷冷淡淡的脸色,眼神闪过几分慌乱。
随即皱了皱眉头,立即说道:“灼儿?你怎么来了?刚才为父只是……”
“不必解释。”萧云灼很干脆,“最近是好日子,过春节了,且祖母身体刚好,大哥又快要下场考试,若家中主母闹得厉害,不妥。”
都懂。
萧镇关咬着牙关,也很无奈。
的确如此。
他萧家多年来只靠他一个,哪怕他有实力,可无军功,但凡遇上出征之事,他从不敢出头,便只能中规中矩的苦熬,看似光鲜罢了。
他求的就是安稳,希望儿子们早点长大,这个家能枝繁叶茂,不再受人嘲笑。
好不容易,长子快要能入仕途,只要这孩子高中,他将来便也有放手一搏的机会,不用再担心后面无人!
姜氏轻轻擦了一下眼泪,恢复端庄。
“你这孩子,进门之前怎么也不先说一声?怎好偷听长辈说话?”姜氏下意识的开口。
“田有荣犯的错,与我有关对吧?那是不是该让我来处置?”萧云灼直截了当的开口问。
“我与你父亲已经商议好了,这事儿用不着你插手。”姜氏立即道。
萧云灼看着姜氏,笑了。
“我刚才听父亲说,再给田管家一次机会,姜家表妹也是这么劝我的,说等他再次犯错时再罚也不迟,我思来想去,觉得此话有理。”萧云灼认真地开口,“可若是,他从前已经犯过一次大错了呢?那现在这一次不就是第二次了?再这么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应该就不成了吧?”
姜氏心头一紧:“萧云灼!你大哥就要考试了,你非要闹得家宅不宁是不是!”
萧云灼回头看父亲。
他伟岸、威严,但就是差点绝情,所以不可能直上青云!
“我闹与不闹,有些事情都是发生过的,想要将前尘过往逃避一辈子,就得自己夹紧尾巴小心度日,若做不到,那就该做好面对事实的准备。”萧云灼平静又通透,也并无报复的心理,只是安静地又道。
“你们在乎喜庆的节日、老人的健康、孩子的前途,但在我看来,这都是逃避的理由。”萧云灼看着萧镇关,“我,没那么多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