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掌柜本来还在难受自己在一日之间失去了一切,成了一个受制于人的长工,如今被萧云灼这么一说,也没心思多想了。
保命要紧。
萧文晏听着自家姐姐唬人的话,也脊背发凉。
他不知道大姐到底是怎么让梁掌柜见鬼的,但……也不敢去多问。
不管怎么说,大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竟让一个奸商变得比兔子还老实,这一点都是他做不到的,这么想来,若大姐想要对付他……
轻而易举吧?毕竟他年纪还小,比梁掌柜还要不经吓呢……
萧文晏默默决定,以后还是要老实些。
萧云灼日日来往于萧家和渡灵阁之间,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渡灵阁中的一切便全部修整好了,老太太也知道她在外头弄了个铺子,并没多问。
反倒是萦琴师和林夫子在得知这渡灵阁后面还有个善堂之后,都想过来瞧瞧。
她们二人自打认识之后,一人念书一人弹琴,在府中相处得格外愉快,但她们都曾四处飘零,命途坎坷,故而对这善堂里的孩子,也有着更多的善念,这渡灵阁开张之后,二人便格外在意。
瞧见善堂之中,竟还有些残疾的孩子,二人更是心中不忍,问了她的意见后,便决定以后每个月来这里几回,给这些孩童们上上课。
萧云灼当然是不会拦着的,甚至乐见其成。
对待这些小孩子,不是给口饭吃便叫养育的,接手了善堂,自然也要找人来教。
不过萧云灼并不打算扩大善堂的人数规模,她决定还是像梁善人生前那样更好些,没有固定的名额,若是遇上了,对方需要,便收着。
若每年定额增加人数,这小善堂也装不下。
梁掌柜从前那威逼利诱加哄骗的方式,更是不能有了。
萧云灼安排好萦琴师和林夫子二人的住处之后,便在前头,将之前登记的那些订单,整理成册。
“大姐,我课业写完了……”萧文晏老老实实地说道。
他脑袋缩得像只鹌鹑,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将文章递给萧云灼看。
萧云灼放下手里的活,接过来瞧了瞧。
霍夫子布置的课业是“读书、立世”,让他写自己的感悟。
他这年纪,也写不出太深奥的感悟,之前写的内容,主旨便是彰显自己的能耐、血脉传承……通篇找不到多少大义,她拘着这人在善堂呆了几日,他态度确实改变了些,开始知道珍惜自己所拥有的条件了。
而萧文晏在她看着文章的时候,却紧张至极。
原因无他,便是这几日,被大姐打击到了。
他本来以为大姐没读过多少书的,这几天还特地炫耀了一下在霍夫子那里学到的东西,打算挽回一点自己的面子,可谁知道……就是被大姐虐得很惨。
还有那林夫子,来的时候听到他夸夸其谈,看着大姐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
“这次倒是比之前进步些了,霍家三表叔对你的要求不高,你能少些浮躁之气,他应该便会对你另眼相待。”萧云灼点了点头,“你身体虽然还没恢复好,但不耽误读书,今日我陪你一起去见霍三叔。”
“啊!?你也要一起啊……”萧文晏刚放松一点,又紧张道。
“爹娘不在,若他以后还要教你,那于情于理,我都要前去拜会一下的,你为何紧张?”萧云灼不懂他。
她现在又不打人。
“……”萧文晏摸了摸脑袋。
心里也挺不解的……
和她相处的时间越久,对她的惧怕就越深,尤其是意识到自己比不过她的时候,那种差距感更让他没底气,都不敢嚷嚷了。
“霍夫子现在应该在京城书院……我怕你去了那种地方,不太习惯。”萧文晏小声地说道。
“这你无须操心。”萧云灼执意要去。
倒也不全是为了萧文晏。
萧云灼从整理好的“订单册子”里抽出了一页纸,揣入了怀中。
见萧云灼做好了决定,萧文晏也知道自己阻拦不得,在左右两个小厮的搀扶之下,老老实实地上了马车,他这肋骨断了,脚指头也骨折了,大夫说最少也要两三个月才能好,他现在不仅不好走路,甚至连呼吸都痛得厉害,出门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的。
好在大姐也不是十分无情,特地又从家里调了两个会些拳脚的小厮过来,左右保护着他,避免他出现意外,伤上加伤。
京城这家书院环境很好,为了避免错过霍夫子,所以二人先去了山脚下的住处。
霍夫子果然不在家中。
不过这家里头竟然有旁人在。
萧文晏看着住在霍夫子院中的那一对陌生男女,两眼迷茫:“你们是谁?为什么住在霍夫子的家里头?”
对面男子在十八九岁左右,生得很是俊俏,只是五官瞧着并不十分灵动,面相多耿直,让人一眼瞧着便知道是个倔脾气的人。
萧云灼看了一眼,便立即道:“想必你是霍家表兄吧?我是萧家云灼,这是我弟弟文晏。”
霍碣看着眼前的女子,稍微想了想,这才记起这位表妹来。
此刻,他手里正拎着水桶,打算给外头的菜园浇水,闻言立即放下了活计,冲着萧云灼拱手道:“原来是表妹和表弟来此,失礼了。”
“原来是霍夫子的儿子?”萧文晏很是吃惊。
大姐怎么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霍碣用的一直是左手,那右手只是虚使着力气,将萧云灼二人请了进去。
而这院中站着的姑娘,看到他们之后,面色立即有些惊慌,很是无措地搓了搓手,然后站在了霍碣的身后,眼神紧张。
“这是我妻子。”霍碣看着旁边说了一声,随后又补了一句:“虽不是在京中成的亲,但礼数还算周全,这次回京,便是将她带给家中亲友瞧一瞧。”
萧文晏诧异地盯着他们。
“三表叔不是说,你游历去了吗?没有父母之命,也是礼数周全吗?”萧文晏呆呆地,想什么便说了出来。
这话一说,那女子脸上的局促更明显了。
霍碣却很是坦荡:“山高水远,便在当地先将她娶进门了,算是事急从权。”
萧文晏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即抿住嘴巴不言语了。
他就是有些不太懂,这个表嫂嫂……看上去不像是某家的千金,她肤色也不白皙,生得也不是极美,甚至身形都略有些壮硕,此刻微微缩着身子……
看上去与霍家表兄一点都不搭配,甚至是天差地别、两种不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