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碣看得脸色惊变。
他知道妻子凶猛,但也没想过会这么猛!
那竹竿在她手上,愣是使出了长枪的架势,一招一式都雷厉风行,似乎还甩出了“呼呼”风声,黑夜之中,他家豺女就如同一个女将神,神圣而威武。
“好!”眼看妻子一竹竿劈在对方肩膀,霍碣忍不住大喝一声。
“碣表兄,你帮不上忙也就罢了,竟然还看戏喝彩,不觉得脸热吗?”萧云灼也已经走了过来,看着霍碣坐在地上的狼狈模样,本来还想安抚一下,结果对方竟满眼星光地吆喝一句,着实让她无语起来。
霍碣面露尴尬,连忙站了起来:“表妹小心,刀剑无眼……”
“唰——”
霍碣声音未落,那黑衣人手中柴刀飞甩了出去,直冲着二人方向而来,霍碣脸色大变,却见下一刻,萧云灼突然抬扫一脚,轻轻一下,不过瞬间的工夫,那柴刀便飞去了别处,落在地上。
“不和你玩了!”郭豺女见状,下手越发狠厉起来。
接连几下,都打在了对方痛处,黑衣人连连吃痛,见自己落于下风,已经有了想逃的心思,他知道郭豺女不是个好惹的,便立即将目光对准了霍碣和萧云灼。
立即向二人冲来,欲图挟持。
霍碣与萧云灼之间,黑衣人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后者。
那双手对准了萧云灼的脖子,立即就要掐下去、好将人钳制住——
然而下一刻,一支银簪直接穿过了对方的手掌。
瞬间,强烈的疼痛袭来,黑衣人直接倒了下去,一手鲜血淋漓,开始大叫不已。
霍碣整个人有些懵。
他没看到萧家表妹是怎么出的手,更不知道她手里什么时候多了个银簪,还有,那簪子……也不是十分锋利,这得需要多大的力道,才能将整个手掌都穿透了去!
鲜血的颜色让他脑子停止了运转,眼前有点飘,下一刻,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
“相公!”郭豺女连忙过来将人扶住,“我相公以前遭遇过打劫,当时他和我爹都受了伤,许是吓着了,后来就见不得这种事儿……”
这个贼流的血太多了,若是少一点,没准她相公还是能撑一撑的。
“是我莽撞了,早知道的话,将这个贼砸晕就可以了。”萧云灼也没想到霍碣胆子这么小。
刚才都敢和贼人对峙,明明也还算是勇猛的……
黑衣人喊叫的声音实在太大,引起了村中狗叫,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人家亮了灯,郭豺女将霍碣安顿好,过了好一会儿,朱家人才醒了过来。
村中人个个迷糊,朱家父女看着这黑衣人,更是满眼不解。
“小人……小人也没得罪什么人啊……”朱父老脸上满是沧桑,看着萧云灼和郭豺女,更是十分忐忑又紧张地说道。
他身体不好,说完这话,又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旁边的胭脂姑娘立即上前扶着,帮着老父亲拍了拍背。
“……”郭豺女张了张嘴,她跟着萧云灼一起,自然知道些内情,此刻也明白为什么萧云灼要来这小村子住宿了,查看风水是假,为朱家化解磨难才是真。
她有些憋不住,这会儿都想直接骂那个畜生了。
“登堂入室,意图行凶杀人,若你们有意,就直接报官吧。”萧云灼没有直言,倒不是因为她答应了那卞彦材的缘故,而是有些话,外人说了没用。
此时,萧云灼看向了这叫胭脂的姑娘。
她生得很是俊秀,比这脸蛋更让人称赞的是她浑身的气质,许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又许是家中磨难太多,所以她这年纪,却比一般的姑娘看上去更坚毅平和几分。
她面相不错,躲过这生死劫,是会有后福的。
“报、报官?这……”朱父有些软弱,他们这种人家,一辈子都不敢踏入衙门的。
也只有儿子丢了的那年,他去过一趟县衙,登记了儿子的年纪和特征,后来这么多年,再也没敢去那种地方了。
“爹,这人拿着刀,是来杀人的!咱们要听贵人的话!”胭脂连忙说道。
朱父好似也知道了主心骨,只能跟着点了点头:“那我这就去请人帮忙去……”
朱父佝偻着身子,步履颤抖,出去对上那些前来探望的村民,开始招呼着请人做事,这去衙门报官不是小事儿,胭脂还跑回屋子里拿出了一串铜钱,交给那个帮忙跑腿的人。
萧云灼二人也被请进屋子坐下了。
她将苗氏也放了出来,但多余的话,却一句没说。
苗氏看着那黑衣人,再看丈夫和女儿慌乱的样子,此时也清楚家中出了什么事儿,她那怨恨和不甘也变成了害怕和震惊,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会买凶杀人!
萧云灼对待自己的客人,一般情况下是十分宽容的,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很少会故意刺激他们。
只是苗氏不同。
这人才知道儿子走失真相,短期之内根本接受不了,若她不参与,等苗氏情绪平稳的时候,只怕朱家父女的坟头都长草了,难道要等到一家子都死干净了,再抱头痛哭、后悔往事吗?
过去二十年,她的执着没错。
一是为自己,二是为她富有的母爱。
但二十年后,知道了真相,那应该要当断则断,卞彦材这样的人,既已弃她而去,再如何怨恨都没用了。
“爹,你不用怕,已经没事了。”胭脂安抚着父亲,“只是爹,这个恶人刚刚都说了,他是收了银子才来杀人的,那您……您要做好准备……”
朱父愣了一下,看了看女儿。
胭脂微微低眉:“您与我娘一辈子勤勤恳恳地做人,亲朋好友也都是寻常农户,家中能存下十两银子就已经够了不得了,又怎么会有人,花五百两银子杀我们呢?”
那黑衣人被抓住之后,只说自己是收钱办事。
他只收了定金,留了对方身上一个物件,那物件是他自己挑的,事成之后,对方拿着尾款将东西赎回就行。
本就是临时的买卖,自然也不会为对方守义,所以黑衣人直接将那信物交了出来,这会儿东西就在胭脂身上。
朱父身体不好,最近来往道观和书院找人的,都是胭脂。
别的东西她或许不认识,可这京城书院的玉佩,她还是有些眼熟的,所以此时,心里已经猜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