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乾和帝现在才感觉到自己被挑衅了……
看着底下御史呈上来的真品,再想想自己视如珍宝的赝品,他是觉得老脸都有点挂不住了……
殷元孚这死孩子做事儿甚至都不知道收敛一下,还故意招摇地卖,恨不得世人皆知!
气得厉害。
抄家。
这几日姜妧见殷元孚日日让她看银子,还以为殷元孚态度松软下来了。
她每天看着那些金银,真的是极为满足,恨不得抱着那些东西睡觉,而殷元孚也特别有耐心,每次都让她欣赏个够……
可突然,家被抄了!
那些银子,一箱一箱地被抬了出去!
“元孚!”姜妧惊慌大叫,“怎么办,这都是我们的银钱啊,现在怎么办?你为什么就不能小心一点,怎么就被发现了……”
“因为我故意的啊?”殷元孚讽刺地笑着。
姜妧这才如遭雷劈地瘫倒在地。
乾和帝知道殷元孚命不久矣, 所以也没要他的命,只是叫人将他关进了大牢,而殷府里的人等,在名册之上的,按规矩处理,至于姜妧,她则被赶了出去。
进殷府的时候,她还有两身衣裳,可出来的时候,除了身上穿的,什么都不剩了。
而且她现在才知道,殷元孚似乎早就料到了会被抄家,这些日子让她穿得都是些格外朴素的衣裳……以至于流落街头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有……
她去姜家叫门,无人应。
她去萧家求救,自然不被搭理。
她甚至还找到了管家……管夫人从前高看她两眼,但现在只觉得这是个没用的臭虫,不仅没帮她,甚至还叫人将她打了一顿……
殷元孚入狱第二日,人便死在了牢狱之中,乃是他自己所求,干脆利落,一点流连也没有。
然而姜妧的痛苦却才开始。
她如同一个乞丐一样,连肚子都填不饱,她开始回想过去哪一步做错了,远的那些想不清楚,可最近摸到的那些金银,让她怎么都忘不了。
她本来可以拥有极大的财富……那些银钱,都是她的!
她于睡梦中的幻想,醒来之后双手总是扑了个空。
……
姜妧的情况,萧文晏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也曾有过一点心软,偷偷在不远处观察,叫人给她送了个饱腹的馒头,但殷府下人被转手之后,很快他就知道姜妧找殷元孚的时候是想做什么了……
当即便觉得无语极了。
越发恶心了。
直接回家,便没再问一句。
姜妧被管家打得不轻,没过几日,人便没了,尸体无人认领,衙门一张草席卷起,先送去了义庄。
萧家里头,姜氏站在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看着书,姜氏在旁边扇扇子,才停了一会儿,老太太便咳嗽了一声,姜氏眼含愤怒地继续。
惠嬷嬷在老太太耳边轻语两句,随后老太太有些诧异,又叹息了一声。
“你那个侄女儿……人没了。”老太太看着姜氏,也想瞧瞧这人态度。
好歹是养在跟前的孩子,若姜氏愿意露出几分心伤,反倒是情理之中,她也不介意让她去给姜妧收尸。
然而姜氏一听,却面不改色:“是个短命的丫头,真是福薄,若她来生能托生到霍家那样的人家,也就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了, 在娘家受宠,到了婆家还有儿媳妇儿伺候,多好?”
老太太心都惊了。
外头站着的萧文晏,听到这话更是有点害怕。
他特地过来和祖母说一声,想着姜妧如今不是姜家的人了,尸体无人管,他虽觉得姜妧有错,但人既然已经死了,也不好继续仇视,他想出钱将人葬了……只是他年纪小,没处置过这种事儿,需要叶管家找人去办,所以……需要祖母同意。
谁知道,听到她娘说这样的话。
他抬脚走了进去。
姜氏一看到他,手中扇子突然便卖力了许多,面上露出了难受又坚持的表情。
“阿晏你来了?没别担心我,我在这里伺候你祖母,也挺好的……”姜氏连忙说道。
如果是从前,萧文晏肯定心疼亲娘,但现在……
他张嘴道:“我也觉得挺好,娘你好好干。”
“……”姜氏嘴角抽动了两下,“娘这些日子一直忙着,这身体都有些扛不住了,阿晏,要不你来帮我一会儿吧?”
她就不信,老太太能舍得亲孙子一直站着伺候!
萧文晏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她:“帮不了,娘有点事儿干也好。”
“???”姜氏怔住了。
这都多少天了,这孩子还这么冷心冷肺的!
“你果真是比不上你二哥,若是越儿在,他定不会眼睁睁的看为娘受这么大的苦,晏儿,我这些年可真是白养你了,你和你大哥一样,都是个白眼狼!我恨不得从前压根就没生下你!”姜氏立即言语刺激道。
萧文晏心里像是针扎一样,在他这个年纪,听到亲娘这样的话,很难让自己不伤心。
他努力保持镇定,看着老太太:“祖母,我想要两个人,去处理一下表姐的遗体,您看可以吗?”
“你有这份心是好的。”老太太点了点头,“生前不纵其恶,死后知念旧情,好孩子,你长大了。”
姜妧是错了不少,可老太太没想让萧文晏眼里只剩下仇恨。
而且只是一副薄皮棺材而已,让萧文晏亲手了结了旧事,也有利于他的成长。
姜氏翻了个白眼,她最看不上老太太这种虚伪的样子了!
明明厌恶姜妧,竟然还这般做作!偏偏她的儿子们,一个两个都吃这一套,真是叫她咬牙切齿,恨不得日子日诅咒老太太归西!
得了老太太允许,萧文晏立马就走了,压根不敢停留。
他怕自己忍不住又会吐。
最近已经吐了很多回了,大夫说,他是心理原因,突然受了太大的刺激,要自己慢慢调整,慢慢适应……
他上次断了肋骨,这还没好全乎呢,最近吐得厉害,感觉伤情都加重了几分……
偏偏大哥二哥都不在,他觉得自己应该守着家,免得大姐从渡灵阁回来的时候,受娘的冷嘲热讽……
他挡在大姐前头,替她分担娘的恶言恶语时,心里对大姐的愧疚也能少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