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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小云……”夜安离苦丧着脸:“你干嘛这样护着你家二爷啊,他不是骂你就是吓你。”

“你不觉得恶心么?一把年纪在小姑娘面前撒娇。”冷奕勋不动声色地将绯云扯到身后。

“不觉得,小云觉得好就行,小云啊,你觉得呢,如果不是鬼神所为,那又是什么呢?”夜安离故意不理冷奕勋,缠着绯云问道。

“那夜公子可解出了那两句诗的意思?”绯云挑眉看他。

夜安离脸色一白,垂下眼去。

他应该是猜到了迷底,那个迷底不是太难猜,但大家都不愿把迷底说出来,就是因为迷底太可怕,一旦说出来,可能会遭受杀身之祸。

“夜公子不觉得,上天的指示出现得太及时了么?而且,同时将朝中几位权贵家中最重要的子嗣掳去,这老天爷的眼睛,还真是会长地方啊,偏心也不是这么偏的吧。”绯云冷笑着说道。

一旁的夏靖年也是俊眉深锁,若有所思。

“姐夫,小睿他……他是不是被妖怪掳去了?”一个细若的声音突然出现,大家全都看了过去。

正是穿着斗篷的姨小姐。

“三妹啊,你身子不好,回去歇息吧,这里风大。”夏靖年对这位姨小姐的语气很温和。

“这是内人的妹妹,赵三小姐,因自小体弱,畏风寒,所以不得不如此。”

原来她姓赵,是江南赵家的女儿,只是她一个未嫁的名门闺秀,不呆在自家闺房,缘何住在姐夫的家里?何况姐姐还死了三年了。

“谢姐夫关心,素心也是太记挂睿儿了,他可是姐姐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是素心不好,没有替姐姐照顾好他,都是素心的错。”赵三小姐拿着帕子拭眼角。

“怎么能怪你,睿儿从小失去娘亲,一直都是你这个姨母如亲娘一般待他,这三年,因为有你在,睿儿才不至失了母爱,素心,别担心,睿儿会找到的,这里有客,你且先下去吧。”夏靖年的眼睛也湿润了,耐心地劝道。

“睿儿平日里最喜欢素心抱着她睡觉,如今也不知他去了何处,是否吃得好,睡得香,姐夫,我真的好担心啊。”赵三小姐哭道。

她的话,让夏靖年心里更难受,眼眶又湿润起来。

“姐夫身上有伤,素心已经派人请了太医过来,姐夫,再担心睿儿,也要顾着自个儿的身子,太医就在前院,姐夫送完客人后,一定要去看诊。”赵三小姐担心地递过帕子。

“好的,我忙完就去,你先回去吧,这里风大,莫要伤了风。”夏靖年道。

她走后,绯云诧异地问:“赵三小姐多大了?”

“怎么,小云还想替人作媒不成?”夜安离玩笑道。

“是啊,我看赵小姐温柔娴静,又端庄亮丽,夜公子,你不是还未娶妻么?倒是可以考虑考虑看啊。”绯云也跟着笑道。

“那可不行,人家一看就是有心上人的,我可不敢挖人墙角。”夜安离故意挑眉,对着绯云笑。

夏靖年被说得不好意思,小声道:“素心今年十九岁了,确实到了该嫁的年纪,只是睿儿一直亲她粘她,所以不舍得让她嫁,倒是耽误她了。”

“夏公子既是怕耽误她,而她又对小少爷好,为何不干脆娶了她呢?如此不是两全齐美?”绯云认真道。

夏靖年却摇头道:“曾经沧海难为水啊,我娘子虽然已逝,可我的心里却再存不下别人,不说这个了,天色已晚,几位也辛苦了,不如留下用饭吧。”

没想到他倒是个痴心人。

绯云收了玩笑的心,转头正好看见绿绸过来:“少爷,查出来了,枕头查出来了。”

夏靖年眼睛一亮:“哦,是出自何处,又是出自何人之手?”

“是清荷园的王妈妈,是她的手艺。”绿绸道。

“那还不把人带来。”夏靖年看了眼绯云道。

“带不来了,刚才奴婢去清荷园找王妈妈时,她已经死了。”绿绸回道。

“死了?怎么会死了?”夏靖年怒道。

清荷园里,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倒在地上,绯云上前查看,发现她舌胎暗黑,指甲呈紫黑色,眼圈蓝黑色,很明显,是中毒身亡,身体还有余温,刚死不到一个时辰。

又查看她房中茶具茶水食物,却并未发现有任何有毒物质。

“是中毒而死。”绯云肯定道。

夏靖年俊眉深锁:“看来冷兄说得没错,府里确实有内鬼,要不然,为何才查出枕头由王妈妈所做,她就死了。”

“小云,可查出是种何种毒而死?”夜安离也在一边仔细查看着。

“是鹤顶红。”绯云道。

“鹤顶红?那可不是一般的人能有的毒物。”夏靖年道。

“可不,一般宫里才有,不过,现在嘛,哪个深门大宅里不备点这个,不然,那些个流产啊,暴毕的小妾又怎么来的?”冷奕勋满含讥诮地说道。

夏靖年的脸色更难看,转身就往外走。

“阿奕,去兵部尚书府看看吧,那里也发生了很奇异的事。”夜安离道。

“不去,就在这里,这里已经查出一点头绪来了。”冷奕勋继续翻看着屋里的东西,手里正捏着个绣花荷包。

“阿奕,女儿家的东西你老拿在手里做什么?你往日还收手了这些东西吗?”夜安离取笑道。

“我何时收过女人送的这种东西?”

“啊,你没收过吗?对了,你阿奕的眼光多高啊,一般人送的哪会看上眼。顶多就是红梅啊,墨竹几个绣的你才会拿。”夜安离继续玩笑,一转头对绯云道:“小云啊,你也会绣荷包送人么?”

绯云听了脸一红:“我……”

“她绣出来的东西谁敢要啊,拿不出手。”不等绯云说完,冷奕勋凉凉地来了一句。

死傲娇一天不损她会过不完么?

绯云气极而笑:“夜公子,你会嫌弃小云的东西么?”

“当然不会,若是小云你亲手做的东西,就算再不好看,我也会当成宝贝的。”夜安离满眼笑意道。

“多谢夜公子,就为你这一句话,哪天我一定会亲手做件礼物送给你。”绯云认真地说道。

“你要敢送他荷包我就卖了你姐姐。”某人正将荷包收起,听了冷冷说道。

“阿奕,你吃醋了?”夜安离听得哈哈大笑。

“吃醋?为她?可能吗?”见绯云红着脸看过来,冷奕勋讥诮地说完,抬脚就往外走。

是啊,为她吃醋,怎么可能,他是谁啊,全京城最英俊的贵公子,她呢,一个不起眼,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丫头罢了。

一时间,千万种情绪铺天盖地的漫过来,有种快要被淹没的感觉,绯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牵嘴笑了笑,也跟着出了门。

“小云,你可查出一点头绪了?有没有怀疑的对象?”夜安离道。

“有是有一点了,只是,还不能确定,要找出更确切的证据才行。”

院子里,站着清荷院的仆人,夏靖年正在审问。

“王妈妈今天去过何处,见过何人?”

“回爷的话,王妈妈今天哪里也没去过,就在院子里,也没见谁来找她,哦,对了,就是姨小姐打发人来过,说是让妈妈把奶奶陪嫁的帐本给她看……可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啊……”一个小丫头回道。

“她要看帐本做什么?”夏靖年冷冷道。

“大爷有所不知,王妈妈管着奶奶生前的陪嫁,姨小姐会常来过问一二,王妈妈看她是奶奶的妹妹,也常据实以报。”

“那你可知道,王妈妈这样的枕头绣了几个?她不可能只绣一个吧。”绯云指着一个仆人手上拿的那个枕头问。

“应该是一对,当初妈妈绣这个枕头时,奴婢见过,还笑着问她绣这么艳的花色,是要送给谁,妈妈当时只笑,并没有回我。”那丫头道。

“去,给本少爷查,看看另一个枕头在哪里,就是把整个府里翻个个儿,也要给本少爷找出来。”夏靖年的怒火掩都掩不住了。

“你可知道,这个荷包是谁的?”冷奕勋问道。

“呃,这个荷包好新啊,应该是王妈妈的,她以前常用的那个磨坏了,那还是奶奶生前赏给她的,她一直没舍得换,如今怎么舍得换了一个?”小丫头回道。

“你看这绣功,是不是王妈妈自个绣的?”绯云接过荷包问。

“这倒不象,对了,很象是姨小姐跟前的大丫头嫣儿的手艺,嫣儿很喜欢来清荷院,奴婢见过她绣的东西。”

夏靖年让人把嫣儿找来。

“这是你绣的东西?”

“回爷的话,这样的荷包奴婢绣了很多个,专门供我家小姐赏人用的。这个荷包应该是小姐前两天赏给王妈妈的,奴婢记得里面装了两颗珍珠。”

“这个荷包里有问题吗?”夏靖年问冷奕勋。

冷奕勋从里面拿出一根细小线团来,从线团里抽出一根针。

丫环婆子都喜欢在荷包里装上线团和针以备不时之须,这个并不奇怪。

夏靖年满脸不解地看着他。

冷奕勋突然凌空跃起,等他下来时,手里捉了一只正叽叽叫的小麻雀。

并用那根针刺向小麻雀。

不多时,那只麻雀竟然头一歪,死了。

夏靖年的脸色顿时越发难看。

“把姨小姐叫来。”

赵三小姐进来时,仍穿着斗篷,脸色平静,笑容浅浅。

“姐夫,你怎么还没有去前院就医,你的伤可怎么办?”

满脸的焦急温柔,夏靖年别开眼去,语气也不如三小姐来之前愤怒。

“素心,这个荷包可是你赏给王妈妈的?”

赵三小姐看了一眼道:“不错,前两日赏的,有什么不对吗?素心经常赏东西给王妈妈。”

“王妈妈死了,而她就是被这个荷包里的一根针给毒死的。”夏靖年也不绕弯子,目光锐利地看着赵三小姐道。

“王妈妈死了?”赵素心一脸惊愕,眼睛里很快蓄满泪水:“好好儿的,怎么会死了,先前我还让嫣儿来取姐姐的帐本,她怎么会就死了呢?”

见大家都看着她,而夏靖年的眼神充满怀疑,顿时身子一震:“姐夫怀疑是素心?”

“我不想怀疑,但如今种种迹象表明,你的嫌疑最大,素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夏靖年道。

“这里所有的人可能杀王妈妈,就我不可能,姐夫应该知道,她是我赵家的人,是姐姐的陪房乳娘,她与姐姐亲,与我自然也就亲,我寄居在姐夫家中,姐姐去世,王妈妈就如长辈一样待我,我为什么要杀她?”赵素心神情激动地质问。

“因为一个枕头。”绯云说道。

“枕头?什么枕头?”赵素心一脸愕然。

“当然是小少爷房里突然多出来的一个枕头。”绯云接过绿绸手中的枕头道:“哦,不对,多出来的那个枕头还在小少爷房里,而这一个,是王妈妈做的一对枕头中的另一个。”

赵素心眼里果然闪过一丝慌乱,盯着绯心手里的枕头。

绯云转而一本正经地对嫣儿道:“嫣儿,你刚才说,亲眼看见你家小姐偷偷将枕头藏在怀里拿出去扔在后园里……”

嫣儿满脸惊异,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赵素心怒道:“嫣儿,你胡说八道什么?”

“小姐我……”嫣儿连连摇头,满脸紧张。

“嫣儿,你不用再为你家小姐掩饰了,否则,你就是杀害王妈妈和掳走小少爷的帮凶。”绯云厉声喝道。

嫣儿吓得跪在地上,连连张嘴,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似乎欲言又止,有口难言。

“贱婢,你敢诬陷我?”赵素心过来猛甩嫣儿一个耳光。

“赵三小姐,你还是招了吧。”绯云厉声道。

“我招什么?你又是哪里来的贱人,敢诬害于我……”

可她话音未落,就连挨了两记耳光,正是站在嫣儿身上的冷奕勋打的,赵素心娇艳的脸上顿时又红又肿,在场的都倒抽一口气,这位俊美如仙的公子还真下得手去,如此娇美的女子,他可是半点也不怜香惜玉。

“素心,真是你偷走了睿儿?”夏靖年满脸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姐夫,难道你也不相信我?那天我只是看过睿儿后就走了,绿绸几个都在我面,谁看见我带走睿儿了,无凭无据,你们凭什么要说是我?”赵素心哭道。

“是啊,大家都看到素心没有带孩子出来,小云姑娘,你为什么怀疑是她?”夏靖年道。

“夏公子,你听我慢慢跟你讲,绿绸,把那天姨小姐看望小少爷的情形再说一遍如何?”绯云道。

“姨小姐是和太太一起过来看望小少爷的,一开始小少爷刚睡着,太太和姨小姐看过小少爷后就一起离开了,奴婢没看到姨小姐带走小少爷啊。”绿绸也满是不解。

“她只去过那一次吗?你再仔细想想?”绯云提醒道。

“哦,好象她们刚走过后,姨小姐又回来了,说是掉了东西在小少爷屋里,奴婢原说要帮姨小姐找,她说她自个知道地方,不用奴婢去了。”绿绸眼睛一亮道。

“所以说,她并不是只去了一次,而是去了两次,且有一次是独自一个人,对吗?”绯云问。

“就算我去过两次又如何?当时绿周都在正屋里,都看着呢,我如何从目睽睽之下带走睿儿。”赵素心冷声道。

“不错,众目睽睽之下,别人是带不走小少爷,只有你可能。”

绯云冷静地说道。

“一派胡言,我又不是神仙,又没隐身术,如何把睿儿带走而不让人知道?”赵素心道。

“是啊,小云姑娘,素心素来疼爱睿儿,她不可能会害睿儿的。”

“绿绸,那天你看到姨小姐与往日有何不同。”

“没有什么不同啊……”

“你不觉得她那天会比平日更胖么?”绯云提醒道。

“对呀,那天奴婢在路上也碰到了姨小姐,她那天好象很怕冷,将斗篷拢得紧紧的,奴婢还笑问,姨小姐你是不是长胖了,姨小姐说,她旧疾犯了,怕冷,就抱了个怀炉,所以才胖一些。”清荷院的王妈妈跟前的那个丫头回道。

“不错,奴婢也看到了,那天姨小姐确实比平日不一样,斗篷是拢得很紧的,看起来是比往常要胖一些。”听她这么说,绿绸也道。

“她怀里根本不是什么怀炉,你看到她时,她抱着的是枕头,这个用来偷天换日的枕头,她拿着枕头进去,趁你们不注意,将枕头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又抱着小少爷出来,你们只当她怀里还是枕头,谁也没注意,就让她把孩子偷走了。”绯云道。

“不可能,睿儿有三岁了,这个枕头才多大,我有枕头换成睿儿的话,肯定会有人发现不对劲的。”赵素心大声道。

“不错,三岁的男孩子确实是要比枕头大很多,但是,如果是小少爷反抱着你呢?”

绯云从容地说道:“小孩子尤其是没有娘亲的小孩子是最脆弱又缺乏安全感的,很多孩子睡觉时都会有摸娘亲耳朵,或是扯着娘亲的衣襟,或是抓住娘亲的手的习惯,他们是害怕自己睡着了,娘亲会偷偷离开,而小少爷从小就跟赵三小姐很亲,

几乎就把赵三小姐当成了自己的亲娘,他的小习惯就是抱着赵三小姐睡觉,那天赵三小姐第二次去看小少爷,偷偷将他抱在怀里,小少爷虽然没醒,但他太熟悉赵三小姐的怀抱,所以,在赵三小姐抱他时,他下意识里,就抱紧了赵三小姐,如此一来,在外人看起来,紧紧拥抱在她怀里的小少爷就如同一个枕头差不多大小,绿绸几个注意不到也很正常了。”

众人听了连连点头,绿绸道:“不错,小少爷平素最喜欢姨小姐,也最依赖姨小姐了,只要姨小姐一抱他,他就睡得安稳,姨小姐,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掳走小少爷,你把小少爷掳到哪里去了?你还我小少爷。”

“我没有,我没有,这一切都是她的推测,我没有带枕头进去,你们没有证据,不能诬赖我。”赵三小姐边后退边大声辩解。

“还要狡辩吗?你真让我寒心。”夏靖年满脸悲怆地说道,一挥手,两个婆子走了上来。

“少爷,这是在姨小姐房里搜到的鹤顶红。”

“你还有何话说?”夏靖年怒喝道。

“我……我……”赵三小姐面色苍白,步步后退,所有的人都怒视着她,那眼神里带着鄙夷和不可置信。

“你明明对睿儿那么好,为什么要害睿儿,睿儿现在在哪里?你快告诉我?”夏靖年猛地冲上去,揪住赵三小姐的衣领子。

“我不想……我不想害睿儿的,我只是……只是想嫁给你呀,姐夫,这么多年,我的心思你难道还不明白?”赵素心任由夏靖年推搡,哭道。

“你快告诉我,睿儿在哪,他在哪?”夏靖年根本就听不进她说的这些,他最关心的就是儿子。

“可是你心里只有姐姐,只有姐姐,再容不进任何人,姐姐已经死了三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她,我恨她,为什么同是赵家的女儿,她是嫡出,而我是庶出,她一出生,就有你这么好的夫婿,注定要有个幸福的婚姻,而我呢?生母是个人人瞧不起的歌妓,就算是赵家小姐又如何?没有人看得起我……表面上看起来,都说她对我好,看我在家里受人欺负,成亲时,连着我一起带到京城来,跟她一起过,其实,她只是可怜我,拿我当奴婢使唤,有我这个低贱的妹妹在,更能衬出她的高贵也端庄,她……”

赵素心连连咳了两声,泪水倾盆而下,艳丽的脸颊上有着异样的红晕。

“你住口,娘子对你还要如何?”夏靖年听不下去,一巴掌甩过去。

赵素心捂着脸,唇边勾起一抹凄然的苦笑:“姐夫,为什么你只看到她的好,看不到我的好,我从第一眼见你,就喜欢上了你,为什么,我只是想当个继室也不可以,为什么你不给我机会,你明明可以娶我,我也会对睿儿好,为什么,三年了,你就是不肯多看我一眼。”

“你拿什么跟你姐姐比?出身贵贱不能由已,但后天的修养品性你自己是能决定的,你姐姐温良贤淑,而你呢,蛇蝎心肠,你这样的女人,我永远也不会多看一眼。”夏靖年冷声道:“快告诉我睿儿的下落……”说着,他欺近一步,抡起手掌。

“原来如此么?就算没了姐姐,你也不会多看我一眼么?”赵素心艰难地站起来,迎着夏靖年的掌力,唇边漾开一朵娇媚的笑容,“我原就是个病殃子,今生能死在姐夫手里也不错啊……”突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子一软,向夏靖年的怀里倒去。

夏靖年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只抡起的手掌呆呆地举在半空,眼睁睁看着她闭上眼睛倒了下去。

“快,她自杀了。”绯云急道,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线索,赵素心一死,不又断了么?

夜安离飞快过去扶住赵素心,手指探在她鼻间,摇头:“没气了,好象是……中毒。”

赵素心的脸色很快转黑,嘴角也流出一线黑血,莫非口中早就备有毒药,见事情败露后服毒自杀?

“她自杀了。”夜安离又补了一句。

“她还没告诉我睿儿的下落。”夏靖年扑过去将赵三小姐抱在怀里:“素心,素心,为什么,为什么你到死也不肯说出睿儿的下落。”

“什么毒,会让人如此快致死?”绯云真的很好奇古代的毒药,先前王妈妈中的毒她查得出,是鹤顶红,鹤顶红其实就是不太纯的砒礵,所以中毒之人不会立即就死,如果抢救及时且方法得当,还是能被救活的,但赵三小姐如此快就死了,这种毒肯定比鹤顶红更烈。

“不对,她不是自杀的。”绯云道。

“不是自杀?怎么可能,大家都看着,有谁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于无形呢?”夜安离不解道。

“她口鼻中虽然有黑血流出,但她的牙舌都很正常,说明毒素并非来自内府,而且,她耳后有一个黑点,她是死于血管暴裂,说明那致死的毒药很霸道,只需沾上一点,即致人死命,一个要自杀的人,如果有毒针,肯定不会这么麻烦刺自己的耳后,会直接刺胸或是手部,所以,我断定是有外人刺杀了赵三小姐。”绯云分析道。

“能在阿奕你面前行暗算,此人武功非比寻常啊。”夜安离在四周查看了一遍,断定周围没有疑点之后,感叹道。“走吧,本少爷累了,回府。”冷奕勋却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拉起绯云就走。

“多谢冷兄,多谢夜兄。”夏靖年送三人出府,二门处正好遇到送慈恩出门的夏太太,丫环正向她禀报:“太太,姨小姐死了。”

夏太太整个身子晃了晃才站稳:“你说什么?素心死了?她怎么死的?”

冷奕勋看了眼慈恩:“是被人毒杀的,此人手法高明,行踪诡秘,夏兄,你府里不干净。”

夏靖年不由得也看了眼慈恩,眉头紧锁。

夏太太缓过一口气,抓住慈恩的手:“大师,大师,去看看素心吧,好好儿的,她怎么会死呢,您一定要留下来,替我找出杀死素心的元凶。”

“太太,公子已经查出,是姨小姐偷走了小少爷。”那禀事的丫环忍不住道。

夏太太满脸震惊:“怎么可能?素心她……”

夏靖年点头:“娘,您身子不好,先回房歇息吧。”

绯云注意着慈恩的脸色,自始至终,她一直面色平和,无悲无喜,哪怕听到赵三小姐的死讯时,竖掌口呼:“无量佛。”时,眼中也是无波无澜的。

出了府门,夜安离问:“去兵部尚书府吗?”

“不去。”冷奕勋懒懒的上马车,夜安离将缰绳扔给随从,也跟着往马车上跳,冷奕勋一脚将他踹下:“下去。”

“阿奕,我还有事跟你商量嘛。”夜安离灰头土脸地又往上爬。

“你骑马。”冷奕勋一把将绯云拉上去,甩下帘子。

夜安离撇嘴:“切,知道你就是怕我和小云太亲近,阿奕我告诉你,早晚我要把小云从你身边抢走。”

刚回府,理国公就急急地派人来把冷奕勋请去,夜安离正好和绯云一起往宁墨轩去。

“小云,对夏家的事,你怎么看?”没有冷奕勋,夜安离反而收起了玩笑,正色道。

“我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看法,夜公子是大理寺卿,应该比我更有想法才对。”

夜安离笑着揉绯云的额头:“小云,这话若是墨竹对我说,我或许会一笑了之,你如此,阿离哥哥会很伤心啊。”

绯云笑道:“墨竹姐姐比我看事更透彻,夜公子此言若是让她听到,肯定会挨骂。”

“小云,你是我见到的最不一样的姑娘。”夜安离突然站住,目光清润。

绯云与他玩笑惯了,真有点不适应,垂眸道:“有什么不一样,还不也是个丫环。”

语气里的黯然还是没有压住,夜安离微扬眉:“你最大的与众不同是你身上有种热情,正义,自由的气质,你不象别的丫环那样,要么自甘卑微,要么一个劲的想往上爬,要么向往权势,你都没有,小云,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或许,我真能帮你。”

他语气真诚,眸光热烈中,有种久违的尊重,绯云的心猛然一热,一直以为,夜安离也与其他少爷公子一样,欣赏她,但那种欣赏的眼光是府视的,由上而下的。

很少有人用如此平等,尊重的目光看她。

“谢谢你,夜公子。”绯云由衷道。

“你再客气,我会生气的哦。”夜安离又伸手揉她的额发:“我说能帮你可不是客气话,我是真的想帮你,小云,你不应该只是个丫环,你的才能不是一般女子能够相比的,就是我们这样的男子,在某些方面,也不如你良多,把你困在这小小的柱国府里当个丫头,实在屈才。你就真的甘心吗?”

不甘心,所以,这一次的案子,她想大展身手。

“夜公子,这一次的人口失踪案非同凡响,可能会发生大的震动。”绯云道。

“大的震动?”夜安离微笑道:“小云果然看出来了,不过,这场震动很可怕啊,他们还只是开始了第一步,后面会有更多我们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所以,我想参与此案,也许,这个案子过后,就能改变我的命运了。”

“改变命运?好,我就知道小云你有志向,说吧,是不是想当医女?”夜安离眼睛一亮道。

“仵作。”绯云道。

“仵作?不可能,从古自今,还没有女子能当仵作的,再说了,仵作是与死人打交道的,女孩子做这个,确实不太好,会影响你……”

“影响我出嫁是么?那就不嫁好了,如果想娶我的男人看不起我的工作,那这个男人也不值得我嫁,夜公子,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公子慢走。”绯云淡淡一笑,转身就走。

“呃,小云……”夜安离伸手想拦,却被一根树枝打落。

墨竹幽幽然道:“世子爷如果不想被我家二爷踹飞,还是不要缠着小云的好。”

“她若让我缠也是好事啊。”夜安离痞痞一笑,故意伸手挑墨竹的下巴:“小墨竹,几日不见,你越发水灵了。”

“是吗?我也这么觉着,世子爷,你也越发英俊了,你看,我们是不是男才女貌啊。”墨竹也不反抗,反而媚笑着贴近,突然腿一抬。

柱国公府园里就传来靖北侯世子沉闷的惨叫声。

“你个死丫头。”

墨竹拍手笑笑,转身而去。

去宁墨轩的路上,绯云走得很慢,夜安离的话让她很有感触,这个时代仵作的身份并不高,比奴才高不了多少,而且,女子想要成为仵作,更是难上加难,自己真的要当仵作么?

“小云。”身后传来墨竹的声音。

“你不要想太多,虽说柱国府是不大,但跟在二爷身边,你的世界就不会小,夜公子的话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仵作只是个小小的工职,有没有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真正做仵作所负责的实事。”

绯云愕然地看着墨竹,一直知道,墨竹是真心关心自己的,没想到,她还如此通透。

“谢谢你,墨竹姐姐。”

“走吧,红梅过阵子就要出嫁了,我们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么。”墨竹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着拉起绯云走。

回到西厢房,桌上赫然放着熟悉的锦盒,绯云愕然,打开一看,正是那条漂亮的镶宝石项链。

一时拿在手里有点发呆。

“还不快收起,非要让爷不高兴么?”墨竹进来,看她发呆,戳她脑门道。

“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往日我们几个过生日,爷也会备礼品的,你就放心收下吧,爷不是吝啬的人。”墨竹一派无所谓的口吻,心里却苦笑,同是生辰礼物,绯云的是爷亲自精心挑选的,而她们的呢?不过是让红梅到库房里拿件东西罢了。

听她如此说,绯云就放心多了,想起那人说的话,这辈子纳猪纳狗也不会纳她做妾,也好,以后可以坦然面对了,再也不用乱猜他的心思,自己也可以守好本心。

红梅房里很热闹,说笑声自偏房处传来,让整个宁墨轩里似乎都染上了快乐的气氛。

墨竹拉起绯云过去,就见彩莲竟然也在坐,她正拿着一匹缎子一脸羡慕地抚摸着:“这真是二爷送给姐姐的嫁妆么?听说这是贡品,便是皇宫里,也不是每位娘娘能有的,位份低的,根本就分派不到呢。”

“当然是爷送的啦,宁墨轩里头,红梅姐姐的地位是无人能憾动的,红梅姐姐服侍二爷这么多年,爷已经当她是亲人了,这些个东西又算得了什么,你看,光这串头面都值千两银子呢。”丫头坠儿道。

“这个谁不知道啊,好笑某些人,仗着会捣鼓死人,还以为爷就真拿她另眼相看了,这匹呢?白锦的,好象也是宫里来的吧。”彩莲拿起的正是绯云送给红梅的那一匹布。

“呀,捣鼓死人是很不吉利的,我听说,死后会下油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想就害怕。呃,红莲姐姐,你拿的是绯云姐姐送给红梅姐姐的。”

“她送的,她的手可是常摸死人的,红梅姐姐大喜的日子,怎么能用她送的东西,扔了吧。”彩莲说着就把白锦往地上一扔,还踩上一脚。

“墨竹,绯云……”红梅似乎才看到进来的两人,尴尬地忙去捡地上的白锦。

彩莲却抢过跳上去一顿乱踩:“姐姐何必怕她,我有说错吗?她的手就是摸过死人的,被她摸过的都不吉利,应该扔了才是。”

所有的人都尴尬地看向绯云,一个个眼神复杂。

墨竹刚要动,绯云按住她,笑着上前捡起那匹白锦:“红梅姐姐介意么?”

红梅笑得勉强,却并没有接。

绯云便细心收好白锦:“看来姐姐是介意了,这么好的东西,可莫要浪费了,姐姐既然不想要,那我还是收起来好了。”

“呸,送了人的东西还收回去,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彩莲对着绯云啐了一口。

“我好象记得跟你说过,不要惹我,你的记性好象不太好啊。”绯云冷厉地看着彩莲道。

“哼,不就是会勾引爷们么?还真当你自个是个人物了,红梅姐姐,你可是府里的侧夫人,她进来可曾向你行礼?”彩莲高抬着下巴,傲然道。

红梅扯了扯彩莲:“小云她不是外人,二爷器重她……”

“二爷器重就敢不守规矩?”彩莲尖厉地说道。

绯云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去。

整个屋里全都安静下来,都怔怔地看着绯云,在她们的印象里,绯云一定温和迁让,很少与有争吵,更从未如此盛气凌人过。

“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绯云又是一巴掌甩过去,“你不是说,我的手是摸过死人的吗?我的手摸过的东西很不吉利,一定要扔了么?现在,我的手碰了你,你也不吉利了,是不是也要把你扔了啊?”

“绯云,你大胆。”红梅怒喝道。

“大胆?不知红梅姐姐为何要说我大胆了。”绯云冷笑。

“你太没有尊卑上下了,彩莲可是正经的姨娘,便是二爷来了,也要尊她为庶母,你竟然敢奴大欺主。”红梅冷冷道。

“奴婢大欺主?好笑,姨娘是主子吗?半主罢了,再说了,她一天没成礼,一天就还不是姨娘,算不得主子,我打她又怎么了?”绯云毫不示弱道。

“好,你牙尖嘴利,我说不过你,不过,今日之事,决不能就此算了,我和彩莲以前虽然都是奴才,但到底是被国公爷抬了位份的,若府里一个两个全都如你这般轻贱我们,我们以后还如何在府里抬得起头来,走,去正院找太太评理去。”

红梅说着就要拉绯云的手。

墨竹懒懒地伸手一拦道:“红梅,出嫁在即,脾气还是放好些的好。”

“墨竹你让开,今天不让太太罚一罚她,以后她就仗着二爷的宠爱为所欲为了,我这也是为宁墨轩的姐妹们做最后一件事,免得姐妹们以后也同我一样,受她欺负。”红梅沉脸道:“去把太太请来。”

“红梅,你可必这样……”墨竹道。?“墨竹,我知道二爷让你护着她,你我姐妹一场,我不要求你站在我这边,但也请你不要管闲事,否则,我们十几年的姐妹之情就此断绝。”红梅道。

墨竹不好再说什么。

不多时,理国公夫人来了。

彩莲早哭着迎出去诉说了一番,理国公夫人果然脸色铁青:“绯云,彩莲说你打了她?”

“不错,是我打了她。”绯云淡定地回道,连礼也没有行。

墨竹暗中扯她的衣袖,二爷在国公爷书房里,和夜安离一起正商量着事呢,也不知何时才回来,国公夫人原就恨她,这样硬顶,只会让自个吃亏啊。

“好大的胆子,一个贱奴,敢打姨娘,反了天了,来人,拖出去,重打四十板子,让她明白,什么是尊卑上下。”理国公夫人大声喝道。

两个婆子如狼似虎地扑上前来,墨竹身子一闪,拦住,理国公夫人道:“大胆墨竹,你想违抗本夫人?莫要忘了,你老子娘可都在理国公府里呆着,别以为有阿奕为你撑腰,你就忘了这府里的主子真正是谁。”

墨竹只好无耐走开。

两个婆子正要拽住绯云,绯云大喝道:“谁敢。”她身形娇弱,但气势却威严凌厉,一点也不象身份低微的小丫头。

两个婆子竟然被她震住,顿了顿。

“太太,便是要教训人,也要讲个理法,太太身为府里的主母,如果乱用刑罚,只怕也不能服众吧。”绯云冷静地说道。

“你打彩莲,众人可都亲眼看见了,你自己也承认了,我可曾冤你?”理国公夫人道。

“不曾,确实是我打了她。”

“那你还有何话说,来人,给我打。”

“慢着,我打她,是救她,是看在我与她曾经同住一个大通院的情份上,救她一命,也是为了维护理国公府的体面与规矩,彩莲应该感谢我,太太应该奖励我才是,为何还要罚我?”

“笑话,你打了人,还要人家感谢你,太太奖励你,天下还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吗?你当你是什么人了?天上的神仙?”彩莲怒道。

“彩莲,你自己不知死活,就不要连累太太,我为什么打你,你可还记得?”

绯云冷冷道。

“不就是几句口角么?莫非我还犯了天条不成?”彩莲怒道。

“你还就是犯了律条。”绯云边说边摊开自己送给红梅的那匹白锦:“太太请看,这是贤妃娘娘赏赐给我的白锦,这上面黑色的脚印就是彩莲踩的。

娘娘赏的东西,不说束之高阁贡着,可最起码的敬畏还是该有吧,可彩莲说,这是不吉利的东西,还将之掷于地上,用脚踩踏,她可是在打贤妃娘娘的脸,把娘娘的尊严也一起踩于地下了,我难道不该打她吗?”

理国公夫人被问得哑口无言,刚才还盛气凌人的红梅悄悄躲到理国公夫人身后去,而彩莲吓得扑通一声跪下,脸色苍白道:“太太,太太,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不敢不敬重娘娘,不敢污辱娘娘啊。”

“来人,把这个蠢货拖下去,重责十板子,明天我会亲自进宫向娘娘请罪。”理国公夫人很快恢复了平静。

墨竹暗暗松了一口气,很快又听理国公夫人道:

“就算彩莲对娘娘不敬,你一个低贱的丫头,也没有资格打骂正经姨娘,你可以禀报二爷或是我来罚她,所以,你以下犯上,照样得罚,来人,将她拖出去,重责四十。”

上次绯云三十板子还没挨完,就丢了半条命,四十板子,理国公夫人是有多恨自己呢?不管自己有理无理,只要抓到机会,她就想置自己于死地。

躲在后面的红梅冷冷地看过来,眼中满是阴冷的讥笑。

彩莲今天的行为很古怪,以彩莲沉稳的性子,原不该一再地惹恼自己,更不会行事如此鲁莽愚蠢,这一切,原就是她们算计好了的,等自己上勾吧。

绯云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两个婆子早就蓄势以待,拖住绯云就走,墨竹无奈,忙跟了出去,板子高高扬起时,墨竹整个身子伏在绯云身上。

理国公夫人皱眉:“墨竹,你这是做什么?”

“太太,二爷命墨竹护卫小云,她有半点闪失,爷就会要了奴婢的命,墨竹不敢违抗太太,就只能如此了。”墨竹仰头道。

绯云心头一热,鼻子发酸道:“墨竹姐姐,你走开,她打不了我几下的,你放心。”

可墨竹还是紧紧将她护在怀里:“不行,我答应了爷要保护好你,你就要毫发无伤,上回是我不好,让歹人钻了空子,以至你受伤中毒,这一回,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挨打,不可能。”

“墨竹!给我拉开她。”理国公夫人气得脸色发白。

两个婆子上前,但还没碰到,就被墨竹弹开,根本就近不了身。

“墨竹,你这又是何苦呢?”红梅满脸忧色地走过来,半蹲在墨竹身边:“太太,算了吧,只要小云以后不犯就得了,让墨竹挨打,妾身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不行,将她拉开。”理国公夫人怨毒地看着绯云,这个丫头一再地忤逆自己,偏有人护着,动她不得,是她害得自己失去了亲生儿子,害得自己被理国公厌弃,害得自己不得不接纳两个妾室……

红梅只好走开,而墨竹突然闷哼一声,转头怪异地看着红梅。

当两个婆子再走近时,墨竹竟然一动不动,婆子很容易就将她拉开,板子再次高高举起,绯云静静地伏在凳子上,好象这一世,已经是第三次挨板子了,这滋味,还真不好受啊。但愿这一次,挨得值得。

“住手!”一声暴喝自院外传来。

两个婆子的板子就僵在了半空。

绯云皱了皱眉,来得真快,她原想着,最少也得挨个一两板子吧。

“这是做什么?”理国公愤怒的口水喷了夫人一脸:“你教训人还教训到宁墨轩来了,我看你是越发出息了。”

当着一众仆人的面,理国公一点面子也没给夫人留:“还不快快回去。”

“老爷,她无故打了彩莲,以下犯上,妾身不该教训她么?”理国公夫人实在忍不住怒道。

“她打了谁?彩莲?打了又如何?我可告诉你,以后府里谁也不许动小云一根毫毛,否则本国公就要严惩不怠,包括你,夫人。”理国公威严地巡视一遍四周道。

“你……她一个贱婢,老爷为何如此袒护她。”

“住口,以后不许骂她。”理国公道:“还不快快扶小云姑娘起来。”

红梅满脸惊愕地看着丫环扶起毫发未伤的绯云,眼里闪过一抹怨恨。

绯云一抬头,就看到面无表情的冷奕勋正懒懒地靠在廊柱上,目光清冷,绯云心一虚,转过身去看仍半伏在地上的墨竹,竟然没有扶起,平日身体柔软的墨竹竟然僵木着,一动不能动。

“墨竹姐姐,你怎么了?”墨竹似乎正在运气,闻言苦笑:“没什么,小云,你先回房去,不用管我。”

分明有古怪,怪不得方才两个婆子再接近她时,竟然轻易将她拖走。

“墨竹,你是不是着了谁的道。”绯云记得当时红梅走近墨竹,然后墨竹就不能动了,她曾经神鬼不知地在自己肩上刺过毒针,这一次,很难说不是她。

“没有的事,是我自己……旧疾犯了。”墨竹额头细汗直冒,看得出很痛苦。

绯云求救地看向冷奕勋。

那人却轻启红唇:

“来人,把墨竹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什么?他要打墨竹。

“不行,为什么要打墨竹。”绯云和身子扑在墨竹身上,墨竹待她亲如姐妹,最危险时,总是她在守护自己。

“她失职就该挨罚。”冷奕勋道。

两个婆子过来真的拖起墨竹。

墨竹还中着毒呢,怎么能够挨打。

“爷,不行,不能打墨竹姐姐。”

“你存心害她挨打,如今又来替她求情,这就是你的姐妹情深么?”冷奕勋冷讥道。

呃,竟然被他看出来了。

对,她是想挨打,是她故意上勾的。

她想离开理国公府,她想要自由之身,她希望有借口,正好彩莲和红梅给她下套,她就顺势而为,自己入套。

该死的,他什么时候如此洞若观火了。

“爷,是我的错,你莫打墨竹好不好,她好象中毒了。”只好向他低头,软声细语央求。

“她失职,就该挨打。”冷奕勋漫不经心地说道。

“她没有失职,爷,我错了,你放过墨竹好不好?”

“好,这一次我饶了她,不过,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只要你少一根头发,我就剃光墨竹的头,你最好变聪明点,不要没事往板子下撞。”冷奕勋说完,转身离去。

丫丫的,要不要这么聪明啊,这你也看出来了?

绯云正要扶起墨竹,理国公过来,声音温柔和蔼:“小云啊,可吓到了?”“自是吓到了,四十板子,可是会要命的,国公爷若晚来一点,奴婢可能就见不到您了。”绯云眼圈一红,委委屈屈地哭道,神情娇柔怯懦,我见尤怜。

理国公脸色一僵道:“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绯云淡淡地扫了一眼木然立在一旁的红梅,行礼准备告退。

“呃,小云啊,我和阿奕还有事要商量,你也来吧。”理国公却拦住道。

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京城几位权贵家中丢失小孩,肯定是有人阴谋所致,理国公岂会坐视不理?

而要查案,他肯定要求助于自己。

正院的书房,很少有女人进去,就是理国公夫人,也没去过两回,看着跟在理国公身后的绯云,理国公夫人恨得牙齿发痒。

一见绯云进来,夜安离急急地过来查看:“小云,你还好吧,若不是清雪派人来报信,我还不知道你在挨打呢,算了,你还是跟我回靖北侯府吧,免得哪一天在这里连命也没了。”

竟然是顾清雪派人报的信!

这个女人真让绯云搞不懂了,上回,明明看着理国公夫人将自己绑架,她却无动于衷,还劝自己嫁给理国公,这一回,却又支人报信相救,她葫芦里倒底卖的什么药?

“你是自己出去,还是被我踹出去?”冷奕勋懒懒地往椅子上一坐,毫不客气道。

“阿离,你该好好保护小云才是,这样好的姑娘,又有才华,你们理国公府若不想好好对待,我靖北侯府还求贤若渴呢。”夜安离看了眼理国公道。

理国公脸色果然僵了僵:“你世伯母就是太刻板了,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来来来,我们说正事。”

“这一次的疫情不止右威卫大营有,左威卫也有,听说,有大量官兵死亡了,一天几十个啊。”夜安离皱眉道。

军中出现疫情?好端端的,怎么又会出现疫情?

听到这个消息,绯云也吓了一跳,看来,京城是要出大事了。

“小云,你可猜透了那两句诗的意思?”理国公问道。

“国公爷,这个应该不难猜吧。”绯云皱眉道,那迷底太过敏感,当初在刑部尚书府出现时,当时应该就有人猜出来,但没有一个人敢宣之于口,这个理国公,竟然让自己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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