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城。
吕布表情凝重的遥望着远方,方天画戟在手中攥了又攥,松了又松,心中纠结无比。
这时,陈宫走了过来,先看了眼城外,然后收回目光落向吕布,关心道:“奉先呐,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不。”吕布目光依旧停留在广陵郡方向,脸庞冷漠如霜,顿了顿,继续道:“军师可有退敌之策?”
“目前袁术大军兵锋正盛,我们不宜硬拼,还是要耐心等待着战机到来。”
陈宫也是心急如焚,但却不能表露出来,为将者最忌讳心浮气躁,而吕布偏偏就是这样的人。
砰!
双拳狠狠砸在城墙上,吕布怒不可遏:“战机又是战机,莫非要等到广陵城失陷,我们才出城迎敌嘛?”
“奉先呐,你先冷静一下,袁术摆明就是想引蛇出洞,这等雕虫小技岂会瞒得过我,试想,袁术倘若真想取广陵,何至于行动如此缓慢,我们不去救广陵,反而恰恰是在救广陵。”陈宫耐心的解释道。
闻言,吕布觉得有些道理,这才渐渐冷静下来,随即转身恭敬作揖给陈宫赔理道歉。
吕布虽无心机城府,但却知道陈宫真心辅佐于他,并且多次助他屡渡难关,他不相信陈宫,还能相信谁。
“军师,我所担心的是陈珪父子顶不住压力,开城献降,到时候局面会对我们更加不利。”吕布担忧道。
“非也,陈珪父子本就是投机取巧,奸诈贪婪之辈,可袁术亦是如此,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陈珪父子已经错过献降的最佳时机,此时献降等同于送死,他俩岂会干这等蠢事,所以广陵必然是死守不降。”陈宫胸有成竹的道。
眨巴几下眼睛,吕布狐疑道:“即便如此,广陵早晚也会失陷,这对我们来说战事依旧不利。”
陈宫微微一笑:“奉先呐,袁术攻打广陵,总好过他集中兵力来攻打下邳吧,广陵城坚池固,又有守军万余人,足可以拖住敌军三万兵马,如此一来,袁术八万兵马就去掉将近一半,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出城断其后路,袁术大军必然大乱,此役方能转败为胜。”
吕布恍然大悟,大喜道:“原来军师早有退敌之策,那为什么不早说,害得我心似油烹,担忧无比。”
摇摇头,陈宫苦笑道:“此役胜败不再我们掌控中,其中还有两个隐患让我寝食难安。”
“哪两个隐患?”吕布追问道。
“其一,我担心曹操会起兵来犯。其二,刘备与萧略让我很不放心。”
陈宫对刘备始终没有放松过警惕,那可不是一头狼,而是一头猛虎,一旦他们出城迎战袁术,下邳城瞬间就会变得空虚,这个时候,刘备若是起了贪念,他们必然无家可归。
其次,陈宫始终摸不准萧略,此人就仿佛一把双刃剑,利用好了可以伤敌,反之也会割伤他们,他之前也想过让萧略派兵赶去支援,不过被拒绝的可能性比较大,故此打消了念头。
之所以打消念头,也是担心彼此之间会撕破脸皮,那个时候,战局会越来越不利,与其那样,不如维持现状。
吕布咬牙切齿道:“我与大耳贼本来就不对付,倒是情有可原,但萧略若是叛我,我必将他碎尸万段!”
叹了口气,陈宫沉声道:“一切都只是猜测罢了,但愿彭城与小沛那边别出现意外。”
……
彭城。
自从袁术大军来犯,萧略就干脆搬到兵营里居住,密切关注着敌军动向,典韦更是不敢松懈,天天守在城墙上,以防曹军偷袭。
就在心烦意乱之际,中军大帐外面响起谩骂声。
萧略微微皱眉,随即起身走到外面,只见刘备派来的使者孙乾满脸不悦与帐前守卫发生口角,看样子是守卫不让他冲进去见自己,所以才引起孙乾的不满。
萧略挥了下手让守卫退下,然后和颜悦色的看着孙乾,微笑道:“公佑是不是水土不服呀,怎么会火气这么大?”
孙乾脸颊一红,紧忙作揖道:“我来彭城已经五日有余,大人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不见,眼看小沛粮草不多,我实在是心急如焚,望大人见谅。”
闻言,萧略心中生气,这群混蛋要粮草还要得理直气壮的,老子要是粮草充足何至于躲躲藏藏的,你们可倒好,还舔个脸堵到门口索要。
“公佑,想必你也听说袁术大军来犯了,我哪有时间去处理这些小事,反正小沛粮草还能坚持些时日,不如你先回去吧,稍后几日,我会派人给你们送过去的。”萧略不动声色道。
“大人时限已到,绝不能再拖了,我若空手而归,实在无法向主公交代,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我家三将军脾气不是太好,一旦惹恼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孙乾作为刘备幕僚,岂会听不出萧略有反悔之意,这个时候说再多好话,也无济于事,最多只能换来冷嘲热讽,与其这样,莫不如给萧略施加压力,威胁于他。
果然,这句话刺激到了萧略,笑脸一收转变成冷脸,阴森森问道:“公佑的意思是我不拿出粮草,两家之间就要兵戎相见了?”
“在下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三将军发起飙来没人能够拦得住,一旦伤了两家和气,得不偿失。”
孙乾所言就是在警告萧略,你不给粮草,两家就会决裂,到时候曹军来袭,别怪他们背后捅刀子。
“你...”
萧略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孙乾愣是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萧略渐渐冷静下来,嘿嘿一笑,缓步走到孙乾近前,语气柔和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我既然答应提供粮草,自然是说到做到,放心吧,三天后,我就派人装车给你们送过去。”
“多谢!”
孙乾也是半信半疑,但是人家已经做出承诺,他再追问下去,倒显得没有礼数了,故此道了声谢,告辞离去。
目送着孙乾离去的背影,萧略冷笑不已,喃喃自语:“在老子身上拔毛,你还嫩了点。”话毕,拂袖走进大帐内。
暴风雨来临之际总是很安静的,袁术七路大军,除了四路在广陵城外安营扎寨,另外三路大军则是原地待命驻守淮河渡口。
袁术之所以这么做,一是要保障粮道输送畅通,二是担心吕布断其后路,三是吕布若绕道救援广陵,他们会紧随其后跟上去与另外四路大军形成合围之势。
无论从哪一点来看,袁术都是以多欺少,稳操胜券。
转眼过去两天,张勋所部只是在广陵城下叫叫阵,并没有大举进攻的架势,毫无夸张的说,那些大型攻城器械都停留在三十外,压根就没有推过来,这让陈珪父子俩稍稍松了口气,于是高挂免战牌,避而不战。
收到消息后,萧略坐在大帐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既然吕布不上钩,那么袁术还在等什么,为何不趁机夺下广陵占为己有?
有一点可要知道,八万大军的供给可是个惊人数字,这么耗下去对袁术来说,可是很不利的。
别说萧略犯迷糊,就连吕布,陈宫也是暗自纳闷,只围不攻,难道就能困死广陵城嘛,显然是不太可能,那么袁术必有所图,只是他再图什么,目前还没有露出马脚。
就在众人迷惘之际,袁术似乎是等的不耐烦了,终于对广陵城发动进攻,一时间,狼烟滚滚,战火纷飞,双方进行了数个时辰的攻坚战。
“报,袁术军昨日未能攻下广陵城。”
“报,袁术军清晨再次发动强攻,广陵军损失惨重,经过三个时辰激战,终于守住城池。”
“报,袁术军再次发动进攻。”
每隔几个时辰,探马都会有新消息送来,萧略目光死死盯在地图上,双手渐渐渗出汗珠,一颗心起起落落。
目前为止袁术大军已经发动三次强攻,可是吕布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萧略在心中猜测,莫非他们真想放弃广陵,死守下邳。
“照这么打下去,用不了两日,广陵城必失。”鳌江沉声道。
萧略点点头,若有所思道:“真搞不懂陈宫到底再想什么,他们现在出兵或许还有一战之力,若是等到广陵丢了,那八万大军便会集结在一起,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到时候下邳城又如何能守得住。”
“莫非温候防范主公与刘备会在后院放火,故此迟迟不敢出兵。”
鳌江悟性很高,况且又在萧略身边待了一段时间,思维逻辑也渐渐提高很多,稍稍思索便是看出其中端倪。
“哎,看样子吕布小心眼的毛病又犯了!”
萧略极为认同的轻声呢喃,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清晰的传进鳌江耳朵里面,闻听此言,鳌江微微一怔,吕布可是徐州之主,萧略以下犯上说出这种话可是有些耐人寻味啊。
萧略察觉到鳌江微妙变化,顿时知道自己失口了,于是紧忙岔开话题,询问道:“对了,我交付于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哦,我已经在兵营里面成立了一个学堂,并且请来两名私塾先生给军士们轮班授课。”鳌江回答道。
“呃...”
萧略满脸黑线,心中恨不得一巴掌把鳌江扇飞出去,他的本意是让鳌江想办法去激励将士们,他可倒好,弄来两名私塾先生给一群粗人授课,干嘛,想培养出一群茂才然后跑到战场去和敌人讲大道理啊。
想到这里,萧略深吸口气,尽量控制着情绪,沉声道:“你马上去把那两个私塾先生辞掉,顺便拆掉学堂,然后给我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是凝聚力!”
鳌江惊出一身冷汗,没敢多说一句,他看得出来萧略很生气,很愤怒,于是战战兢兢退了出去,至于方才萧略以下犯上的那些话早就忘得一干二净,抛于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