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国舅府邸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国舅董承心中还在纳闷,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与曹操貌合心不合的,根本就没有人敢到府中做客,生怕被曹操安插的眼线发现,弄不好因此而丢掉性命。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嘛?
分宾主落座之后,国舅董承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相貌丑陋,身材矮小之人,不知为何,他有种强烈的预感,此人绝非善类。
因为那个微笑,那个眼神充满着轻蔑,对,就是轻蔑。
见状,董承有些不太高兴,自己好歹也是国舅,并且身居高位,岂会容忍别人如此放肆无理。
“汝是何人?”
“在下庞统庞士元。”
庞统没有隐藏身份,如实回答道。
庞统?
董承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庞统也不介意,自顾自的:“哎,真没想到,堂堂国舅府邸门前竟然会如此冷清,人心沦丧,呜呼哀哉!”
闻听此言,董承微微一怔,猜不出此人是敌,是友,但这句话就犹如在伤口上撒盐,让人听了就气愤不已。
“你是在嘲笑我嘛?”董承质问道。
庞统不为所动,拱手道:“在下并无嘲笑之意,只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即使真想嘲笑,那也只会嘲笑当今天子无能,拱手把大汉四百多年的基业让给了曹贼。”
“住口。”
一听这话,董承吓得魂不附体,自己与此人非亲非故,倘若此事传进曹操耳中,搞不好就得被牵连进去。
“在下不说就是了,哈哈...”
庞统轻蔑的大笑起来,笑得是那么的放荡不羁,那么的无所谓。
“你到底是何人,又为何跑来见我,你若不把话说清楚,那我只好把你绑了交给魏王。”董承怒问道。
“实不相瞒,我乃交州牧萧略麾下,合浦郡太守庞统。”庞统说道:“此次我奉主公之令特意赶到许昌是想与国舅共同商议一件大事。”
“原来你是萧略的人,难怪你的名字听起来这么耳熟。”
董承对萧略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在他看来,此人就是个偷鸡摸狗之辈,另外再加上运气好,故此从默默无闻直至混到今天。
不过,这个交州牧却是如假包换的,董承就算心中一万个瞧不起他,那也得郑重对待。
“我与你家主公素无来往,不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与我商议啊?”董承问道。
庞统淡笑道:“我家主公想恳请国舅向天子讨要一份诏书,允许交州铸造新币。”
话音未落,董承拍案而起,厉声呵斥:“放肆,铸币隶属于朝廷特殊机构负责监制,每年每季铸造出多少,都必须要经过重重批审,而你家主公只不过是个诸侯而已,有什么权利妄图铸币?”
“就是因为没有权利,所以才来争取权利的。”庞统说道:“交州虽偏居一隅,但我们有一个远大志向从不曾改变,那就是除奸贼,扶汉室。”
“哼,就凭你们?”董承嘲讽道。
“在下很好奇,是谁给国舅那么大的信心,是徐州刘备,荆州刘琦,还是西川刘璋?”庞统说道:“你们这些汉臣日夜盼着他们能够打败曹操,救天子于水火之中,重振大汉之辉煌,可是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做到了嘛?”
“如今曹操一统整个北方,声势极为浩大,想要打败他,谈何容易。”董承苦涩道。
“非也,依我看,你们就是前怕狼后怕虎,这才造就出了一代枭雄,在曹操没有消灭袁绍之前,刘备,刘琦,刘璋,完全有能力联手打败他,可结果呢,你们却错过了机会。”顿了顿,庞统说道:“说句难听的,指望你们这些皇亲国戚想要消灭曹操,恐怕大汉早就不复存在了。”
“你...”
被人戳到了痛处,董承无言以对,人家说得并没有错,如果这些皇亲国戚真想救天子,又怎会变成如今这个局面,说白了,他们都在忙活着自己抢夺地盘,或许早就把大汉给抛于脑后了。
“在下就不绕弯子了,现如今有个好机会,或许可以重挫曹操,那就是铸新币代替五铢币,以此来扰乱北方经济,也唯有这样,才能遏制曹操持续发展壮大。”庞统沉声道。
董承眉头紧锁:“办法虽好,可是这样做,岂不是把天子推向火坑,你们应该清楚,之所以曹操现在没有篡汉,那是因为他少了一个借口,一旦被他逮到,立即就会改朝换代。”
“哎,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不要以为天子规规矩矩待在皇宫之中,曹操就不会改朝换代,我们又何必自欺欺人呢。”庞统说道:“与其坐着等死,莫不如放手一搏,曹操越是阻碍重重,反而天子才是最安全的。”
闻言,董承眼神中闪过一丝动容,不过他并没有表态,因为那是十死无生的下场,面对生死考验,是人都会产生恐惧心理。
另外,他也不相信,萧略真的会以除奸贼,扶汉室为己任,倘若其中有着不为人知的企图,那么他的牺牲岂不是变得毫无意义可言了。
“国舅害怕了?”庞统笑问道。
“不,我并不是害怕,而是不理解,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董承狐疑道。
“原因很简单,我们不想被曹操一点点蚕食掉。”庞统回答道。
董承沉默不语,在心中衡量着利弊,良久后,他深深吸口气:“好,我答应你的请求,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庞统问道。
“此事关乎到诛九族,我不想董家后继无人,但举族搬迁又肯定会引起怀疑,所以我希望你能偷着带走三名董家幼子,并且负责将他们妥善养大,如此我便了无牵挂。”董承沉声道。
起身,庞统躬身施礼:“国舅深明大义,必然名垂千史,在下答应就是了。”
“好,那我们详细谈一下计划吧。”
……
次日清晨,庞统带着三名幼子悄然离去,董承背负着双手,站在大门外,表情显得暗淡与神伤。
“老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身后想起老管家的声音。
“我知道了。”
话毕,董承不再迟疑,挺起胸膛走下石阶,随即一头钻进车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