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银钗落地。
黑影将溪月抵在墙边,手牢牢桎梏着她,垂眼神情难辨。
“现在不想逃跑,想谋杀亲夫?”
他眉目似乎温和下来,带着浅浅笑意。松开了溪月,兀自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再过两日应该就要离开了。”
溪月默默走了过去,将银钗放在桌上,看任权笃定的眼神,一瞬间噎住,“走?”
“去哪里?”
任权弯起唇角,笑意散漫。
“过两日就知道了。”
他不动神色地借着饮茶的功夫,看向了百无聊赖开始走神的少女。
她的眉眼里带了一丝茫然,但更多的是惶然。
害怕?
任权想起刚才对方不同寻常的动作,原本以为是换了个方式闹腾,原来不是?
他点了点桌面,“有人来过?”
清淡,却不容置疑。
溪月一咯噔,下意识地看向他。
对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倒也未曾催促,她的心却跳得越发快了起来。
半晌。
她下定决心一般张唇。
——
听完溪月所说,任权面色不变地躺回椅子。
闲闲开口,“你觉得那些人是因为你逃跑所以来逮捕你?”
“不是吗?”溪月讶然一瞬,随即目光便被转着酒杯的手指吸引。
她在瞬间,听到了任权淡淡的声音,像是一个长久的叹息。
“不会是。”
溪月一愣。
任权放下酒杯,溪月如梦初醒一般,错开了眼,脑海却闪过一瞬间看到的似笑非笑的眼,忍不住心头一跳。
“哦。”她干巴巴地说。
——
次日,溪月正在喝药。(她认为自己已然大好,但任权坚持要她喝)
并且坐在一旁。
突然笃笃的敲门声响起,两声。
少女动作一滞,下意识地转头,手背一热。
任权放下书卷朝她缓缓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门外的敲门声见没有回应,顿了片刻又响起,像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姑娘,你睡了吗?我有件事想要同你说一下。”
溪月瞬间想起昨日的事,不寒而栗起来,她抿了抿唇就要站起来。
肩膀却被人按住了,一转头就是任权不赞同的神色。
他冲她摇了摇头。
溪月心缓缓定了下来,她复坐了回去,清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扬声道。
“还未睡,不知掌柜有何要事?”
中年女子暗暗咬牙,隔着一道门,面色却不是很好看。这个小姑娘看着单纯天真的,原来也是有点心思的,没那么好骗,她想起那个大人给的银两,还是决定忍下来好好同对方说说,把她骗过去。
“小姑娘啊,这个事可是一件好事,事关重大,不知可否你出来,我们详谈?”
那道影子落在门上,虚虚实实,看不分明。
溪月抖了抖,感觉到肩膀被拍了拍,愣是硬气道,“不行,要不你进来?”
沉默。
就连原本没打算寄托希望的任权都讶异了一瞬,挑着眉看她,却见少女不偏不倚地对着他的目光,朝他眨了一下眼。
任权心滞了滞,下意识地就要拿起杯子,却在抬起的一瞬,察觉到是空的。
又不动声色地放了回去。
好在对方并没有注意,转向了门口又重复了一句。
掌柜没有说话,沉默半晌才道,“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竟然是要打退堂鼓了。
砰!
溪月还没有反应过来,门却轰然打开,门外的人像是被什么无形的线牵扯住一般,一下子飞了进来,砸在了溪月半步之遥,吓得少女一抖。
而任权则是缓缓收回勾起的食指,微微一笑,站了起来。
“如此犹豫,不像是左使作风。”
溪月一愣,而趴在地上的掌柜则是瞬间面色发白,勉强道,“我不知道客官在说什么......”
“是吗?”
任权微笑,笑意却凉薄地弯在唇角,不达眼底,“我不勉强人,你不愿说就不说,但是——”
他眉目冷冽,声音沉了下来,慢条斯理地俯身垂眸。
“回去告诉左使,想要动我的人,他恐怕不行。”
溪月一愣,而失去束缚的人连滚带爬好不狼狈地离开,她转头就对上了任权还未收回的目光。
冷淡,不容置疑。
但是——
如此迷人。
——
溪月问道。
“你早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任权没有说话,没说话就代表着默许,她内心不知是何种滋味,又在人要踏出的一刻道,“若是以后,村子里的人真的来抓我如何?”
少女的声音弱弱的,似乎有些迟疑。
任权在门口停住了脚步,他转身回头,语气淡然道,“他们就算来了如何?”
溪月一愣。
却见着对方毫不犹豫地朝她一步步走了过来,目光深不可测,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怵得慌,僵硬着往后退去。
可她退一步,对方便进一步。
直到退无可退。
背部抵上了墙壁,面前却是任权似笑非笑的眼。
一个羽毛一般的亲吻落在了她的额头。
“若我不愿,没人可以带走你。”
——
果真如任权所说,隔了两日,便有人来请他们。
地点却是溪月未曾想到的——
皇宫。
她转头,看向神色淡然,就像在逛自己后花园的任权,不由抽了抽嘴角。
谁知这家伙下一瞬干脆把花拔了下来,戴在了她的发髻间。
溪月浑身僵硬地对上侍卫冷漠如冰的眼神。
任权看了一会儿,点头笑道,“果真是人比花娇。”
溪月:......
她皮笑肉不笑地道了声谢,随即一晃神就绊了一下,被任权扶住。她手抽了抽没抽动,任权的力道刚好,不至于让她感受到痛又无法挣脱。
眼底是浅浅的笑。
他微微侧头,对着溪月耳边道。
“小心一些。”
溪月黑着脸点了点头。
心却不由自主地加快。
在那个额头吻之后,她便有些避着任权,好在对方忙,平日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晚上敲了门问她要不要去散步,被她拒了之后就没再问。
似乎是没有什么变化。
只有溪月自己,对着没了动静的门忍不住发呆,甚至有些辗转难眠。
她想,自己属实是有些太过在意对方了,明明知道对方性子散漫,做事全凭心意,不争气地沦陷于此,实在是愚蠢。
可他救她危难,又细心体贴,偶尔过于霸道和自大外,竟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