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真的是恶人先告状。
叶音拿另一只手去掰任权钳制自己的手,神情冷漠道,“你都做好决定了,我说不说,不是一样的结果?”
她没能掰动。
对方越发攥紧,眼尾泛红,低声得像是在哀求。
“我不知道。”
他想,她不能就这样判了他的死刑。
心口翻涌的疼又卷土重来,他惨白的唇色到底是让对方犹豫了,便是这犹豫的一瞬,任权便将人锁在怀里,垂眼看着不断挣扎的少女,忍着痛意缓缓解释,“我醒来的时候你已然失踪了,我送你的物件上都有灵力气息,但是不知为何却消失不见了,就像是被隐藏起来一般。”
他声音顿了顿,却依旧平缓认真,盯着她的目光不容她避开。
“我以为你是自己走了,但又想着或许不是,于是在客栈放了一道术法,你要是回来,我定然能察觉到。怕你在别处遇见什么困难,沿着我们走过的路去寻你。”
叶音一怔,本要骂他谎话连篇,但实在是对方的神情太过坦荡,她迟疑了片刻,半信半疑道,“你醒来?”
“你邀请我出去玩,然后遇见了魔族,我被打晕醒来就在魔界地牢里。你不知道?”
“没有。”任权摇头,面容闪过疑虑,听到所说的时间后肯定道,”我当时身体不适,未出房门半步。本要传音给你,后昏迷了过去。”
不是他。
叶音怔住,一时有些心惊胆战。任权不像是在骗她,可是那又会是谁?
她看见对色一动,瞬间的恍然从他面上掠过,立刻问道,“你知道那是谁?”
任权沉吟片刻,神色复杂地道,“应该是我的恶念。”
叶音一怔。
传说水神渡劫人间,降为皇室第六子,性情谦良、本领高强,很受皇帝赏识,因手足一朝夺位,而深受牵连,被困十里坡,咒怨难歇。
他的恶念,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滋生苏醒的。
那请来的人心怀叵测,知晓他前身为一方水神,定要他堕入魔道,剥了他的人身化神珠,放干他的人血做引子。
招恶魂为灵,日夜纠缠他未散的神念。
要他堕入无边地狱,再难翻身。
那个人便是几百年前被他打败的魔王任杀,他虽魔躯沉睡,但却狡猾,放了一缕魔魂祸乱人间。
而任权,便是他第一个要毁灭的人。
他本来快要成功了,但水神魂念到底强大,趁他不备殊死一搏,竟也逃出生天,回了水域疗养。
临走前还摆他一道,下令重创他魔界。
他这才不甘心地收手,魂归本体休养。
水神任权虽然侥幸逃脱,但到底是神魂受损,竟也沉睡了多年,而任杀设的咒法,虽未彻底生效,但却出了个恶念。
“许是当时我虽然融了我的神器,但受伤的血滴落在那里——”
倒是成为了恶念滋生成长的强大养料,然后逃了出来,一路跟着他,趁机下手。
任权垂下的眼眸阴沉沉的,没让少女看到。
叶音抿住唇角,看着对方惨白的面容、额角的细汗心生怜意,试探着伸出手拿帕子帮他擦了擦,有些不好意思,“我错怪你了。”
“没事。”任权握住想要离开的手腕,笑意逐渐在他的脸上蔓延,他说没事,可温凉的手指却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少女的手腕内侧,激起酥酥麻麻的热意。
少女不自在地动了动,喃喃道,“那你是不是该去睡觉了?”
“睡觉?”
任权俯身,阴影落在她的上头,垂眸看着她,低声道,“我有些痛,睡不着。”
少女失语,片刻后才在对方的注视中不自然地道,“那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啊?”
他是融合神器的疼痛,又不是一般的发热生病,就算是一般的发热,她也帮不了他什么啊?
叶音脑子一团浆糊,也没有注意到对方何时上了床榻,柔软的床被陷落了进去,脸颊传来一丝痒意,是他的头发不经意地拂了过去。
她难耐的转头,却猛然睁大眼,几乎失声一般道,“你在干嘛?”
任权停下动作,腰间的绥带却落了下来,衣襟散乱隐约可见肌理,他疑惑又坦然地看着面红耳赤的少女,凑近低声道,“睡觉啊。”
似乎含着愉悦的笑意,“你不是要睡觉了吗?”
叶音咽了下口水,伸手推拒着对方,却无意间按上了对方滚烫的胸膛,吓得立刻缩回了手,就在一瞬间,局势大转,她陷入了柔软的床榻。
而眼前,则是衣衫缓缓散落了下来。
她看到对方俯身下来,一时间有些目光无所适从,只好放在对方的脸上,但这样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里面像是星辰一般要将她吞噬殆尽。
“我是说我要睡觉,你也该去睡觉了。”她底气不足地道。
少女收回视线不再看他,干脆闭上眼,但视觉暂时无用,其他感官便越发敏锐,可以感知到窸窸窣窣的细微动静,还有她被拥入怀抱的温暖感觉。
任权对着她耳朵低声,气流暧昧得让人脸红,“你好僵硬啊,这样睡觉会舒服吗?”
离谱。
少女暗骂一声,结结巴巴道,“可以。”
她全身僵硬得像块木头,但是实在是不敢再去碰衣大敞的任权,试图说服他,“我道歉了,你现在应该去你的房间睡。”
任权散漫微笑,充耳不闻,亲了亲她的脸颊,低声道,“睡吧。”
叶音:......
你这样我很难睡着啊!
她保持着警惕,生怕发生什么意乱的事情,但是没过多久,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甚至无意识地往人胸口钻。
夜色昏沉,少女睡得香甜,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沿着她的发丝,动作轻慢地滑动。任权垂眸,眼底满是笑意。
而后落入沉寂。
他像是抚弄小猫一般顺着发丝,而后顺手捏了捏软软的脖颈,漫不经心地想。
哪来什么恶念。
那是他的心魔,当时任杀利用他,他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对方?自他被诬被杀后,便不信这世间的善意了。
这无趣的人世间,索性是有个好玩的,不然该多无趣。
便等着他灭了魔界,把人间搅乱后,再送她走吧。
他无所谓地想。
此刻,绝不会想到,后悔的,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