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音无法准确形容这样的感觉，但是她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程予是一团淡薄的白雾，让人看不清也不敢靠近，那么现在的程予，更像是一汪清水。
温和无害得让人心生欢喜。
可是——
事实真的会是他表现出来得这样吗？
叶音不敢掉以轻心，她心不在焉地想事，路过时手臂无意识地带倒桌边的药瓶。
啪嗒一声。
瓶子没有盖紧，径直散落在地面上。
叶音一愣，从思绪里收回心神，蹲身下来收拾，一手握住药瓶一手拾起药片，忽然她顿了顿，手捏着一片药片凑近鼻尖。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叶音抬头，就看到温和无奈的程予，有些歉疚地呐呐道，“我不是故——”
程予把人拉了起来，将药瓶放回桌上，而后朝无措的叶音屈起手指，声音低沉，“手里的也给我。”
叶音乖巧地给他，两手交接的瞬间她被温热的触觉激得蜷缩了一下手，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那个、那个脏了——”
程予垂眼，看了眼手里的药片，低声道，“无事。”他拉着人往楼上走，路过垃圾桶的时候将药片松手丢了下去，面上一片平静。
叶音被程予推到了他的房间，她站在门口，就像个被牵引的木偶，一时没有人牵引身体和目光都无所适从。
程予的房间里面很干净整洁，东西也很少，是原主无数次偷溜进来寻找“女性存在痕迹”的重要地点之一。
“哥哥带我来这里干嘛？”叶音强装镇定，为未知的情况感到片刻的惶然。
不过这样的感觉在下一刻就消失殆尽。
程予摸摸她脑袋，含笑垂眼，目光里是少女微微泛红的脸，他收回手，一片亲和的模样，“哥哥今天给阿音晒被子还没有收回来，现在外面还有些太阳，阿音要是想躺会儿的话，不如在哥哥这里休息？”
“哥哥去翻一面，等会儿买点菜回来给阿音做顿好吃的？”
“阿音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水果？哥哥给阿音买点回来好不好？”
叶音愣了愣，心里的怪异感越发深重，又一时没有头绪。这样的感觉来得毫无理由，可——
她记得初次醒来时不小心要摔倒时，对方扶住她时眼里的冷意。
但是现在的程予越来越温和，越来越宠溺，周到体贴、观察入微，而且毫不吝啬肢体接触。
是她的错觉吧？
叶音一边想着一边愣愣点头回答，直到在回答喜欢什么的时候顿了顿，她脑海一瞬纠结闪过是说自己喜欢吃的还是原主喜欢吃的。
她正要开口，就看到程予眼里笑意更深，弯唇轻笑。
“好了，哥哥知道了，等等哥哥，哥哥很快回来，嗯？”
“……嗯。”
如此完美的“哥哥”，洗完澡的叶音躺在床铺里长舒一口气。
还真是让人无法拒绝啊。
她摁摁胸口，那里喷涌而上的热意和爱意烫得她脊骨发麻，虽然这段时间自己已经在极力克制被影响，但是还是不由自主地、潜移默化地在被原主残留的情绪影响。
尤其是程予对她越来越温柔宠溺的时候。
他俯身靠近、摸摸她脑袋的时候。
对她事事挂心的时候。
“叶音”就好像在她脑海里、在她心里低语：这么好的哥哥就应该和自己在一起啊，又没有血缘关系自己又喜欢，为什么不能是自己的呢？
好喜欢哥哥靠近自己，对自己说话微笑倾听的模样……
好喜欢。
好喜欢。
叶音晃晃脑袋，决心要加快自己的进度。光莫是另外一个外来者，按系统所说，定然会阻止她，到时候就可以知道凶手会不会是她。
至于程予的进度——
叶音想起之前她对着程予试探说出找女朋友时对方的反应，到现在还依旧难以言表。
他并没有说拒绝，但也没有说答应，不过是愣了片刻笑意更深，温声像是怕惊扰到她一般询问。
“阿音不是不喜欢哥哥找女朋友吗？”
叶音几乎是瞬间睁大眼，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知道？”
程予笑了笑，点了一下她额头，不重更像是提醒，“你有回和哥哥说的，忘记了吗？”
叶音摸摸额头，疑惑地看着对方，瞬间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不由恍然大悟，朝着无奈叹气的程予不好意思笑笑。
“确实是我忘了。”
在程予去相亲的时候，原主跟了过去，嫉妒和火焰在她心里翻滚，后来又听到了对方在书房对着叶父叶母说的话，心火更甚，就借着醉酒去跟对方撒娇。
“哥哥不要去找女朋友是真的嘛？哥哥有阿音就好了嘛，阿音很乖的，可以一直陪着哥哥，”
程予手虚无握住少女的肩膀，笑意盈盈，好像在苦恼，“可是阿音也会离开哥哥的啊——”
“不会的！”少女斩钉截铁地说，把头试探着靠在青年肩膀，唇角勾起得逞的笑。
程予垂眼将一切尽收眼底，声音依旧温和如常，像是一个关怀妹妹又对她无可奈何的兄长，“阿音以后会找男朋友的，还要嫁人的，是不可能永远和哥哥在一起的。”
少女闻言几乎立刻就要反驳“我们又不是真的兄妹，可以永远在一起”，但她想起之前的事，还是将话收了回去，按耐住舌尖的苦涩，低声哑气，“阿音可以不找男朋友也不结婚，以后就陪哥哥一起老去，然后对哥哥好，这样不好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含糊不清的情意，从舌尖唇齿倾泻，而程予只是笑笑说，“别闹。”
他摸摸少女的脑袋，似乎是在安抚。
但灯光下，少女眼眸水雾朦胧，咬着唇不愿说话，自然也没有发现。
青年自始至终目光无波无澜，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只不会动心。
没有一丝一毫悲悯地在看着泥潭里的人挣扎。
“那……不是阿音一时的玩笑糊涂话嘛。”叶音冷汗涔涔地避开眼，佯装镇定道。
程予微笑，想起自己当时说过的话，眼眸渐深，不动声色地顺着对方，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忍不住叹息。
所以，这就是对方来到他身边的原因吗？
想要——
看他喜欢上别人？
程予微笑。
不可能了。